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通往內院有兩條正道,三條小道。仇二去內院辦事,從洗衣房出來,選了一條擇近的小道。這條小道鋪着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左右栽種着一些果樹,鵝卵石所鋪成的路面僅供兩人並肩而行。
談不上鳥語花香,倒也靜謐怡人。
此時正午時分,很多人都在飯後午休,這條小道上便只有仇二一人在行走。他哼着歌,愜意的度着小步,依然悠閒歡愉的模樣,顯然剛纔在洗衣房裡逞威讓他頗有成就和痛快感。
可他不知道的是,小道上並不只有他一人。
“二爺!”
聽到這聲稱呼,仇二先是一愣,但臉上馬上浮現出自豪之色,他知道這是在喊自己。最近他靠着趙家二小姐給他的夠膽在趙家混的風生水起,不僅被提拔進了內院,還靠着自己的關係把自己的兄弟和一些家鄉的親朋也弄進了趙家,組建着自己的勢力,整天做着當上趙家總管的春秋大夢。
但他畢竟年輕,不知道收斂,被混在手下的人喊了一聲二爺,便覺得自己的確配得上這兩個字,於是下面有不少人都開始這樣叫他。
仇二轉過頭,心想是哪個奴才這樣喊自己,今天倒是痛快,給他一點打賞也顯得自己闊氣。
可他轉過身後就愣住了,因爲眼前這個人不應該是一個會奉承他的人。
仇二神情有些複雜,但還是滿臉笑容的說道:“原來是楊草啊!怎麼,找二爺我有什麼事啊?”
“喔,也沒什麼事。”楊草低着頭,轉着腦袋,慢慢向仇二靠近,道:“就是很好奇,想知道你這個狗奴才有什麼本事,居然也配當二爺。”
楊草的語氣毫無起伏波動,臉上也佈滿平靜之色。可就是這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讓仇二越發憤怒和尷尬。
仇二眉頭一挑,語氣陰冷下來,道:“楊草,誰借給你膽了?我沒去找你麻煩,你倒惹起我來了?”
楊草道:“我就是想起你說過一句話,要試試是我的骨頭硬,還是你的拳頭硬,不如我們現在就來試試?”
“哈哈哈!”仇二笑了起來,道:“原來是你這小子皮又癢了,要二爺我給你鬆鬆骨啊?”
“是啊,是很癢,麻煩你了二爺。”
仇二突然怒了,喝道:“楊草!你不要以爲自己進入了塑體第二重,又舉起三百斤銅劍就目中無人了!我半年前就進入了塑體第三重,你以爲你打得過我?”
楊草微笑道:“既然這麼有信心,還不動手?”
仇二再也無法忍受了,楊草那模樣他是越看越想打,頓時暴起,揮舞着雙拳朝楊草跑去,怒喝道:“今天這裡沒人,我就是把你廢了,你也沒地說苦去!孃的,這是你自找的!”
仇二塑體三重的實力是貨真價實的,當下迅速的就奔到楊草面前,氣勢洶洶,右拳一揮,擊打目標直接就是楊草的臉。
楊草突然擡起頭,目光陰冷的注視着仇二。
他不躲不避,竟同樣揮去右拳,而擊打目標則是仇二拳頭!
以拳拼拳!
看見楊草這個舉動,仇二在心中大笑,笑楊草愚蠢。楊草塑體二重,而他是塑體三重,楊草若是靠魂術,又或是耍什麼花招還有希望戰勝他。但楊草卻選擇了用拼拳!這真是愚蠢的決定,塑體二重的人和塑體三重的人拼拳,幾乎沒有懸念。
於是仇二在瞬間又加快了拳速,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和楊草拼拳了,一拳呼嘯着朝楊草打去。
啪!
兩拳相撞。
咔咔!!
骨頭斷裂的聲音。
緊接着,小道上響起一聲尖銳的嚎叫。
“啊——”
發出這聲嚎叫的,是已被擊飛出去的仇二。
楊草已是塑體四重,具備了神力,他這一拳打出去雖然沒用全力,但也用了十之六七。幾百斤的力量打在仇二的拳頭上,不僅將後者的手骨打碎,餘力還把他掀飛了至少十米遠。
仇二一頭摔倒在鵝卵石上,腦袋在鵝卵石上一撞,頓時頭破血流。
沒有魂術,只是簡單普通的一拳,就將仇二打倒,讓他失去了繼續作戰的能力。
勝利是楊草意料之中的事,但勝利的如此輕鬆卻是意料之外。
楊草看了看自己還沾着血跡的拳頭,不僅有些愕然。雖然塑體四重的力量很恐怖,但自己剛纔所爆發出來的力量也太駭人了。
響起自己進入塑體三重時的筋動五響,看來基礎打得牢,修爲每提升一個層次,也要更加厲害。
“啊……啊嗚……”
楊草慢步走到趴倒在地的仇二面前,一腳踩在他的腦袋上,冷冷的望着他,用戲謔的口吻道:“二爺,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雖然被一拳打斷手骨,腦袋也摔破,但仇二神智尚還清醒。他天生具有奴才天賦,立馬認清了形式,忙喊道:“楊爺,楊爺爺,我是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您老人家真人不露相啊!你饒了小的,饒了小的啊!”
“我呸!我沒有你這樣齷齪不堪的孫子!”楊草怒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當初我哥教導你,你不但不報恩,還恩將仇報。侮辱他欺負我也就罷了,卻還去招惹我娘,我娘是個老實人,她又何曾惹你了?”
“是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仇二嘴裡一口吐沫一口血的求饒道。
“你當然不敢!你要是再敢惹我們,下次我絕對不饒你!不要以爲有二小姐爲你撐腰,你就能胡作非爲!不妨告訴你,我現在已經塑體四重,以我的修煉速度,必定會受到趙家重視,你再惹我,吃虧的是你!”
“是是是……不敢了,我一定不敢了!我以後全聽您的,全聽您的!”
“哼!”楊草從鼻子裡惡狠狠哼出一口氣來,轉身離去。
“今天打了狗,心情真是不錯。小龍,我帶你去玩會。”
望着大搖大擺離去的楊草,仇二艱難的爬了起來,但腦袋還在流血,右掌也腫了起來,模樣非常狼狽。
他臉上的神情錯綜複雜,先是痛苦,再是驚詫,最後是憤怒。
他惡毒的目光盯着楊草離去的方向,陰毒的說道:“楊草,你個小畜生,今天的仇我一定要報回來!你現在這麼強了,又看我不爽,決不能讓你繼續待在趙家,一定要想辦法把你給攆出去……”
自語時,幾滴血從頭頂上流下來,落在仇二的眼睛上,又滴落在他手中。
仇二在臉上摸了摸,又攤開手一看,頓時臉色慘白,大喊道:“血啊!我還在流血啊!誰來幫幫我,快!”
他連滾帶爬,呼喊着向內院跑去。
鬼哭狼嚎。
……
正統五年的中秋終究還是來臨了。
無論是當今的大靖王朝,還是前朝,中秋佳節都是僅次於春節的重大節日。大到皇帝臣子舉國歡慶,小到路邊不屬於丐幫的閒散乞丐都會成羣的聚在一起飲酒聚餐,望月思鄉。
九龍鎮雖是小小城鎮,但離蘇城也不遠,平日裡就是個熱鬧的地方,如今中秋佳節到來,更是熱鬧非凡。
街道兩盤的樹枝上掛滿了花燈,幽藍碧湖裡也飄蕩着一個個由心靈手巧的製作者們做出的花燈小船,成羣結隊的漂浮在水面上,煞是好看。引得許許多多上街湊熱鬧的人們在岸邊說說笑笑,指指點點。
像趙家這些鎮上的大戶大族,白天在府門前爲窮人施粥,晚上在街道上爲窮人們施那小小的月餅。倒也做到了大族的風範。
太平盛世總是好的,再窮的人也很難餓死,再窮的地方也很難出現人吃人的醜惡悲涼現象。
至少在這中秋佳節之日,人們不會再去爲生計發愁,而是能騰出心思思念家鄉,懷念那些已逝去的親人。
所以秦嶺一家儘管貧困,不富裕,但看着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圍成一桌坐在一起,她便就覺得很幸福了。
只不過和其它的小家庭比起來有些不同的是,秦嶺一家人只是初時歡愉了一小會,隨後每個人的臉上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陰色,彷彿在擔憂着什麼。
尤其是秦嶺和楊草,不時的偷偷朝楊葉望去,眼色複雜。
秦嶺夾了一根雞腿,放進楊草碗裡,道:“小草,這段時間你修煉挺辛苦的,又進入了塑體第二重,多吃點肉。”
楊草夾着雞腿,自己沒吃,而是送到楊葉碗裡,道:“葉子吃,她最喜歡吃雞腿了。”
秦嶺在菜碗裡搗騰,微笑道:“你吃你的,雞腿有一對,妹妹能吃着。”
“喔,對,我怎麼忘了雞有兩個腿……”楊草明顯有些魂不守舍。
時間就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中流逝。
吃完飯,一家人並沒有上街看熱鬧,感受街上過節的氣氛,而是一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裡賞月。
茶几上,一碟瓜子,一碟水果,簡簡單單。
只不過彼此談話的語氣,談話的內容,都挺生硬,極不自然。
時間就在這種生硬的氣氛中流逝……
“呀!”
終於,一聲嬌嫩的驚呼打破了這種氣氛,那是楊葉發出的聲音。
秦嶺,楊草和楊樹幾乎是同時站起來,用擔憂的目光看着楊葉。看着她從椅子上跌倒,然後趴在地上痛苦的叫喊。
秦嶺垂下頭,嘆道:“唉,還是來了……”
楊草也嘆道:“葉子又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