整個皇宮已陷入黑夜,天上升起的月亮,泛着淡淡的黃光。
天樞宮的大殿內,西門宇寰端坐於案後的龍椅上,目光如炬地打量着這名揭下皇榜,前來面聖的男子。
他隨意地穿了一身灰白的袍子,滿頭銀髮自然垂下,看上去不過四十歲,面相普通,面上表情也很是隨意。說他普通,他卻一點兒也不普通。他沒有一般人見到皇帝之後的那種諂媚和小心翼翼,卻也不會過分狂妄。他明明看上去不過而立之歲,卻滿頭銀絲飄飄。明明一身仙風道骨,卻獨獨長了一張過於平凡的臉孔。
西門宇寰固有滿目疑慮,卻想,往往這種看似平凡,卻不平凡的人,倒真有可能爲真正的世外高人吧!
西門宇寰突然有一種直覺,若眼前之人當真出手相救,飛兒的病,倒說不定當真可以痊癒。於是,他的心情好似變得不一樣了,一掃之前的陰霾。
西門宇寰面上微露喜色,急急地開口問道,“不知神醫如何稱呼?”
下首之人舉手一拜,沉聲回道,“在下柏楊,松柏的柏,楊柳的楊。神醫二字,愧不敢當。”
不卑不亢,不驕不躁。
西門宇寰不禁對這個名叫柏楊的醫者,產生了好感。
“哈哈!柏神醫的名字始終不離樹木啊!松柏常青,楊柳疊翠。姓好,名也取得好!”
“多謝皇上讚譽!”
“想必柏神醫已知曉朕招你入宮診治,是爲朕的愛妃之頑疾。今次,倘若柏神醫能治癒朕的愛妃,豐厚賞賜自是不會少。如若,柏神醫治不好……”
“柏楊願盡綿薄之力,如若治不好,任由皇上處置!”
“好!很好!那柏神醫請隨我來吧!”
天樞宮的寢殿內,寬大的龍牀上,末飛絮依舊閉目而臥。青青等人早已帶着小紫陌離開了,自有果兒公公爲她們安排住處。
柏楊坐在牀前的矮凳上,仔仔細
細地替末飛絮檢查一番之後,便起身對西門宇寰說道,“我要給她施針,其間不能被人打擾,請皇上下令讓所有人都出去。”
西門宇寰略微皺了一下眉頭,他知道方外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怪闢。便點了一下頭,吩咐所有人退下。
柏楊看了一眼西門宇寰,繼而不卑不亢地說道,“請皇上也出去。”
“你!”西門宇寰頓時怒視着柏楊,他方纔說話本就不怎麼客氣,此時,更是讓他一國之君退下。簡直是……哼!怎無奈自己有求於人,西門宇寰雖感覺胸中怒火中燒,卻一時也發作不出來。
柏楊審視着西門宇寰,十分鎮定地說道,“若皇上對在下醫術不放心,那在下走便是了!若皇上是對在下醫德不放心,那大可不必!在下的年紀,已可做娘娘的爺爺了。況且在下只是隔衣施針,定不會有損貴妃娘娘清譽!”
西門宇寰聽得他說完,便覺得也有些道理,胸中怒火稍爲降低了些,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柏楊,便起身渡到了外間。
柏楊刻不容緩,立刻取出一套銀針,在末飛絮頭部的穴位上,一一紮了下去。他任由銀針在末飛絮頭部的穴位上,停留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便一一撥了下來。他伸手拔開末飛絮的眼皮,查看一番。又拉過她的手腕,再次替她把了一下脈。做完這些,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他微微轉了一下頭,看向外間的西門宇寰,見他正用手撐着頭,好似禁不住睏意,陷入了夢鄉。便輕笑了一下,那目光裡充滿了精光。
柏楊專注地看着依舊昏迷不醒的末飛絮,輕輕地托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隨後,俯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聲喚道,“丫頭!該醒過來了!”說完,伸出另一隻手,替她輕輕地拔開了額邊的發,那神情溫柔得令人沉醉。
牀上的人兒似乎因聞得聲音,原本緊閉着的眼睛上方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儘管只是輕輕一動,柏楊也發現了。他激動地
握緊了末飛絮的手,再次輕聲喚道,“丫頭!你醒了嗎?快睜開眼睛看看?”
末飛絮的眼皮抖動了一下,經過一番掙扎,終於眯開了一條縫。卻也只是一瞬間,復又閉上了。
柏楊知道,那是因爲她經歷了長久的昏迷,一時不能適應屋子裡的燈光,所以才又閉上了的。他也並不動作,只是盯着她看着,他在等她,等她真正的醒過來。
末飛絮此時正處於迷離之間,她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以爲自己醒不過來了。她一直在做夢,夢裡有個聲音一直糾纏着她,讓她困頓其中,久久不能醒來。那個聲音不停地哭泣着,彷彿無比心痛。那種心痛的感覺,她心亦有體會,彷彿本是她切身經歷過一般。難道,這份心痛是她還沒有進入到這個大肚少女身體之前,那個少女所有的?到底什麼樣的遭遇,會讓她如此心痛?
她剛纔好像有聽到小白的聲音?她聽到小白溫柔地叫喚她,便是這聲叫喚,讓她最終打敗了夢魘之中的哭泣聲,在這突兀的夜裡醒了過來。她再一次努力地嘗試着睜開眼睛,經過一瞬間的刺眼光亮之後,她一眼便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可不正是她許久未見的小白嗎?可憐的小白,爲了救她,散盡了一身的修爲。爲了救她,滿頭青絲變銀髮。她記得,那天她爲小白尋得的雪蓮花被人奪走之後,小白也神秘失蹤了。她知道,小白是不想讓她看着他死。可是,她怎麼可以看着小白死。所以,她入宮了,她一定要找到可以解救小白的方法。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小白,竟發現,小白比之前要稍顯年輕了一些。難道那東西當真有效?她記得醫書上說過,爲中失魂引者引毒之人,會逐漸衰老,等到身體機能退化,便會老死。看來,她得加快腳步了,她一定不能讓小白再衰老下去。
想到此,她突然掙扎着起身,一把抱住小白,顫聲說道,“小白,我一定不會讓你老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