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龍現在在哪?”
“找我幹嘛?”
一道嬌嫩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這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
從外面走進來的正是身穿一襲小紅褂子的龍龍,但仔細一瞧,白麒楓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兒。
一人一龍就這麼對視良久,他才訥訥道:“我怎麼覺得……這娃的個子比從前小了一點?”
按常理來說,小孩兒的個子都是越長越高,偏偏眼前這娃倒是有越長越回去的趨勢。
聽了這話,龍龍漂亮的小臉蛋上頓時掛上了幾分不高興,他嘟着小嘴,沒好氣的瞪了白麒楓一眼:“要不是爲了救你這個笨蛋,你以爲我會變成這個樣子?”
“哈啊?”白麒楓被龍龍的指控給搞胡塗了。
就聽墨雲卿輕輕咳了一聲,小聲解釋道:“龍龍的修爲與身高體重是成正比的,這次你命在旦夕,把所有的人都嚇壞了,所以他爲了救你,耗費了不少修爲……”
白麒楓猛然一驚,瞬間意識到,眼前這個經常和自己鬥嘴吵架的小屁孩,在關鍵時刻,竟然會如此有情有義。
胸口窩子一暖,順手將五官模樣只能與兩、三歲娃娃相提並論的龍龍,拉到懷裡又親又捏。
這可把龍龍給氣得夠嗆,在他懷裡撲騰着兩條小細腿,嬌着嗓子在那直叫喚。
直到白麒楓稀罕夠了,才慢慢放開滿臉不樂意的龍龍,捏了捏他白晰的小臉蛋,發自內心道:“謝謝你救了我。”
龍龍揉着被掐過的地方瞪他一眼,嘴裡還不忘傲嬌道:“你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救的是我自己,和你們誰都沒關係。”
不等白麒楓迴應,他又佯裝出氣勢洶洶的模樣對他嗆聲道:“如果你不小心死了,雲卿那個傻丫頭肯定也不會獨活,她要是再不小心死了,我該怎麼辦?”
“總之,你們倆最好給我記清楚,我沒有仁慈心,也不會爲了別人來犧牲自己,就算真做了什麼蠢事,對我來說,那也是有原因可尋的。”
一口氣說完,又伸出小嫩手,在白麒楓的胸口前戳了戳:“你也長點記性,別虎了叭嘰的再把自己小命給搭進去。你不惜命沒人理你,連累別人爲你肝腸寸斷,那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龍龍……”
紅着臉的墨雲卿扯了扯他的小袖子,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了。
龍龍哼了一聲:“我哪說錯了?小猴子說他沒救的時候,是誰要死要活哭着說,要陪他一起進地府做伴的。”
白麒楓立刻擡起頭,看了墨雲卿一眼,就見她神情尷尬,面色嬌羞,他心頭一不由一暖,怎麼也沒想到,雲卿居然會對他癡到這種程度。
“我倒有些奇怪,他口中的那個小猴子是誰啊?”
“府裡的下人都管修寒叫小侯爺,龍龍說小侯爺沒小猴子好聽,所以兩人鬥嘴的時候,就硬是把小猴子這個綽號安在人家頭上了。”
也幸虧段修寒是個好脾氣又有家教的翩翩貴公子,明明被他這個小娃娃欺負到頭上了,也保持着和藹可親的笑容不和他一般見識。
白麒楓倒是挑脣一樂,順勢又揉了揉龍龍的小腦袋瓜:“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救我,這個恩,我白麒楓都會銘記在心。”
如果他繼續和龍龍嗆聲,小傢伙搞不好還會毒舌兩句,可眼下他這麼有誠意的道謝,倒讓脾氣一向都很傲嬌的龍龍有些不習慣。
他翻了個白眼,小聲哼道:“我就是來看你死了沒,既然還沒死,那我就回去繼續修練了。”
說完,跳下牀邊,踩着越來越短的兩條小細腿,一溜煙兒的不見人影了。
望着對方漸漸消失的背影,白麒楓道:“明明是個善良娃,卻偏要在人前表現出兇惡的一面,他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也許與他被封印住的那段記憶有關。”
說話間,墨雲卿將一杯倒好的熱水送到他面前,才發現對方擡着頭,正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你看我做什麼?”
“我在想,龍龍剛說的那番話是不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
“就是我死了,你會心甘情願陪我共赴黃泉。”
她捏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顫,本能的逃避着他灼熱的視線,言不由衷道:“你昏睡了整整兩天,身體還虛着,先把水喝了,待會兒讓周管家去段府將修寒找來再幫你診治診治。”
白麒楓伸手去接她遞來的杯子,寬大的掌心包住她捏杯子的手,微一用力,便將她扯入自己的懷中。
“好端端的,你這是做什麼?”
不理會她微弱的抗議,他緊緊將她摟在懷裡,下巴輕輕抵住她的頭頂:“我很慶幸,自己還能活着看到你。”
墨雲卿心頭一顫,想起幾兩天前趙明傑將奄奄一息的白麒楓從外面帶回來時的那一幕,還心有餘悸。
她不眠不休守在他牀邊的這兩天裡,腦海中回放着的是兩人在一起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她問自己,從今後的人生中若沒有他時刻陪伴在身邊,獨自活下去還有沒有意義?答案是否定。
不是活不起,而是寂寞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可以讓她活下去的動力,就這麼突然被上天奪走,實在是讓她心有不甘。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早已將他視爲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存在。
似乎感覺到她隱忍的關懷與擔憂,白麒楓抱着她道:“就算是爲了你,從今後我也會好好保護我自己。”
這次的確是他疏忽大意過於輕敵,纔會讓歹人有機可趁。
既然上天讓他撿回一條命,他自然會帶着這條命,好好的跟那些膽敢傷害自己的人算算這筆帳。
這次他死裡逃生,倒真把旁人給嚇了個夠嗆。
除了段修寒、顧堯辰以及朝中與白麒楓私交甚好的一衆大臣外,久居深宮且又足不出戶的皇上聽聞此訊,立刻趕來白府探望。
白麒楓剛被送回白府的時候狀態很不好,連段修寒都說按他當時的傷勢來看,恐怕連三天都活不過去。
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把所有的人都給嚇得不輕,如果帝都手握數十萬兵權的白元帥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可不是死了一個朝廷命臣那麼簡單而已。
所以爲了避免節外生枝,白麒楓命在旦夕一事被特意隱瞞了下來,就在衆人坐在一起準備商議對策的時候,奇蹟發生了。
直到現在,醫術高明的段修寒也不得其解,爲什麼他明明有了油盡燈枯之兆,可短短不到兩天工夫,形勢竟然會發生這麼大的逆轉。
隱約間,他覺得這件事與龍龍有關,但龍龍究竟對白麒楓做了什麼,他卻不得而知。
傷情由危轉安之後,衆人才敢將這件事告訴給顧承珞。
皇帝聞訊怒不可遏,就算他和白麒楓在明面上只能與君臣相稱,卻改變不了兩人是親生兄弟的事實。
如今麒楓出了意外,而他這個當哥哥的卻在三天後才得知這個消息。
當即便將膽敢隱瞞他真相的一衆人等訓斥了一頓,隨後,又讓東福準備了出行的便裝,帶着幾個武功高強的影衛就這麼直接闖進了元帥府。
看着病塌上臉色蒼白的弟弟,倒真讓顧承珞心疼不已,兩人從小感情就好,當年先皇爲報白震東救命之恩,要將白麒楓送人的時候,他這個當哥哥的可沒少傷心難過。
比起歷史上那些鬥得你死我活的皇家兄弟,他們哥倆稱得上是難得的兄友弟恭,和和睦睦。
兩人面上以君臣相稱,私底下可都是掏心挖肺的記掛着彼此。如果白麒楓真出了個什麼意外,他世上這唯一的一個弟弟,可就沒了。想到這裡,顧承珞真是又惱怒,又後怕。
仔細端詳了白麒楓好一陣子,直到確定他已經沒有性命之憂的時候,纔出言責備:“你是沒長腦子還是故意找死?明知道最近帝都上下不太平,居然還敢不帶一兵一卒的在大街上晃盪。如果你嫌自己養在身邊的那些影衛礙眼,朕這就下令,換一批新的過來侍候你,至於之前的那批,反正也沒用了,直接送菜市口都宰了吧!”
白麒楓急忙道:“別別,之前的事的確是我疏忽大意了,和我身邊的影衛沒有關係。皇上要怪就怪我過於輕敵,千萬別拿我身邊的人開刀。”
他心裡明白,如果自己真不小心把命弄丟了,可是有一羣人等着給他陪葬呢!
顧承珞倒也不是真心想奪他身邊人的性命,只是這次的事真把他給嚇壞了,如果不好好教訓白麒楓一頓,以後難免還會犯相同的錯誤。
“父皇、母后臨終前留給朕唯一的遺言就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你一世安然無憂。如果你真的比朕提早去見閻王,豈不是直接陷朕於不義不孝之中?”
白麒楓趕緊勸道:“皇上快快息怒,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事後想想,白麒楓自己的確也有些後怕。
倒不是真的怕死,而是現在帝都形勢過於緊張,更何況還有一個傅凌天在那虎視眈眈的盯着他看呢!
他敢保證,自己如果一死,傅凌天肯定會立刻下令攻打帝都。
到時候不但皇上的皇位未必保得住,就連天龍王朝的這大片江山,恐怕都會被傅凌天直接劈手得了去。
就這麼好言勸慰了一番,顧承珞的怒氣總算是消退了幾分。
事後,顧承珞才道:“你是說,想要你命的那個人是傅凌天?”
白麒楓點頭,在他受傷中毒的時候,的確從那些殺手的口中聽到了“世子”兩個字。
更何況膽敢在帝都名目張膽奪他性命的,除了傅凌天之外,他還真找不到第二個人。
顧承珞蹙起眉頭,有那麼一刻,竟對傅凌天生起了幾分殺意。
本來他還顧忌着東陽一方的勢力,認爲小不忍則亂大謀,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並不希望白麒楓將東陽逼到造反那一步。
可傅凌天先是利用龍虎丹將帝都搞得烏煙瘴氣,現在又派人在暗中奪麒楓性命。
雖然一時間還找不到確鑿證據,證明所有的事都是傅凌天一手所做,但能在帝都掀起這麼大風浪,對方肯定是難辭其咎。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推開,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身穿一襲小粉褂子的龍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