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能大難不死,是趙明傑用自己的一條命換來的。
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如果不是對方冒死也要讓人去地窖一探究竟,也許現在的她已經被棄在那暗不見天日的鬼地方,變成一具乾屍了。
白麒楓不知該如何回報趙明傑的恩情,思來想去,直接跑到皇上面前要了一道手諭。
手諭上鄭重寫明,趙明傑這次護主有功,朝廷將革除他的奴籍身份,從此後,趙氏一族的子嗣,將擺脫奴籍,重新獲得可以踏上公堂考取功名的資格。
這道手諭對趙明傑來說,無疑是比金銀珠寶更貴重的一分賞賜,當他終於不必再頂着奴籍的身份出門示人的那一刻,鐵骨錚錚的趙明傑在那一刻竟激動得熱淚盈眶:“主子的大恩大德,屬下實在是無以爲報……”
說着,帶着傷的他就要跪下行禮,卻被白麒楓一把攔了回去:“真正該說大恩大德無以爲報的那個人,其實是我。雲卿對我來說,是比命還要重要的存在,你救了她的命,就等於是救了我的命。別說一份解除奴籍的手諭,就是你直接想奪了我這條命去,我也眼都不眨一下的由着你拿去。”
“主子言重了……”
白麒楓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道:“什麼主子不主子,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把你當自己兄弟看了。明傑,好好養傷,等你身上的傷養好了,我們還得一塊對付那個陰魂不散的傅凌雲呢!”
本以爲傅凌天一死,就等於讓朝廷失去了一個致命的威脅,可現在看來,傅凌雲竟然是個比傅凌天還要厲害。
幾次交手證明,傅凌雲狡詐多端又擅於僞裝,所以朝廷派兵四處尋找他蹤跡的時候,卻始終查無所獲。
而這段日子裡,關在白府調養身子的墨雲卿則很倒黴的被白麒楓視爲禁臠,不但行動受到了限制,就連一舉一動也受人監視。
按白麒楓的話來講,她之所以會遭到這樣的下場,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誰讓她之前不顧自身危險,獨自一個人跑到那個什麼見鬼的碧天小築,不但中了傅凌雲的圈套,一條小命還差點交待了進去。
爲了懲罰她做事不計後果,在她身子骨徹底好俐索之前,她是別想重獲自由身了。
墨雲卿自知理虧,也就老老實實的留在房間裡乖乖接受懲罰了。
白麒楓則趁機獅子大開口,每天變着花樣的將她囚禁在自己的牀上爲所欲爲。
其間,段修寒和顧堯辰也接二連三來府上探望她的病情,順便從外面給她帶些好吃好玩的東西來哄她開心。
本以爲這種和平溫馨的日子還會再堅持一陣子,沒想到就在這時,被白麒楓安排在東陽的探子,將一個足以震驚朝野的消息帶到衆人面前,東陽王傅成玉得怪病離奇過世,而一向被養在深閨之中從不露面的二世子傅凌雲,對外宣佈繼承了其父的王位。
與此同時,他夥同外圍幾個握有兵權的藩王揭杆起義,並陸續將駐守在東陽邊界的幾個朝廷要員殺得片甲不留。
東陽邊界失守消息傳到朝廷的時候,上至皇帝下至大臣,全都被傅凌雲的舉動給驚得不輕。
好日子沒過上幾天的白麒楓見形勢發展到了這種地步,知道朝廷和東陽之間這一戰已經是避免不了,便跑到皇上面前主動要求帶兵去聲討叛黨。
不管顧承珞如何體恤百姓安危,在傅凌雲夥同那些手握兵權的藩王造反時,他心裡清楚,只要東陽這根毒刺一日不除,朝廷便一日不能歸於平靜。
既然這一仗早晚都要打,他也就頒下聖旨,準了白麒楓的請求,並讓戶部撥派銀餉大力支持,無論如何,朝廷和東陽這場戰役,只能勝,不能敗。
明真十年六月初五,朝廷正式與東陽應戰。
白麒楓封顧堯辰爲先鋒大將軍,帶八千精兵先行一步,至於他手中掌管的百萬大軍,則兵分四路,防禦住各個關卡要塞。
臨出發的前一晚,他突然接到一封神秘的信件,展信一看,寫信給他的,居然是快要被他給遺忘的前帝師柳逢笙。
早在兩個月前,柳逢笙就算出朝廷和東陽之間必有一戰。
而派人送給白麒楓的這封信裡,則着重將各個關卡要塞的地勢和那些藩王的情況做了一番仔細的分析。
“柳老爺子這封信寫得可真夠及時,本以爲行軍作戰,只要人多力量大,結果是必勝無疑,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我雖然對戰術瞭解得十分淺薄,但經過柳老爺子這番提點,倒真是從中學會了不少作戰的要領。”
說話間,她手中的信被人從後面一把抽走。
此時已經夜深人靜,燭影綽綽,明天就是白麒楓帶兵應戰的正日子,所以今天對衆人來說,必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他伸出手臂,從後面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低聲道:“你放心,不管有沒有柳逢笙的提點,這場戰役,我都將成爲最後的贏家。”
隔天一早,皇上率領文武羣臣在玄武門正式恭送本朝大元帥帶兵出征。
除了打頭陣的先鋒大將軍顧堯辰之外,一同上戰場的還有在軍中擔任軍醫一職的段修寒,以及當年曾追隨過白震東的幾個頗有資歷的老將軍。
這次白麒楓親自率領五萬精兵尾隨顧堯辰的先鋒軍一路追隨,至於其他將領則帶着各自的兵馬聽命行事。
除此之外,傷勢剛剛痊癒不久的趙明傑也帶着二十個心腹侍衛,在暗中隨時保護着白麒楓的安全。
至於在白府中嬌養了將近兩個月的墨雲卿,也成了這支隊伍中的一員,隨大軍一路向南,直抵東陽要塞之地。
當然,在出發之前,白麒楓並不贊同她一個姑娘家隨衆人前去冒險,更何況她身子骨還沒徹底好利落,萬一途中出了什麼變故,他後悔恐怕都要來不及。
偏偏墨雲卿這女人固執起來,九頭牛都拉不住她。
白麒楓一邊心疼着她的身體狀況,一邊又給自己留有私心,這次朝廷與東陽一戰不知要僵持多久,如果真在戰場上耽誤個三年五載,他可是一點都不放心把雲卿一個姑娘家扔在帝都不聞不問的。
就這樣,這支前往東陽的隊伍,在準備妥當之後,終於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帝都。
一路相安無事。
半個月後,衆人成功抵達汾水縣,再往南行二十里地,就是已經失守了的盛陽城。
途中,白麒楓接到顧堯辰派人發來的密摺,說先鋒軍已經在汾水縣西郊的十里坡暫時駐紮落腳,等大軍到來之後再具體商議下一步行動。
晌午時分,坐在一邊休息的墨雲卿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她擡頭看了看天色,從昨天晚上直到現在,天總是陰沉沉的不見半點陽光,晌午剛過,就見烏雲壓頂,遙遠的天邊,彷佛還傳來陣陣雷聲。
正在看地圖的段修寒忍不住道:“看來這天是要下雨了,如果再往南行,勢必要途經夾在汾水縣和盛陽城中間的古峰山,你們瞧,這古峰山的腹地之處,有座一次只能通過一人行走的索道,如果東陽那邊事先在索道上做了手腳,難免我們不會在這裡栽個大跟頭。”
坐在離他位置不遠處的墨雲卿,手中也捧着一塊羊皮卷,上面刻畫着這一帶的地勢圖。
她指了指手中的羊皮卷,對衆人道:“柳逢笙不愧被譽爲三朝帝師,他之前就建議朝廷先鋒軍先行一步,嚴守索道,避免被人暗中做手腳,現在只要我們能確定那八千先鋒軍守住古峰山山道出口,隨行的這幾十萬大軍想要成功度過索道便不是難題。”
說到這裡,她眉頭微微一擰,忍不住對白麒楓道:“一個時辰前,你不是派了幾個小校去聯絡先鋒部隊了嗎?怎麼現在還不見幾人回來。”
白麒楓也是一怔,按理說,能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校尉,大多數爲人都比較機靈聰明,而且那幾個小校還都是趙明傑一手提撥出來的菁英,的確不太有可能把他交待的事情辦砸。
可眼下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這個時候還不見有人回報,難免讓他心底升起了幾分詭異的不安。
此刻,天際陰雲密佈,一場及時雨就要從天而降。
這時,趙明傑踩着焦急的步子從不遠處一路走了過來,他附耳在白麒楓耳邊說了幾句話,聞言之後,白麒楓臉色一變,驚道:“怎麼會這樣?”
墨雲卿和段修寒同時道:“發生了什麼事?”
白麒楓擰着眉頭看了兩人一眼,語氣凝重道:“之前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那幾個校尉回來後異口同聲說,古峰山裡有鬼魂出沒。”
“啊?”
這個消息可真讓兩人大吃一驚。
別說世間沒鬼,就算真的有鬼,怎麼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出來嚇人。
白麒楓自然不信,便讓趙明傑把那幾個被嚇得不輕的小校叫過來問話,眼前這幾個人明顯被嚇得不輕,看到白麒楓的時候一頭跪倒在地,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四。
最後,還是一個看上去膽子比較大小校把幾個人見到的情況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