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培培說:“估計翻遍整個中國建築行業,很難再找到像樑總這樣才色卓絕的男人。”
辦公室忽然靜默一片,無人接話。
轉眼間,白鴿來深茂鐵路五標指揮部上班已經半個多月了,卻只見過樑琛兩次。
而兩次都是窘境。
經過多方打探並確認無誤,白鴿終於知道傳說中的“一年365天工作”並不是空穴來風。
其實土木工程這個行業不僅沒有周末,就連國家的法定節假日都被無情剝奪。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待在一棟三層樓裡,吃飯在一樓,上班在二樓,睡覺在三樓,就算下班的時間也不一定是屬於私人的,不是開會就是加班,總之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
這樣的生活枯燥乏味,周而復始,說得難聽點就像是監獄裡的犯人,被囚禁在牢籠之中。
最讓白鴿苦不堪言的就是食堂的伙食和宿舍。
指揮部食堂的廚師是從當地聘請的,擅長做粵菜,粵菜又有三大菜系,分爲:廣府菜、東江菜、潮州菜。
口味都偏清淡。
而指揮部的大多數員工口味略重,加上大鍋菜的味道確實不怎麼樣,紛紛叫苦不迭,白鴿更是難以接受,她口味偏愛辛辣,可以說是無辣不歡,對麻辣燙和火鍋更是愛不釋口。
指揮部的周圍一片荒蕪更是雪上加霜,到最近的一個鎮都要走上四公里路,可以說生活條件根本得不到改善。
白鴿坐在老舊的臺式電腦前打印合同,擡眼望去,窗外藍天白雲、陽光明媚,打印機吱吱的聲音讓人覺得煩躁而悶熱。
一整個上午都忙得腳不沾地,這不,還沒到吃飯的點兒肚子就已經呱呱呱的叫了,好不容易撐到下班時間,興沖沖的拿了碗筷去食堂打飯,可是一看見菜品白鴿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韭菜炒蛋,韭黃炒肉片,熗炒蓮白,這三個菜都是她最不愛吃的,只好拿着碗筷回到辦公室。
然後午休。
下午上班的時候白鴿餓得都快流清口水了,又沒什麼零食可以解饞,思來想去後抱着一絲希望發短信給朱毅,“有沒有泡麪?(*^o^*) ”
朱毅很快回復過來:“有,你餓了?”
白鴿此時此刻的心情簡直無以言表,她就知道朱毅肯定有,因爲他晚上從不去食堂吃飯,而是吃泡麪,噼裡啪啦的打出一行字:“嗯,中午沒吃飯。”
手機跳出來一條短信:“你上來,我和超哥在房間裡,先幫你把水燒開。”
白鴿的房間離朱毅和戴超的房間很遠,但他們平常走的很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都是實習生還是九零後,比較有共同語言。
而朱毅那張嘴,幾乎無人能敵。
丟下手中的事情偷跑回宿舍,朱毅已經幫忙泡好泡麪了,他個子很高,體型微胖,見到白鴿來了,嘴裡一頓訓,手上卻把泡麪遞給她。
白鴿只咧着嘴角笑,心裡卻是感激不盡。
戴超說:“我們要下去了,不然等會又要被部長訓,你回房間慢慢吃。”
三人紛紛退出房間,走到室內乒乓臺的時候白鴿看見有人迎面而來,她走在最後,看不清來人,心裡想着千萬不要碰見領導。
可是,偏偏想什麼來什麼。
朱毅和戴超已經叫了一聲“樑總”,白鴿愣在那裡,背脊崩得緊緊的,手裡還捧着一桶泡麪。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一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與他嚴絲縫合,內裡是明亮的白色襯衫,每一粒鈕釦都扣扣得好好的,竟然還打了領帶,只露出低低起伏的性感喉結。
樑琛低低的咳嗽了一聲,將思緒飄在外太空的白鴿拉回來,“樑……總好……”嗓音也是低低的。
樑琛微微頷首,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泡麪,眉目微斂,想說點什麼卻被兜裡的電話打斷。
嗓音雖然低低的,卻是掩不住的性感,莫名的讓人心安。
低沉性感的聲音越飄越遠,白鴿扶額,她這也太倒黴了吧,中午沒吃飯,下午趁着上班時間偷偷溜回來吃個泡麪也能撞見最高領導!
她容易嗎?
朱毅在一旁打趣,“白鴿,你這運氣也太好了!”
“滾粗,我現在心情非常不爽,別來惹我,如果我不幸被流放到工地,請記得來看我!”白鴿淚流滿面的說。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啊,誰叫食堂伙食不好,作爲最高領導,就應該體恤職工生活,職工捱餓,這是領導的失責,這樣想來,白鴿竟然有了幾分底氣和心裡安慰。
而事實卻是——樑琛親自“找上門來”。
那天,何培培一邊做表格一邊問正在用電腦刷微博的白鴿,“小白,有人託我問你有沒有男朋友,估計是想追你。”
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蘇曉曉接過話,“培培啊培培,你今天忘記吃藥了嗎?小白有男朋友你竟然不知道?”
何培培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尼瑪,什麼時候的事兒?”說完又若有所思的樣子,補充一句:“我好像有點印象。”
關於“有沒有男朋友”這件事白鴿倒是被別人問過無數次,也不覺得稀奇了,指揮部上上下下加起來總共就九個女的,除了她和陳亞盼,其他人都是已婚。
而下面分部的情況更是不忍直視,一、二分部各有一人,三分部一個女的都沒有。
白鴿想起收到毛小賤愛心包裹的那晚,叫了朱毅和戴超過來一起分享零食,幾個人有說有笑、互相調侃,翁斌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等朱毅和戴超離開之後,他悄悄的問白鴿:“你在和朱毅談戀愛?”
嚇得正在喝水的白鴿一口水噴滿整個屏幕,一邊咳嗽一邊拿紙,“翁斌,你這樣逗我真的好嗎?”
翁斌竟無言以對。
白鴿繼續一邊刷微博一邊對何培培說:“你就給那個人說我喜歡女人。”
樑琛就是在這時走進合同部的。
翁書記恰好看見門口的身影,連忙把嘴裡那句“你真狠”改成“樑總”,話音未落,所有人都驚呆了!
白鴿小手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掉360網頁。
樑琛一擡眼便看見微博首頁右上角的微博名——蠢到深處自然胖。
白鴿發現他嘴角有些許輕佻的笑意,整個面頰都燒起來,悔的腸子都青了,這個男人不會以爲她是拉拉吧。
樑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
他忽然從兜裡摸出手機,單手插在兜裡站在窗邊講電話,嗓音刻意被壓得低低的,略帶點沙啞的感覺。
樑琛很少講話,多數時間都在傾聽,他逆光站在那裡,窗外強烈的光線在側臉處打出一抹漂亮的剪影,周圍的一切瞬間黯然失色。
也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麼,樑琛倏地笑了,眉眼都是彎彎的,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白鴿忽然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整個胸腔都是涼涼的。
樑琛掛斷電話,剛剛還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忽然將頭埋得低低的,黑黑的秀髮隨意灑在腰間,纖細白皙的雙腿輕輕交疊在一起放在辦公桌下的腳墊上。
他喚她的名字:“白鴿。”女孩子清秀的臉堂而皇之的闖入眼簾,面頰通透,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工作和生活方面都還適應嗎?”樑琛沒發現自己的口吻有多麼官方和生澀,只定定得看着她。
那天在走廊恰巧碰見,看她手裡端着的泡麪,因爲要趕去業主單位開會,也沒來得及問,算算時間,她過來上班已經半個多月了,樑琛忽然間想起白勳,像是對這個侄女疼愛有加。
今天來此,也算是對好兄弟的一個交代。
白鴿愣了片刻,訕訕的答:“都還好,挺好的。”
樑琛淡淡吐出一句:“那就好,就怕你們小姑娘剛來不適應。”說完也不多做停留,徑直離開。
白鴿知道樑琛並不是真的關心她,那句話何其相似,小叔的另外一個朋友也曾說過這樣的官腔話,說到底,他不過是念着小叔的情分走個形式而已。
蘇曉曉站在門口目送樑琛離開的背影,直到他走遠才狐疑的問:“小白,你和樑總認識?”
不知道蘇曉曉爲什麼這麼問的白鴿一頭霧水,“不認識啊,怎麼了?”
蘇曉曉整個人都驚呆了,“那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樑總竟然親自來體恤下屬!”
白鴿拿着手機跑到走廊的角落裡給毛小賤打電話,“賤賤,剛剛樑總到我們辦公室來問我生活和工作上有沒有不適應的,我直接懷疑他是專程來看我的,因爲他問完就走了......”
她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話,毛小賤不耐其煩的打斷,“小白,我辭職了,你現在這樣沉迷於男色真的好嗎?”
白鴿整個人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她一直以爲毛小賤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竟然真的辭職了,這得需要多大勇氣?
“你真的辭了?”她小心翼翼的問。
毛小賤很慷慨激昂的說了一句“靠”,然後像機關槍一樣喋喋不休,“真的辭了,這種事我還能騙你,姐姐現在是無業遊民......”然後話鋒一轉,“你們那位樑總叫什麼名字來着,老聽你樑總樑總的叫,上次的事兒他沒找你麻煩吧?”
“樑琛。”她答。
毛小賤這人看人從來只看臉,除非真的顏值爆表,否則很吝嗇讚美之詞,卻在聽見“樑琛”二字的時候毫不遲疑的誇讚一句:“好名字,肯定是個美人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