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3

工廠分配來的大學生程大哥,經常光顧傳達室,金木不懂的就問,程大哥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樂此不疲。

金木更是一點就通,程大哥這個輔導班老師當得有滋有味,而且分文不收,不圖回報。難道他嫌錢燙手,要名不要利?視金錢如糞土,滿腔的愛國熱情?我們無法用現時的標準去衡量那時的知識分子,他們把改變落後當作使命,把推進社會進步當作理想,他們擁有忘我的情懷,永遠值得我們尊敬!

嘿,這個程大哥是個墩墩實實的秀才,臉上黑蒼蒼的,他真是助人爲樂!而如今那些自以爲品德高尚的人,白天在課堂上高談闊論,一副正人君子。夜晚,卻在三令五申禁止有償補課中,輔導班越辦越大、收費越來越高,私底下微信、支付寶收得不亦樂乎!他們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孔方兄,哪有一點點像他們的祖師爺?

“唉,大學生舅舅如果在世,也快大學畢業,就要工作了。這個程大哥人是個秀才,臉卻和挖煤的沒有區別,按道理天天做辦公室的人,怎麼這麼黑呢?一定是農忙時幹活曬得養不白了,臉上已經烙下農民的痕跡。“這讓金木想起曾經的大學生舅舅。金木猜想程大哥的出生也一定是貧苦人家。

寒門出貴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金木還知道了程大哥技術員起步,如今已經當了副廠長,可他一點沒有領導的架子。他告訴金木:“我們工廠上級單位是礦務局,我們局有幾十萬職工,

知道這層關係後,金木自信心又開始大增。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老汪幾次想跟金木說話,可是欲言又止。金木看出父親憂心忡忡的樣子,十分敏感,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終於還是沉不住氣,追問父親:“爸爸,是不是我轉學的事沒辦好?”

“哎!金木啊,別急,會辦好的,吳書記說局長親自在找市長,只是還沒消息,好事多磨,等等吧!”老汪嘆了口氣,破例在傳達室和衣躺下睡了。

金木對書本突然索然無味,書上的字上下跳動,連最喜歡的《故事會》開始變得枯燥無味,《今古傳奇》也提不起金木的興趣。金木不想洗臉,懶得洗腳,便和衣在傳達室牀上的另一頭,萎縮在父親的腳邊躺下。

狹窄的單人牀約莫一米二寬,卻可以容下父子倆,中間還有足夠的空隙!

城市之大,達到一百萬人口,成爲爲數不多的較大城市。寬闊的馬路,美麗的公園,亮堂的教室,爲什麼卻容不下我金木?

與其說兩個人躺下睡覺,不如說兩個人活受罪,在痛苦地煎熬。兩個人想着同一件事,但細節和場景不可能一模一樣。

金木輾轉反側,骨頭偶爾打在老汪的骨頭上,疼得金木蜷縮成一團,貼近牀沿。老汪的骨頭似乎早已麻木,沒有一絲知覺。唉,骨頭碰骨頭,作用力與反作用力,按說是一樣的,只是金木感覺更加疼痛。就像一個災難來臨,當事人和他的親人都很痛苦,但無論如何,當事人的痛苦是誰也無法超越和代替的!

老汪想起金木如今正在長身體,不能影響孩子睡眠,也自覺地靠近另一側牀沿,單人牀顯得更加空曠。

金木“吃……吃……吃……”個不停,一不小心闖進了市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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