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琛忽然將她攬進懷裡, 修長有力的手指箍緊她孱弱的肩頭,一字一句的說:“邵總,我希望你別再犯同樣的錯誤, 她, 是我的女人!”
她, 是我的女人!
這一刻, 他好像是在宣誓, 又好像是在給她貼上無形標籤。
但無論如何,白鴿都對樑琛充滿感激,他在暴雨中不顧危險去找她, 他在虎口裡緊握她的掌心,他不緊不慢的聲音總能讓她莫名的安心。
樑琛, 如果你沒有女朋友, 沒有譚詩詩, 我想我會喜歡你。
她吃過小三兒的苦,受過小三兒的罪, 知道難能可貴的感情被小三兒橫插一腳是什麼滋味,她痛恨感情裡的第三者,所以,她絕不允許自己成爲別人感情裡的第三者,即使喜歡到無法自拔的程度。
所以, 樑琛, 對不起。
邵思哲不置可否, 徑直走回小餐廳。
樑琛低下頭來看她, 一頭短髮亂糟糟的, 顯然是掙扎得太用力,漲紅的臉頰上還有依稀可見的淚痕, 他忽然伸出手,捋了捋她柔軟的發,問她:“還好嗎?”
他嗓音低低的,好聽得不像話,白鴿感覺到心顫得厲害,用手捂住臉,趴在他的肩旁,頭卻像小雞啄米一般。
樑琛嘆了口氣,手撫上她的背脊,“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一切有我。”他鬆開她,轉身就走。
一切有我,他真的可以爲她撐起一片天空。
白鴿整顆心都在顫抖,她追了出去,叫住他,“樑......琛......”聲音嘶啞得厲害,她想,這個姓氏,這個名字,今生今世,都會鐫刻在心尖。樑琛雙手插在西褲兜裡,轉過身來看她,他嘴角有輕佻的笑意,淡淡的說:“快回去吧。”
她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才轉身往三樓走。
樑琛剛落座,邵思哲就拿着一杯酒,皮笑肉不笑地打趣道:“樑總,今晚我們可要好好喝一杯。”然後又環視周圍的人,酒杯一一掃過,“你們說是不是?”其他人紛紛附和。
他輕笑一聲,今晚必然是不醉不歸的下場,這羣忘恩負義的孫子。
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相互敬酒、相互恭維、相互討好,唯有樑琛很少說話,凡是來碰杯的人,他來者不拒。
他邵思哲,恐怕也只有這點出息。
一直折騰到大半夜,很多人已經醉得東倒西歪才肯散場,沈主任安排幾個人驅車將他們送到市區裡提前預定好的酒店,這才把樑琛扶回房間。
白鴿特意爲樑琛留了一盞燈,一直睡在沙發上等他回來。
樑琛半醉半醒,一隻手反在身後關掉紅色防盜門,大部分-身體半倚半靠在門框上,昏暗的光線使整個房間變得溫暖而夢幻,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在這樣的深夜等他歸家,他內心忽然有點惆悵,在酒精的促使下。
她見他回來,連忙將他扶在沙發上坐好,樑琛面色潮紅,一直盯着她癡癡的笑,“在等我?”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語的補充一句:“真好。”
白鴿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說“真好”,只是有點心疼他,如果今晚沒有邵思哲那一出,結果也不至於這麼慘,接了一杯溫水喂他喝下去,沒過多久,樑琛就開始作嘔吐狀,嘔了一陣也沒吐出什麼來,聽家裡的長輩說要是喝醉酒了可以喝醋解酒,但關鍵是,現在哪裡來的醋啊。
她想,等吐出來應該就會好很多。
他在沙發上睡了一陣,也沒有說話,白鴿就一直蹲在他身邊陪着。
樑琛的□□,也許是因爲喝醉了胃裡特別難受,人一直半醉半醒,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狼狽的他。
須臾,他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衝向洗手間,然後就聽見哇啦哇啦的聲音,應該是一直抱着馬桶在吐。白鴿又替他接了一杯溫水漱口,這樣反反覆覆好幾次,他人終於清醒的差不多了。
樑琛半倚半靠在沙發上,手裡握着玻璃杯,一雙眸子特別亮,“看見了嗎,這就是中國商業飯局的酒文化。”
“對不起。”白鴿說。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這不關你的事,也不用說對不起。”剛畢業一兩年的時候,幾乎每次飯局上都是直接喝趴下的,記得最嚴重的一次,好像是胃出血。
“要得到一些東西,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樑琛說,“這羣業主,也都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每次結算工程款的時候都一拖再拖,要錢就得裝孫子。”他頓了頓繼續說,“或許我並不是一個優秀的指揮長,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個月可以按時把工資發到職工手裡,所幸,這幾年我都做到了。”
能做到每個月可以按時把工資發到職工手裡真的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些年,建築行業雖然高速發展,實則萎靡。以鐵路項目爲例,受建設資金落實比較緩慢、投資商跑路、鐵道路部門等因素,工程款的拖欠是常有的事,經濟不景氣的時候職工往往幾個月都拿不到錢。
但樑琛卻能每個月按時下發職工工資。
“樑琛,我也想做像你這樣的人。”白鴿忽然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
他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兀自笑了,“想做我這樣的人?你又有多瞭解我?那你說說,我是什麼樣的人?”
“沒有什麼詞語能夠形容你,真的,你太好、太完美。”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來評價眼前這個人,此刻認真的表情,和超級花癡無異。
樑琛靜默不語,過了好半響才說:“等你真正瞭解我之後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她話鋒一轉,“你餓不餓?”在飯桌上也沒見他怎麼吃東西,剛剛又吐了一陣,胃裡應該空得難受。
“還真的餓了,不過好像也沒有什可以吃。”他笑了笑。
“我可以煮泡麪給你吃,要嗎?”白鴿從淘寶上淘回來的那些鍋碗瓢盆前幾天剛到,正好可以大展拳腳,那麼寬敞的廚房一直沒機會用還真是暴殄天物啊。
樑琛忽然想起她上次給他講在寢室煮泡麪講着講着就哭了的事情,乾脆利落的說了一句“要”。
白鴿把新鍋拿出來用熬水洗一遍去除異味,然後才加了水放在鍋裡,又拿了一根火腿腸切好等水煮開,火腿腸煮的時間要稍微長一點,要煮到軟軟的那種纔好吃,大約三分鐘後,再把泡麪放下去,樑琛應該不喜歡吃太軟的,就沒煮太長時間,然後放了調料在碗裡,一切收拾妥當,只等撈起來咯。
抽了個空和樑琛說話,“其實我覺得可以自己做飯吃,就是買菜不太方便。”
樑琛不置可否,看着她忙家忙後的樣子,忽然有一種“家”的錯覺,他並不說話,貪婪得汲取那絲絲溫暖,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太脆弱的緣故,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想起過“那個人”了,那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不是譚詩詩,後面會寫到。)
譚詩詩從來沒有給過他這種感覺,在一起的那些年,她驕傲、任性、好強,幾乎從來不考慮他的感受。而白鴿不一樣,她有時候像女兒,需要他照顧;有時候又像母親,給予他溫暖。
“你想吃什麼?”他開口問。
“當然是火鍋啊,我脫離大城市好幾個月了,想吃火鍋想得不行,可惜這邊都沒有火鍋店......”白鴿想也沒想就一口氣說完。她把泡麪撈起來,拌勻,端給樑琛。
是酸菜味兒的,有點酸酸甜甜的味道,正好開胃。
樑琛先挑了一筷子嘗一下味道,嗯,好像不錯,然後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白鴿就坐在他對面,雙手託着下巴一直盯着他看。
吃到一半的時候,他發出滿足的“嘖嘖”聲,“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真的。”樑琛一臉認真的說,“對了,你明天沒什麼事來我辦公室,我帶你上趟工地,教你點基本常識,作爲對你這碗泡麪的回報。”
他今晚話變得特別多,不像平時那麼沉默寡言。
“好啊,我以後可以叫你師父嗎?樑師父......”她也漸漸放開來。
樑琛:“......”
次日清晨,白鴿早早地起牀,然後到辦公室做了一個鋼板墊板的報價單,拿給□□經看了一下,基本上沒什麼問題,就興沖沖的跑去樑琛辦公室。
她在門口張望了一下,裡面好像有人,但是樑琛看見她了,叫她先進去坐着,他一會兒就好。
那個人其實白鴿也認識,二分部的一個技術員,叫楊潤基,技術還挺牛X,也聽周圍的同事說過很多次,無非就是前途不可限量之類的話,然而就是這個技術牛X、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居然在跟樑琛談辭職的事情。
樑琛明顯有點煩躁,“說吧,說一個辭職的理由。”
楊潤基也挺直接,“沒什麼理由,就是不想幹了。”
他有點無言以對,卻還是耐着性子說:“如果沒有什麼正當的辭職理由,這個退場手續我是不會簽字的。”總工前段時間纔給樑琛提過要把他調回工程部,他卻突然提出辭職。
楊潤基頓了頓,說:“樑總,或許等我四十歲的時候我也可以坐上你這個位置,但有一點,是我有家,而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