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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漸變亮了,亨利拉了拉兜帽,回頭望了望長長的隊伍,隨即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微微發藍的天空下,衛兵們手持火把維持着秩序,隊伍在黑暗中像是一條長龍,緩緩的前進着。
這些平民們不斷地打着哈欠,卻還是努力地跟上隊伍,隊伍中有掩飾不住的慌張情緒,畢竟亡靈的威名太盛,讓人不得不感受到那股緊迫而強烈的威脅感。
亨利望了望遠處在視野中有些模糊的村莊,拿出地圖最後確認了一遍,衝着身旁的衛隊長克倫澤說道:“在前方的村莊駐紮,帳篷儘量讓給老人和婦孺,正午時分繼續前進,士兵們好好休息,盔甲可以裝在車上,這段路途應該不會遭遇襲擊,注意補充馬匹和糧食。”
克倫澤面對着這個似乎從來都不願意多說話的傢伙,卻是沒有來由的感受到了那股十分明顯的上位者氣勢——這絕對不是普通人裝腔作勢能學出來的,從希利亞斯城皇宮內走出來的衛隊長自然對這些貴族與大臣們相當瞭解。
越是位高權重的貴族,他們在說話的時候就越注重自己的語氣和儀態,這些人從來不會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命令你,通常是一種商量的語氣,讓人如沐春風——反觀那些地位不高的小貴族卻是架子大的很,通常對下人不屑一顧,恨不得無時無刻不顯擺一下自己的地位。
亨利身上的那種貴族纔有的儀態與風度是衛隊長克倫澤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這位一直帶着兜帽的神秘人物實力強大,是戰鬥中出手最少,卻是殺敵最多的一位,他的實力讓七階實力的克倫澤都無揣測可以說,他在克倫澤心中的地位不下於許多。
不光是從實力,他那種純粹的貴族精神纔是最讓人敬佩的。
亨利從頭到尾都沒有騎馬——隊伍中的馬匹其實空着很多,這些備馬是爲了隨時替換那些拉着輜重和婦孺的駑馬而準備的,隊伍的行進速度不算慢,但是亨利和那些隨許多男爵一起的傭兵們沒有一個人騎馬,全部是步行,並且他們還擔任了大部分的偵查和警戒任務,讓近衛軍的戰士們省了不少力氣。
回頭望了望騎在馬上一直出神發呆的公主殿下,克倫澤雖然不知道亨利到底是什麼級別的貴族,但是他卻本能地覺得這位不苟言笑的刺客從身份地位上完全能與公主相媲美!
而且一路下來,這位刺客用自己的言行和舉止,讓克倫澤在心裡將他們一直保護的公主殿下悄悄地降低了一個層次。
帝國如今還能有幾位純粹的貴族?
貴族不是地主——或者說不僅僅是地主,雖然很多貴族們都有封地,但是他們在擁有封地的同時還要對自己封地的領民負責——什麼是負責?就是在有災有難的時候,保護自己的子民!
戰爭時期死的最多的,除了士兵,便是那些貴族——在每一次發生大的戰爭時,無論如何,衝在最前方的,總是這些貴族。
這是他們的責任,他們的使命,他們的榮耀。
貴族不是吃喝玩樂的廢物,他們承擔着領民們幸福生活下去的責任。
但是純粹的貴族在當今幾乎找不到了——貴族在最早的時候並不意味着錦衣玉食,在隆多爾王朝時期,很多貴族從小過得甚至要比平民還要苦,因爲他們要學習武技,學習知識,同時還要在和平時期學會適應艱苦的戰爭環境——只有這樣,每一位貴族才能比平民更加睿智,也更加英勇和無畏。
懂得犧牲和奉獻是每位貴族最基本的準則,亨利現在的所作所爲完全能當做一位貴族的教科書。
聽了亨利的命令,克倫澤立刻行了一個軍禮,隨即小跑着向其他隊長下達命令去了。
“公主殿下,騎馬騎久了應該下來走一走,否則會導致你腿部變得不太美觀。”亨利看了看身後的芙羅拉,少有的多說了一句。
芙羅拉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一直在腦海中和一個神秘的聲音說這話,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中,以至於聽到亨利沙啞的聲音時,她愣了足有十多秒鐘才明白亨利是在和自己說話。
“恩…?你說對腿部….怎麼?”
芙羅拉想了想,還是客氣的問道,雖然她不太願意和任何與許多有關係的人說話,但是眼下亨利提出的問題卻是讓她由不得自己不擔心——哪個女孩子不愛漂亮?
“會導致膝蓋位置輕度變形,走路的時候會變得羅圈,殿下。”
亨利禮貌的回答道,他的步子微微放緩了一些,走在了和芙羅拉平行並稍微靠後的位置,這樣他說話的時候便不用回頭,同時還表示了自己對公主殿下的尊重。
“真的嗎?”芙羅拉馬上是這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胯部,覺得自己雙腿確實因爲一夜的趕路而有些發僵,頓時有些害怕起來,但是她看了看身旁的衛兵,卻是問道:“你們也知道是不是?爲什麼不告訴我?”
對於公主突然責問起了衛兵,亨利倒是微微皺眉,不過畢竟芙羅拉的年齡擺在那裡,他還是在面面相覷的衛兵支支吾吾的時候替他們說道:“衛兵不會擅自和殿下說話,這是近衛軍的一條規定,所以殿下還請不要責難他們。”
“哦…”芙羅拉不知怎麼的,總覺得亨利的腔調雖然十分恭敬,但卻讓自己沒有任何反感,這位公主破天荒的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如果自己是衛兵的話,確實不會去冒冒失失的說出這種話來——這種想在芙羅拉的生活裡可從未出現過,她皺了皺眉頭,露出了思考的神色,穿着一身盔甲的她此時看起來倒是十分可愛。
“那我還是下來吧!”芙羅拉一開始還不太願意下來,因爲她總是對許多還抱着深深地成見,但是幾經權衡,公主還是覺得自己的形象比起賭氣來更加重要,她輕輕一拽繮繩,翻身就要下馬,但是腿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卻因爲腿部的僵硬而身子直接向着一側歪倒,她慌亂的伸手去拽身旁的馬鞍,卻一手抓了個空——
亨利不動聲色的輕輕一揮手,一股柔和的力量隔空將三米開外的芙羅拉扶正了身體——這一手立刻讓聲旁幾位守衛瞪大了眼睛!
暗能隔空施放,這是隻有八階以上的刺客或斥候等才能做到的事情——然而眼前的亨利顯然超越了這個級別,因爲他的暗能釋放出來輕柔的像是一陣風,卻是根本沒有傷害到芙羅拉,這種力度的拿捏更顯他的個人武藝造詣高深!
芙羅拉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力道扶正了身體,一開始還以爲是有人相扶,但是當她轉過頭四下觀察時卻發現自己四周沒有別人,而亨利此刻也已經收回了他剛剛揚起的手臂——但是芙羅拉還是本能的察覺到了這和亨利有關。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沒有多問,而是錘了錘有些僵硬的小腿,道:“確實有些僵硬了呢!謝謝你的提醒!”
亨利微微彎腰點頭表示接受了感謝,但是公主的下一句話讓他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說起來,你一定是一位貴族吧?那麼你的爵位是什麼呢?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芙羅拉漫不經心的問道,她雖然在心裡對許多恨得牙根癢癢,但是還不至於將這種仇恨完全的發泄到別人身上——更何況亨利剛剛不動聲色的幫了自己的忙,既避免了自己會倒在地上的尷尬,還在沒有進行直接接觸的情況下便化解了這場小小的危機,芙羅拉心裡倒是對亨利沒什麼惡感。
“爵位?”亨利愣了愣,低聲道:“我不是貴族,公主殿下。”
不是貴族?誰知道呢,梅爾斯這個姓氏現在還存在麼?亨利在心底搖搖頭,放棄了將自己身份說出來的想。
許多在亨利甦醒後大概講了一下目前的大陸形勢,對與成爲亡靈後的記憶完全喪失的亨利來說,他已經明白了現在所處的王國已經沒有“公爵”這個級別的貴族了——但是十分巧合的是,他並不清楚“梅爾斯”這個姓氏所代表的貴族,卻正是當今的皇室!
亨利不想惹無緣無故的麻煩,與其說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如不說。
“不是貴族?怎麼可能?”芙羅拉停下了拍打小腿的動作,吃驚的擡起頭看向了這位站得筆直的刺客——他的面龐隱沒在兜帽下,身形挺拔而帶着一股讓她非常熟悉的氣質,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芙羅拉不由自主的有一種親切感。
以往她對任何離自己三米以內的男性貴族都是有着非常強烈的厭惡感的,除卻對陌生人的疏離感外,公主同樣有一些精神潔癖。
但是她一路走下來,卻是非常明白這位言行如一的刺客內心有多麼高尚——他的言辭和行爲完美的詮釋了“貴族”這個字眼的意義。
但是他卻說自己不是貴族?
芙羅拉的鼻子皺了皺,不過卻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默默的前行着。
亨利禮貌的點點頭,幾步退出了和芙羅拉談話的標準距離,不動聲色的走在了隊伍的外側,看向了那漸漸升起的太陽和眼前即將到達的村莊。
“不是貴族….哼…”芙羅拉撅了撅嘴,邁着小步子走着,眼珠子骨碌碌轉着,不知道又在想什麼——
“雅典娜,他們有多少人?”
許多走在了博爾佩和克林姆森林的中間地帶,薩莉雅緊緊的拉着他的手跟在了一旁,雅典娜卻是依舊悠閒的以駑馬的形態溜達在他的另一側,似乎根本不在乎森林裡那蠢蠢欲動的亡靈們。
許多望着漆黑的叢林,心裡卻在想着對策,在得到雅典娜的答覆後,許多眉頭皺的越來越深——顯然目前的情況並不是很樂觀。
這些莫名出現的強大亡靈爲什麼會自相殘殺?
許多來到了當天那兩撥亡靈戰鬥過的地方,腐臭的味道在這裡久久不能散去,但是那些屍體卻是已經被飛來的食腐鳥類吃得差不多了。
“莉雅,釋放一個結界,別薰到你,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許多鬆開了拉着小姑娘的手同時叮囑道,他拿出了匕首,俯下身開始仔細觀察起這些殘缺不全的屍體來。
薩莉雅捏着自己的小鼻子釋放了一個空氣淨化結界,臉色這纔好看了些,但是那滿地的碎肢殘骸還是讓她臉色不太好看,雖然自己殺過人,但是面前這種地獄般的場景還是太過刺激她的眼球了。
“哥哥…”薩莉雅緊緊地貼住了許多身側,兩隻美麗的眼睛也閉上不敢睜開了,許多見狀還是伸手拉住了她,這個動作讓薩莉雅微微皺着的眉頭立即舒展開來,乖乖的呆在他的身側不再多言。
許多注意力放回到了身前,仔細的查看着眼下這具破碎的屍體。
細細看來,許多發現這具屍體的四肢還算完整——只是左臂被生生扯斷扔到了不知什麼地方,剩下的部分只是有些已經腐爛翻開的傷痕,以及那些明顯被鳥類啄食的豁口,雖然現在已經是秋天,但是一種不知名的蛆蟲還是爬滿了那些開放性的傷口,看起來噁心極了。
讓許多有些不解的是,這具屍體的心臟位置完全是空的——甚至連胸腔的骨頭都不見了,肋骨只剩下最靠下的半茬,腹部的腸子斜斜的耷拉在草地上,已經被啄食的差不多了,而內臟基本都已經被啄食一空,唯一不對勁的地方只有心臟位置。
那裡有一個十分明顯的殘缺——似乎是有人硬生生的砸碎了胸腔後靠着野蠻的力量將心臟位置挖空了!
豁開的傷口十分明顯的向許多說明了挖開它心臟的傢伙有着多麼狂暴的力量——許多有些意外:這些殭屍挖出心臟來幹什麼?
想起在瞄準鏡中看到的殭屍們趴在地上食屍的樣子,許多不由得聯想到這些本該稱爲死物的傢伙竟然會吃心臟!
還是殭屍的心臟!
殭屍不是死人變得麼?它的心臟有什麼用?
許多不太確定,他站起身,走向了場中另外的幾具屍體,在細細的檢查了幾遍過後,許多確認所有這些殭屍竟然都是被挖掉了心臟!
按理說是砍掉它們的腦袋才能讓它們死亡纔是,但是許多發現了好幾具腦袋仍然在脖子上的殭屍——顯然,失去了心臟的殭屍也會停止活動。
這是一個新發現,許多揚了揚眉毛,很顯然,亨利所描述的亡靈是沒有這種弱點的。
雅典娜輕輕嘶鳴了一聲,許多站起身望了望漆黑的克林姆森林道:“它們在陽光的照射下似乎不會走出森林,那麼”
“恩?哥哥準備做什麼啊?”
“跟我來。”
許多沒有多說,而是帶着薩莉雅開始四處忙活起來。
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些用來刻畫魔陣的石板和魔晶,許多和薩莉雅開始佈置一道道陷阱。
沒錯,就是陷阱,亡靈的數量似乎在到達一個數字以後便不再上漲了——這是雅典娜在感知附近的森林後得出的結論,並且許多同時得知那些亡靈之間似乎總存在着類似昨天看到的那樣的“摩擦”。
而且失敗者的下場均是心臟被挖出來吃掉。
不過在亡靈的數量到達一個標準的時候,他們便很少自相殘殺了,這也讓許多有些不明所以。
在第二天的日落之時,他和薩莉雅佈置的陷阱已經基本完畢,回到了博爾佩小鎮的哨塔上。
遞給薩莉雅一杯用魔火焰熱好的牛奶,許多咬了一口乾硬的麪包,目光向着遠處望着。
視野所及的範圍內,博爾佩和克林姆森林之間出現了一簇簇排列整齊的火把,這些火把按一定的規律擺放着,熊熊燃燒着照亮了漸漸變得黑暗的大地。
藉着這些火光,許多足以在瞄準鏡的幫助下看清任何一個想要接近博爾佩的生物。
“哥哥!”薩莉雅拿着一塊肉乾伸到了許多嘴邊,許多轉過頭,看到小姑娘一臉純真的望着自己,他笑了笑,張嘴吃掉了那塊不大的肉乾。
“嘻嘻”薩莉雅一下子眉開眼笑,眯着眼睛自己也拿起一塊咬了一口。
“莉雅,你們美杜莎施的時候不用杖麼?”許多坐得很直,雖然條件簡陋,但是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很規範,和以前自由自在的隨意感有着很大區別——這種區別他自己都似乎沒有注意到。
“夫人和導師都說過,一個師如果習慣了憑藉道具來達到施目的,那麼他們就永遠無再進一步,”薩莉雅提起有關於魔的東西,精俏的小臉露出了回憶的神色,“但是夫人也說過,一個好的道具在關鍵時刻能拯救一位師的性命。”
“那麼你爲什麼沒有杖呢?”許多喝了一口酒壺裡的陳釀,看到薩莉雅垂涎欲滴的樣子,他笑道:“不能喝,傻姑娘,上次你喝了以後都睡成樹皮小野豬了,可不能給你喝了!”
“哎呀!我不是樹皮小野豬!”薩莉雅立刻羞紅了臉,爲了掩飾尷尬,她趕緊回答起了問題,“夫人說等我到了九階,擁有真正的元素掌控能力的時候纔會給我一柄杖。”
許多點點頭,卻是道:“那爲什麼從來沒見過夫人用過杖呢?”
薩莉雅一聽這個,眼中的光芒一黯道:“製作杖的技術在我們族中已經日益沒落了,因爲良好的杖需要的材料非常昂貴,已經很多年沒有新的杖製作出來了,夫人爲了節省材料,她把本該自己使用的族長專用杖拆卸了以後重新制成了三柄杖,送給了我的導師和另外兩位魔導師。”
魔導師?九階的魔師就有三位麼?
許多心中不免對美杜莎一族的實力更爲驚歎——僅僅是一個沒落的種族,竟然有這如此強大的實力!
不愧是當初深淵種族中的王牌,號稱最強主戰種族的美杜莎!
“原來如此,”許多心中也是對瓦薩琪夫人的做而感嘆,夫人的品格已經不需要許多去再評價什麼,她似乎總是甘於奉獻的那一個人,“也就是說你和夫人到現在都沒有一柄合適的杖咯?”
“恩!”薩莉雅點點頭。
許多想了想,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兩柄杖以及兩張卷軸,伸手遞給了薩莉雅道:“這是真正的戰鬥,要學會利用身邊的任何東西,莉雅,拿着。”
薩莉雅先是看了一眼那兩柄精緻而蘊含着陣陣魔波動的杖,又看了看那似乎帶着同樣強大魔力的卷軸,隨後擡頭望向了許多的眼睛道:“這個…是給我的?”
“戰鬥的時候拿着,練習的時候不用它就好。”許多點點頭,“好好使用它們。”
“恩!”薩莉雅有些激動地雙手接過了兩柄杖,一股澎湃而強勁的水系波動和爆炸般的火系波動頃刻間傳遍了她的身體,這柄藍色的水系杖雖然算不得極品,但是卻能極大地增強水系魔的持久力和傷害效果——因爲它效果的單一性,上面並沒有附加任何其他的技能或特效,不過僅是這一項,還是讓從來沒有使用過杖的薩莉雅激動萬分,而另一柄高階杖則是讓薩莉雅感覺到了一種前雖未有的充盈感!
更讓她高興的是,這是許多送給她的。
兩張卷軸同樣是克里斯貢獻的魔卷軸,通過釋放卷軸,可以讓低階師越階施放出高階術——而許多拿出的兩張卷軸,卻是兩個能稱得上小“禁咒”的高階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