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紀委的調查人員對這位建委主任連夜進行突擊審查,在經過了十多個小時的疲勞戰和心理戰後,這位主任終於熬不住了,於是他老實交代,那三筆記錄是他介紹三個房產建築商與黃市長認識時,從中收取的介紹費,而且他還交代,這些建築商都給黃市長打過紅包,不過具體金額是多少他確實不知道。
有了這條線索,紀委便會同司法機關的相關人員,對幾位涉案的房產建築商進行刑拘,並予以突擊審查,這幾個房產建築商都是本地的小公司,哪裡見過這個陣仗?所以他們還沒熬多久,就老實交代,他們以前確實給黃市長打過紅包,因爲黃市長在沒有當常委之前,是主管城建這一塊,可以幫他們拿地。
而當審查人員要求他們將自己向黃市長行賄的時間和金額一一交代時,他們或許是花了錢心裡有些肉痛,所以每一條居然都記得很清楚,後來審查人員把金額一總,不由嚇了一跳,因爲就在黃市長主管城建的那兩年,這三個小公司給他打的紅包就有四十三萬之多。
四十三萬,如果嚴格按照刑法的規定,那已經能判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甚至是無期了,因此他們昨天晚上三點鐘收工以後,蔡振林就連夜整理好材料,準備今天上午回省城向丁書記彙報,然後立刻對黃必清採取強制措施。
可是他這裡剛剛布好網子,人家鳥兒卻先一步飛了,這種爲山九仞,最後卻功虧一簣的感覺,讓他真恨不得拿頭撞牆纔好,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這一失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向丁書記和省委交代,因爲這次省裡讓他帶隊下來調查這個案子,也算是對他的一次考驗。
因爲二室的主任馬上就要退了,丁書記有意讓他接這個主任的位子,但是在省紀委內部還有一些不同的聲音:有一部分領導認爲他辦案雖然是個能手,但是在政治上還不太成熟,所以他們認爲蔡振林應該先放一放,讓他再鍛鍊鍛鍊。
正是因爲這個緣故,所以這次不但丁書記對他寄予了厚望,而他自己也想鉚着勁兒把這個案子辦得完美一些,這也是他下來以後,不急於跟黃必清對壘的原因,因爲他知道黃必清在上面有人,所以他不想落一個給人羅致罪名的口實,而是想迂迴包抄,用真憑實據將黃必清徹底擊垮。
這一點他現在確實做到了,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黃必清居然敢玩失蹤,這對於他來說不亞於是當頭一棒,因爲他以前辦案時,都是和那些落馬的幹部打心理戰,用多樣化的手段來坐實對方的髒罪,而從來沒有遇到過敢於臨陣開溜的情況。
因此他這幾天都是忙於在案情上尋找突破口,而從來沒有想過要監視黃必清的行蹤,防止他逃跑之類的,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在案情沒有取得突破之前,也不敢採取監視措施,因爲這一旦透露出去,而黃必清的罪證又無法坐實時,他就無法向上面交代了。
可是現在黃必清玩上這樣一手,頓時就將他打入了萬丈深崖,可以想象得到,經此一案,不管黃必清是否能被抓回來,他這政治上不成熟的一條是已經坐實了,因此他這個二室主任的位置肯定也泡湯了,因爲有活生生的事實擺着,丁書記就是想替他說話也開不了這個口。
小樣兒的,你可別讓我逮着你,不然有你好受的,蔡振林一邊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邊在心裡暗暗發了句恨道,不過他也知道,現在發恨也沒用了,而目前最關鍵的事情就是確認黃必清出逃的事情,然後迅速向上面的領導彙報,並想辦法把他抓回來。
想到這裡,他趕緊定了定神,然後望着杜書記問道:“杜書記,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麼辦?”
他這麼說,既是在徵求杜書記的意見,也有幾份向他求助的意思,因爲他知道,論辦案自己肯定比杜書記內行,而論處理這些突發事件的經驗,自己就比杜書記這個方面大員差遠了,因爲在官場上,並沒有什麼絕對的壞事,而最主要的就是看你怎麼去運作。
如果運作不好,那就是你在政治上不成熟,而如果你運作好了,一件壞事也可能變得對自己有利,而在這方面,杜書記肯定比他強多了,再說仁清市出了這樣的事情,杜書記本身也是有責任的,因此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自己必須拉上他這個強大的同盟軍,來共同渡過這個難關。
“我看還是立即向上面彙報吧,”杜書記很果斷地說道,“我給王書記打電話,你給丁書記打電話,我們同步彙報,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得到行動的指示。”
“我們不再確認一下?”蔡振林忙說道,“萬一……”
“現在怎麼確認?”杜書記苦笑道,“要確認黃必清是否失蹤,我們至少要弄開他家的門,如果他真的失蹤了,我們就要動用警力安排搜捕行動,而這兩件事,都不是我們說了就能算的啊。”
“對,對,”蔡振林忙點頭道,“看來是我疏忽了。”
“再說黃必清既然敢走這步棋,那就是早有計劃的,”杜書記也不跟他客氣,而是繼續說道,“因爲我們的疏忽,已經給了他週末兩天的時間,如果他真要走的話,可能早就遠在千里之外了,所以我想光憑我們仁清市的警力,肯定是鞭長莫及了。”
“因此我們必須立即上報,讓省委省政府在更大範圍內安排搜捕行動,”杜書記嘆了口氣道,“而且我更擔心的是,他這次逃,並不是一般的畏罪潛逃,而是有更大的野心。”
“更大的野心?”蔡振林愣了一下道,“這話怎麼說?”
“因爲他的愛人和孩子現在都在國外啊,”杜書記嘆了口氣道,“我當時只是考慮,他能有這麼大的手筆,是不是在經濟上存在什麼問題,可是現在他這一逃,我覺得就有些不大妙了。”
“你是說他會外逃?”蔡振林的眼皮不由一陣急跳,“這應該不大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