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摸』了一把鼻子,又去研究那具女屍,掃到她的喉嚨位置,心裡一驚:“你們看,她的喉部有橫、縱兩條呈t字狀的傷痕,從傷口來看,是致命傷。”
“是被殺害的。”崔穎喃喃說道:“被殺後又如此厚葬,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我管不了,你們得救救這個孩子。”老太太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把這麼秘密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了,你們得包他活過來,不然,不然……”
“不然怎麼樣?”崔穎突然有些不爽快了:“老太太,我們會盡力的,既然都管了這閒事,不會只管一半,倒是你,這孩子有這麼蹊蹺的來歷,你就不怕嗎?”
“有什麼好怕的。”老太太站了起來,也不拍褲子上的灰,冷冷地說道:“看完了就把棺蓋蓋上吧,她好歹是孩子的媽,不要讓她不得安生。”
四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趕緊將棺蓋蓋上,老太太將鎖重新鎖上,對四人說道:“明天你們再過來吧,孩子是離不了你們了。”
“好,明天我們早點過來。”嶽青滿口答應下來:“不過,老太太,我方不方便問一句,這屋子以前的主人是怎麼過世的?”
“知道不方便,還有什麼好問的。”老太太似乎很疲憊,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走進廚房拿了一包東西出來:“我自己做的點心,你們嚐嚐,對了,你們要多少錢?”
“我們不要錢。”嬰寧天真地說道。
“不要錢?”老太太說道:“多少是要表示一下的,你們先回去吧,我們明天再見面。”
四人出了老宅子的大門,站在街上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柏伸了一個懶腰:“回去吧,都大半夜了。”
四人的腳步聲響在安靜的衚衕裡,步步驚心,嬰寧終於按捺不住:“你們倒是說話呀,一聲不吭怪嚇人的。”
“說什麼呀,剛纔真的嚇死人了,死人怎麼能生孩子呢。”崔穎推了一把嶽青:“你以前遇上過這種事嗎?”
“聽說過剛死的『婦』人在棺內產子的事情。”嶽青仍然覺得費解:“可是像這樣死了幾百年還能產下孩子的,頭一回遇見。”
“太不可思議了。”蘇柏說道:“只能有一個解釋,這個女人在死後,身體裡的新陳代謝沒有完全停止,還能給胎兒供給營養,不過,也沒道理啊,如果說死時已經懷有身孕,十月懷胎,這是百年懷胎了啊。”
對於這個女人的身份,蘇柏也有自己的看法:“看她的入葬棺槨就知道是厚葬,一定不是普通的人,可惜,剛纔老太太催得緊,不然我們可以再仔細查看一番。”
嬰寧提着老太太給的點心,苦笑道:“不知道爲什麼,這位老太太給的點心我不太想吃。”
崔穎明白這種感覺,那位老太太陰森莫名,行爲詭異,她現在就懷疑這包點心裡可能有毒蟲……
待回到古董店,嬰寧打開包裝的油紙,裡面的東西讓她大鬆了一口氣,這東西蘇柏與嶽青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京八件嘛。”
“八件?”嬰寧數了一下:“的確是八種沒錯,這個有什麼說法嗎?”
“京八件就是八種形狀、口味不同的京味糕點。爲清宮廷御膳房始創,後來流傳至民間。以棗泥、青梅、葡萄乾、玫瑰、豆沙、白糖、香蕉、椒鹽等八種原料爲餡,用油、水和麪做皮,以皮包餡,烘烤而成,現在能做這個的人越來越少了。”蘇柏撿起一塊放進嘴裡:“咦,很不錯啊,這老太太的手藝真好。”
蘇柏已經試吃,見他安然無恙,大家的心都放回到肚子裡,每人都拿起一塊細細品嚐,崔穎歪着腦袋說道:“這老太太好奇怪,看着有點不正常,可是做點心的手藝卻不賴。”
“你們怎麼這個時候纔回來?”雪湘與雪紛推門進來,見到四人剛剛回來,都不禁皺起了眉頭,尤其是雪紛,更覺得無奈:“你們就是天生閒不住的人,剛安寧了沒幾天,就四處『亂』跑。”
嬰寧突然問道:“奇怪,大頭鬼哪去了?”
“剛纔走到半道上,好像又被什麼東西吸引過去了。”崔穎說道:“大頭鬼的好奇心不是一般地旺盛,雖然樣子怪異,倒是蠻可愛的。”
嬰寧贊同地點頭:“而且很善良啊,比我見過的所有鬼都要善良。”
衛玠就不同意了:“你們居然不把我放在眼裡,可惡!”
“好了,你們不要顧左右而言它了,是不是又撞到什麼古怪的事情了?”雪紛悶哼一聲:“幹嘛怕我們知道?”
嬰寧便將晚上的事情一一道來,百年懷胎讓雪湘與雪紛也十分驚奇,但也想不出來合理的解釋,雪湘便讓衆人趕緊休息。
嬰寧與雪湘同住一間房,躺在母親的身邊,嬰寧馬上抓着母親的手,頭靠着母親的肩膀,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雪湘見狀撫『摸』着女兒的頭髮:“很開心嗎?”
嬰寧開心地點頭:“哼。”
“因爲蘇柏?”雪湘說道:“從道觀回來後,你就開心極了,那孩子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會等我,如果有法子和我廝守得久一點,他一定會做。”嬰寧說道:“他還給我穿了鞋,他第一次這麼肯定地告訴我答案,媽,我真的好開心,不管他以後能不能做到,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這樣想就對了,畢竟兩族有別。”雪湘幽幽地嘆息一聲:“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嬰寧依然樂觀:“至少有幾十年的時間呢。”
“好孩子,睡吧。”雪湘輕輕拍着嬰寧的背,仍將嬰寧視爲小孩子。
有母親在身邊,嬰寧入睡很快,沒有多久,雪湘就聽到她的鼻息聲,她鬆了一口氣,自己才閉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嶽青便打算再去那家老宅子,那嬰兒的屍氣從母體帶來,可謂根深蒂固,每天至少要替他清除兩次,四人走到宅子前,崔穎去拍門,卻遲遲沒有人開門,她疑『惑』道:“奇怪,老人家不是覺少嗎?這個時候還沒有起來?”
嬰寧走到窗邊,透過縫隙看過去,嬰兒牀上空空如也!
“孩子不見了。”嬰寧緊張地說道:“怎麼回事?”
蘇柏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我翻牆進去看看。”
蘇柏跳進牆裡,院子裡空『蕩』『蕩』地,他叫了一聲:“老太太,你在家嗎?”
沒有人應他,蘇柏便打算把門打開放其他人進來,走到門後便吃了一驚,門後居然掛上了一把鎖,這老太太怎麼把自己反鎖在家裡了?蘇柏扯了扯鎖,正巧外面的崔穎催促道:“蘇柏,快把門打開。”
“打不開,裡面掛了鎖,你們也翻牆進來吧。”蘇柏無奈道:“事情有點奇怪。”
三人見左右無人,趕緊爬牆進去,落到院子裡後,嬰寧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嬰兒的所在,房間裡沒有,院子裡的雜物室依然是鎖着的,只能隱約看到裡面的棺槨,幾人正覺得困『惑』的時候,廚房裡傳來了切菜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砰”、“砰”、“砰”,聲音十分利落,蘇柏『摸』着自己的胸口說道:“原來在廚房。”
四人走進廚房,看到嬰兒車便鬆了一口氣,孩子正躺在裡面眨巴着眼睛呢,老太太正忙着準備飯菜,她用的還是老式的竈具,或許是太投入了,也可能是耳朵不好使,她對外面的動靜充耳不聞,只是專心致志地切着菜,嶽青小心地走過去:“老太太,我們敲門你沒有聽到嗎?”
老太太遲緩地擡起頭,看了四人一眼,淡淡地說道:“年紀大了,耳朵也聾了,聽不太清楚啊,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我們是翻牆進來的,因爲有些擔心。”嶽青疑『惑』道:“早上就要準備這麼多菜嗎?”
竈臺上,老太太已經準備好了八道菜,都切好了放在盤子裡,配菜也放上,顏『色』搭配得很好看,大早上地,帝都的人家再講究,也不會如此豐盛,更何況這裡只有她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嬰兒呢?用得着如此規模?
老太太低頭不語,繼續切着手上的菜:“得要十三盤纔可以呢。”
衆人一時語塞,嶽青彎腰去看孩子,孩子手上拿着『奶』瓶,可是沒有吃『奶』的力氣,嶽青說道:“老太太您忙,我繼續給孩子清屍毒。”
“來都來了,就一起吃點吧。”老太太的聲音陰冷無比:“這麼多菜,我老婆子一個人也吃不完。”
四人同時遲疑起來,老太太手上的刀便不動了,她擡頭嘆息一聲:“知道你們年輕人不願意和老婆子打交道,算了,我也不會強迫你們。”
“其實可以的。”崔穎笑呵呵地說道:“反正我們早餐沒有吃什麼,你們說是吧?”
其餘三人趕緊點頭附和:“是啊,是啊。”
老太太斜了崔穎一眼:“把孩子帶出去吧,一會兒有煙,小心嗆到他。”
早等着老太太說這話了,崔穎趕緊推着嬰兒車出去,去到院子裡,她側頭對嬰寧說道:“都說人年紀越大,『性』子越古怪,我看是真的,這老太太一會兒陰,一會兒陽,弄得我心裡也怪怪地。”
嬰寧畢竟單純,她說道:“今天做這麼多菜,今天是這家的什麼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