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南邊有一條老街。
和十朝古都的玉京一樣,紅牆舊苔的老街也存在了十朝,不知經歷了多少風吹雨打日曬雨淋,也不知見證了多少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在敵人的鐵蹄再次踐踏在這土地上的時候,玉京城或許會瑟瑟發抖,但它卻傲然挺拔,彷彿比這座城還要鎮定還要驕傲。
大靖成爲這座城市的主人後,着重發展建設新街區,幾乎將這條老街遺棄。於是這條曾經繁華的老街成爲了休閒之地,雖然平常也有許多人來散步,但沒有商家的吆喝和貴人的買賣,便仍掩蓋不住它的寂寞與蕭條。
老街老道生出新草,纔剛在冬日的滋潤下生長出一點,此時便被鐵蹄無情的踐踏。一支五千來人組成的隊伍正在上面行走,在昨夜經過了幾番大戰過後,如此正士氣高昂的向玉京中心的那座皇城駛去。
街是朝廷的街,軍隊是燕軍的軍隊,在軍隊尾部有一輛外表富貴樣式寬大甚至線條有些曲線的馬車。遠遠看去,馬車顯得非常貴氣,若是走近仔細瞧上一眼,會發現就連馬車表面的一些飾紋都做的精緻無比,兩側的表面鐫刻着一條大蛇,顯然馬車的設計者是一個非常有品位也注重細節的人。但這輛車的關鍵並不是凸顯它的貴氣與精緻,而是實力。
同樣是一輛馬車,凡人和魂客看過去感覺都不一樣。凡人看上一眼,會覺得這輛馬車非常華貴,那拉車的四匹駿馬絕對是馬中的翹首。而魂客看上一眼,就會驚詫的發現,這輛馬車表面佈滿了一次性釋放的魂術和許許多多防禦性的魂術陣,那些駿馬哪裡是什麼馬中翹首,它們都是世上珍惜的魂獸!
如今在馬車周圍聚集了許許多多的軍人,它們的密度很大,甚至顯得擁擠,顯然是馬車中的人極爲珍貴,它們要重點保護。但是無論是誰,坐在這輛“強大”的馬車中,又哪裡需要什麼保護?
軍中有五個着裝不同穿戴着別緻鎧甲的軍人都騎馬行在軍隊前面,是這支部隊中的將軍。只是這五人都在前面,卻是沒有一人靠近那輛馬車,想必馬車中的貴人脾氣怕是不好,不好相處。
軍隊照常行走,沒有風雪,沒有大雨,沒有箭矢,沒有刀光,甚至連一點聲音也沒有,但那顆頭顱卻飛了起來。
那是行進在軍隊最前方的將軍。
看見將軍突然飛起的頭顱,全軍頓時停止移動,陣型向中心收攏,警惕的看着四周,看着天空,甚至看着腳下。
清晨他們得到消息,朝廷派出了一支非常強悍的軍隊。這支軍隊數量不大,但個個實力都非常強悍,而且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高品質的魂器。這支軍隊一出現,連一直所向匹敵的鳳凰軍都止住了前進的步伐。好在這支軍隊似乎也帶着針對性目標而來,只和鳳凰軍糾纏,不理會其它的軍隊。
可就在這支軍隊和鳳凰軍相抗衡的同時,朝廷似乎派出了一支暗殺隊伍,這些此刻來無影去無蹤,彷彿就隱藏在空氣中,和天地爲一體。在黎明之際,燕軍中頻頻傳來噩耗,許多軍中的主要將領都沒了性命。
就像現在這樣,飛了頭顱。
燕軍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之際,又一顆頭顱飛了起來。
軍隊中鴉雀無聲。
因爲當兩顆頭顱就在他們面前飛起來後,他們連敵人的一點影子都沒有發現。彷彿無形中有一個嗜殺的陰影,拿着一把嗜血的刀,在人們眼皮子底下無情的收割。
全軍已進入警戒狀態,但卻沒有任何有效的抵抗辦法。
圍在馬車旁的軍人們異常緊張,紛紛往馬車貼攏,手中長槍斜指蒼天,用職責捍衛尊嚴。他們要保護這輛馬車。雖然她們不知道馬車裡的人是誰,但將軍說過,這馬車裡坐着鳳凰大仙的朋友。既然有這個身份在,那他們就必須要豁出性命來保護。
馬車內的裝飾非常簡單清爽,也很乾淨。中央擺放着一個圓形的小茶几,兩側酒櫃上擺放着許多美酒和甜點。一個身披青色長衫的女人坐在茶几旁,也顯得很清爽,靜靜的喝着茶。
這個女人看上去二十來歲,容貌如同她的裝扮一樣清爽,一雙眼睛卻是極有神采,並且十分深邃。用美麗這個平凡的詞來形容她顯然是不合適的。因爲她身上具備了太多令人傾倒的基因。
她身旁還有一個身着藍衣的女子,容貌看上去要比她大,但在她面前卻顯得拘謹,彷彿時刻在提醒自己如今在自己眼前的人是一個需要自己特別尊敬的人。於是她坐的很端正,一絲不苟的陪在左右。
“這樣殺人的手法很高明。”青衣女子紅脣輕啓,品了一口茶水後說道。
“的確很高明。這支軍隊中的將領都不是實力高強的魂客,連一個陰神境都沒有,根本擋不住這樣的刺殺。”藍衣女子道。
“這殺手的實力也不強。”
“前輩看出來了?”
青衣女子看上去也才二十幾歲,說三十歲都有些勉強,但此時被一個比她大的女子口口聲聲稱呼前輩,卻沒有一點不自在,彷彿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她隨性的甩了甩頭髮啊,道:“如此近的距離,我怎會看不出來?”
“半仙的境界果然令人嚮往!我雖已渡天劫,但卻沒有看出來。”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你不是看不出來,而是心都用到我這裡了,哪裡還注意其它。這樣的殺手對別人來說是噩夢,但對你來說根本就是螻蟻。他們若對你心生殺機,怕是早就被你揪出來殺了。藍鳳,你已是天劫境大魂客,又是鳳凰山的接班人,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謹。更何況你我不是上下級關係,也用不着如此委身,你我之間,保持個長幼之禮就夠了。”
頓了一下,青衣女子接着道:“鳳凰山未來的格局,是從以*爲核心變成以冰鳳凰爲核心。你的事我很鳳凰,鳳凰對你很器重,經常向我提及起你。你冰鳳一脈現在少之又少,鳳凰培養你,不只是給你機會,更是給冰鳳族一個機會。在鳳凰的眼裡,她希望的不是單單火鳳族這個小家好,而是整個鳳凰大家族都好起來。我說這番話也是提前祝賀你,希望你能領悟鳳凰的意思,將鳳凰山帶好。”
聽完青蛇妖仙一席話,藍鳳竟有些感動,連忙點頭稱是。
“我且問你,若現在坐在馬車裡的不是我,而是鳳凰,看見軍中發生這樣的事,她會不會出手相助?”
藍鳳想了一會,道:“應該會。大姐雖然不在乎這幾個人的性命,但她既然已經決定幫助趙棣,那就會在方方面面都幫助他。這種對軍隊極爲不利的時候,她不會讓其繼續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應該有所表示纔是。”
青蛇妖仙放下茶杯,擡頭朝前方望去。前方是馬車的車門,但此時此刻,青蛇妖仙的目光彷彿透過了車門,已眺望到馬車前的遠方,甚至來到了前軍之中。
這時藍鳳注意到,就在青蛇妖仙目光往出去時,有兩根髮絲從她頭上脫落,很輕很慢的飄了出來。
藍鳳的神色滲出滾滾汗珠。
下一刻,軍隊前軍中響起一聲慘叫。
不再是飛起的頭顱,而是一個黑色的身影憑空浮現,然後突然下墜。
無形中的刺客被揪出來,立刻引起了軍人們強烈的警惕,他們紛紛圍上去,卻發現當這個刺客倒地時,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刺客渾身上下被一件斗篷包裹着,兩條細長的青色小蛇在斗篷裡遊動。軍人們圍上前打量,眼尖的頓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因爲他們已看清,這兩條小蛇並不是在斗篷之間來回遊動,而是在刺客的身體裡鑽來鑽去。一個膽大的軍人將刺客的斗篷扯下來,發現這人膚色蒼白,胸前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凹陷,彷彿被一個巨大的錘子給猛捶了一下,胸膛已經完全變形。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有青蛇遊過的痕跡。
“我們出去看看。”
青蛇妖仙站起,向車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