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兩人的爭鋒已經進入了最後讀秒的狀態,零將話題徹底限死在事實範疇,言辭在這裡失去了意義,只有能改寫事實的話語纔有意義。
一旁的麻生真也注意到了氣氛抵達了最後爭鋒的階段,她嘗試着代入蘇墨的位置,卻怎麼樣也想不出反駁的可能,零的話語完全是再堅固不過的絕殺,她再怎麼思考也只能泄氣。
可她不想看到蘇墨真的就此敗北,蘇墨說過要幫她,她也希望蘇墨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位黑道千金年紀太小、有點太刑了,可看零似乎很喜歡對方的樣子,她決定選擇當做沒看見。
在麻生真隱含鼓勵的視線下,面對零的質問,蘇墨卻只是輕輕一笑。
“不要輕易認定什麼是事實,即使是所謂的神明也沒有這個資格……就像我剛纔反駁你的例子一樣,如果真小姐自己就擁有黑道名門的背景,野田壽對她來說還是威脅麼?”
人類可以盡力認知事實,卻永遠無法瞭解真正的事實,蘇墨直接擡出了認知論。
聽到這話,零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打扮簡樸的麻生真。
“她是黑道名門?”
“不是。”
蘇墨搖搖頭。
“……”
三無蘿莉無語了。
面對這種胡攪蠻纏,如果是別人的話她肯定不會再理,可誰讓眼前的人是蘇墨,她只得耐心說道。
“她不是黑道名門,所以你的假設沒有任何意義,就像她不喜歡野田壽一樣,他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這是儼然存在的事實,也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情。”
她牢牢地抓住事實這一準繩,這是拒絕蘇墨話術的最大利器,也是她心中所想。
既然註定會帶來危險,爲什麼不選擇離開?
聽到這話,蘇墨嘴角微勾。
“你確定?要賭一把麼?”
聞言,零狐疑地打量了蘇墨一番,仔細思索,然後拿出手機在輝夜姬系統中查詢一番,再次確認麻生真沒有什麼黑道背景後,徑直點了點頭。
“我確定。”
只要牢抓事實,她不覺得自己會輸給蘇墨的言辭。
可惜的是——
“好!那她現在就是了。”
蘇墨當場掏出一柄印有竹與雀家徽的摺扇,扔給了麻生真。
麻生真稀裡糊塗的接過這柄摺扇,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時候,蘇墨才緩緩開口道。
“我以蛇岐八家上杉家家主監護人身份,代行家主職權,將麻生真小姐徵辟爲上杉家家臣……從現在開始,麻生真小姐就是具有黑道名門背景的人了。如何?現在你還覺得街邊混混對她來說會是威脅麼?”
——可惜的是,現在的蘇墨,僅僅通過言辭,也能改寫事實,一句話就能讓人的身份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
聽到蘇墨的話之後,一旁的野田壽都懵了。
“上杉家?那不是本家裡面最強的內三家麼,您居然是上杉家家主的監護人?!”
他看向蘇墨的眼神充滿了震撼和不可思議。
本家執法人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牛逼,而內三家的家主則是整個蛇岐八家的領袖,他這個外圍組織成員都是碰運氣才知曉內三家的名號,連混血種世界的事情都不清楚。沒想到眼前這個執法人居然會是內三家家主的監護人?甚至能行使上杉家家主的權利?
對他來說,這劇情不亞於帝王微服私巡了。
震驚過後,他看向麻生真的眼神有些驚羨和擔憂。
驚羨的是麻生真居然能夠有這麼好的運氣,成爲內三家的家臣,這是他打拼一輩子都不敢想的位置,擔憂的則是蘇墨對麻生真這麼好,該不會對她有想法吧?
對比一下對方和自己,不提身份地位,光在相貌上,他覺得自己就輸得一敗塗地。
“啊?”
而最爲震驚、最爲茫然地,自然還是麻生真本人。
怎麼回事,稀裡糊塗的就成爲了什麼上杉家家臣?雖然不太清楚黑道內部的關係,可聽野田壽這麼說,她大概也猜到這是個極珍貴的位置。
作爲普通人家的乖孩子,得知這個消息後,比起驚喜她心中更多的是惶恐。
不用害怕黑道混混固然是好事,可如果代價是讓自己混黑道,那就有些讓人望而生畏了,她可不想以後胳膊上紋刺青然後和小太妹一樣騎着摩托車扛着砍刀到處鬼混。
若是那樣,估計得把她奶奶給氣死。
看到麻生真的表情,蘇墨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擔心,我們上杉家沒有那麼多規矩,不需要紋身,也不需要你加入黑道,也不需要你收保護費,就連我們……我是說就連我也是沒有紋身的。”
說着,他伸出胳膊證明了一下。
他本來還想帶上零,後來一想零身上的確有紋身,還是他親手畫的。
雖然平時隱藏了起來,而且和黑道完全無關就是了。
聽到蘇墨這麼說,麻生真算是放下了大部分擔憂,但還是有些疑惑。
“不用紋身,不用收保護費,不用加入黑道,那這個家臣需要幹什麼啊?”
該不會是需要給家主上供吧?千萬不要這樣,她只是區區一個店員,窮的掉渣,這家玩具店也不是她的啊!
看着她害怕的樣子,蘇墨微微一笑,語氣溫和道。
“放心,也不用交錢,相反還有工資拿,薪水雖然不多,湊夠你大學學費卻是綽綽有餘了。”
“啊!”
聽到這話,麻生真滿腔驚喜,徹底意動了,天上居然能掉這麼大的餡餅?
突然感覺黑道也不是很壞啊,畢竟還有蘇墨先生這樣的好人在!
等等,這麼好的條件,該不會要她賣身吧?
正在她還沒來得及胡思亂想的時候,蘇墨繼續補充道。
“至於你的工作範圍,就是收集那些有趣的手辦或者其他周邊吧,有什麼典藏版的動漫或者遊戲也可以留意一下,到時候用郵件做個清單發給本家,他們會買好的,不必和其他黑道接觸。”
聽完蘇墨的要求後,麻生真徹底愣住了。
這麼優厚的條件,最後的工作居然只是讓她收集動漫周邊?而且還不用自己購買?
她就在玩具店上班,甚至可以兼職店員和家臣的工作。
這種條件太過於簡單,以至於她有些不敢相信。
要不然您覬覦一下我的身體,這樣我好踏實一點?這個念頭剛起她就立即搖頭,將其徹底打消。
以她的姿色,在尋常人中雖然說得上是可愛,卻也和零沒法比,蘇墨可比她好看多了。
“真的只要這樣就夠了麼?”
麻生真忐忑不安的問道。
如果不用紋身、不用加入黑道,只需要收集一下有趣的周邊清單就能賺到大學學費,傻子纔不願意。
她不想和黑道扯上關係是擔心名聲和危險,如果不用扯上關係還能滿足需求,那她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畢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從她寧願去擦邊網吧也要攢錢讀書來看,她並沒有什麼道德潔癖,或者說並不害怕吃苦。
“嗯,這樣就足夠了,繪梨衣、我是說上杉家主喜歡這些東西,但本家挑選的周邊她不太滿意,還是要業內人士挑選可能符合她口味。”
蘇墨隨口說道。
聽到這話,麻生真徹底明白了。
原來她的職責是收集好玩的玩具逗孩子玩……別說,這還真專業對口。
她不傻,明白蘇墨這是知曉自己生活困難特意扶持自己,不然這個輕鬆的職位給誰都會打破頭。
至於蘇墨幫助自己的理由……她看了一眼蘇墨身旁驚呆了的小女孩,明白這也是爲了說服對方。
想通這一點後,她沒有猶豫或者拒絕,而是直接深深地對蘇墨鞠下了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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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大人,多謝您的幫助!”不管蘇墨是出於什麼理由幫助自己,僅看他特意制定的簡單規則就知道,他的善意是不作假的,所以她的感激自然也不該打折扣。
奶奶曾經說過,要做一個知恩圖報的孩子。
至於如何回報蘇墨,她之所以沒提,不是因爲不想還錢,而是因爲她大致猜到了蘇墨需要的幫助是什麼。
這種隨手就能給自己劃撥一個家臣職位的大佬不可能缺錢,她說還錢對他意義不大,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而她真正有可能幫到蘇墨的地方……看着眼前這個身材嬌小的金髮女孩,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對她說了聲抱歉。
對於麻生真的感激,蘇墨全盤收下。
無論是否和零爭論,這種乖孩子都不該得到原著中的結局。
在麻生真這邊,困擾着她的人生最大難題被解決的時候。
另一邊,零被蘇墨的操作弄傻眼了。
“你這是犯規!”
一直處變不驚的她,此刻臉上的表情都繃不住了。
冰雪一般的小臉氣得涌起了淡淡的粉色,晶瑩剔透的瞳子無言的瞪視着蘇墨,像是想要咬他一口似的。
——嗯,熟悉的表情,零媽媽逐漸夏彌化。
她知道蘇墨平時沒什麼節操,卻也沒想到蘇墨能夠沒節操到當面暗箱、不對,是明箱操作,直接當場賦予麻生真背景。
說好的君子之爭,不動用小手段呢?這合適麼?
而面對零的瞪視,蘇墨理直氣壯的反駁道。
“不,這也是儼然存在的事實,故事需要邏輯,現實不需要,現在的事實是真小姐的確是上杉家家臣,所以我的假設是對的。”
“嗯嗯!我覺得蘇墨大人的話有道理。”
麻生真心虛地點點頭。
沒辦法,拿人手短,她要聽奶奶的話,要向蘇墨報恩。
“強詞奪理!”
小小的女孩看了一眼已經投敵的麻生真,依舊不認可蘇墨的行爲。
而面對這樣的指控,蘇墨居然並不反駁,而是直接點了點頭。
“沒錯,的確是強詞奪理!”
沒等零繼續說什麼,他又接着說道。
“正是因爲我是強詞奪理的人,所以道理對我不通用,無論是所謂的‘沒有用的人就必須要被拋棄’的道理、還是所謂的‘沒有辦法所以必須要離開’的道理,這些我都不會聽。”
聽到這裡,零正想指出這種想法的不現實。
可這時,蘇墨一句話堵住了她的嘴。
“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關鍵時刻我和夏彌什麼時候講過道理?”
“……”
明明是不講道理的話,可爲什麼聽起來好有道理?!
零徹底噎住了。
看到她呆呆的樣子,蘇墨有些好笑的捏了捏女孩的臉。
用不講道理的亂棍將零和她的預設立場打暈後,他纔開始重新講起了自己的道理。
“我剛纔不是說過麼,現實是很複雜的,你所看到的事實只是你眼中的事實,真實世界卻並非如此。就像真小姐的身份一樣,你怎麼知道我是‘玩具店員’而不是‘上杉家家臣’?”
說到這裡,蘇墨彎下身與零平視,手略微擡高覆蓋在她的頭頂,而後才耐心說道。
“雖然不知道你在擔憂什麼,但我準備的後手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對於這個世界能夠威脅到我的人,我都有準備好的預案,幾乎沒人能成爲我的威脅,在這方面你委實不需要擔心。”
實在不行,蘇墨還能讓夏彌構建深層尼伯龍根,然後去裡面躲一躲,等到神功大成之後再出來。
等到他將【電磁學】鍛鍊到LV8甚至LV9,什麼路鳴澤黑王估計都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
麻生真的上杉家家臣身份是蘇墨給的,或許有犯規的嫌疑。可如果蘇墨本身也有類似的、零所不瞭解的身份和力量,那零所謂的“必須要離開”的推斷,豈不是也錯了?
回想起蘇墨變強的速度,以及身份的特殊性,零微微一愣,不再說話了。
明明她今天是做足了準備來說服蘇墨的,卻被蘇墨反過來說服了。
看到零默認的姿態,蘇墨趁熱打鐵,站直身體,並對她伸出了手。
“這次賭局是你輸了,知道該說什麼嗎?”
見狀,零迷迷糊糊地將嬌小纖細的手掌搭在了蘇墨掌心,並低下腦袋致歉道。
“對不起。”
明明是自己沒考慮清楚,她不該貿然提離開的。
“沒關係,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
蘇墨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乖巧的零媽媽常見,可這麼低氣壓的零媽媽可是稀有物品,一定要趁機摸個夠。
這次雖然沒能完全解決零的心結,沒法直接把零誘拐過來,卻也杜絕了她離開的可能。
他們這邊的問題暫時解決之後,蘇墨沒忘記身旁兩人。
“真小姐這邊要我幫忙麼?”
他看了一眼野田壽,然後向麻生真問道。
雖然辯論失敗了,可零的眼力極準,她說麻生真不喜歡野田壽,那就是真的不喜歡。
就算野田壽剛纔的表現似乎還算有義氣,可沒看對眼也沒用,這世上有義氣的人多了,也不是各個都要嫁。
幫人幫到底,蘇墨自然不會留一個麻煩給她。
聽到蘇墨的詢問,麻生真道謝一聲,而後居然沒有接受幫助,而是自己鼓起了勇氣,對野田壽鞠了一個躬。
“真是十分抱歉!我很感謝野田君剛纔的幫助,可野田君你是個好人!”
這是拒絕的意思。
雖然膽小,但她在這方面並不含糊。
不過,想起野田壽剛纔放出來的豁出性命也要救自己的豪言,她覺得單單道謝似乎有些輕薄。
而沒等她繼續糾結,蘇墨便適時開口了。
“如果你想感謝他剛纔的言語的話,那乾脆我幫你答謝了。”
這麼說着,他扭頭看向野田壽。
“你的懲罰取消了,但以後不許收玩具店的稅,也不許騷擾上杉家的家臣,不然的話……”
不用蘇墨或者繪梨衣出手,源稚生和源稚女自然會處理掉這種人。
聞言,麻生真立即露出驚喜和感激的眼神,再三對蘇墨表達感謝。
至少免去了野田壽的斷指之刑,這已經足夠回報他的恩情,無需繼續糾纏了。
“我、我明白了。”
野田壽則是半驚喜半失落的低下了頭。
有蘇墨的命令在,他是絕不敢繼續糾纏麻生真的。
不用斷指或者切腹自然很好,可如果因此失去了自己喜歡的人,那又有什麼意思?
而在暗戀失敗的黑幫底層青年出門之後,看到蘇墨牽着零的手離開的背影,心中頓時更加鬱悶了。
他立即拿起自己的球棒,又拿起一柄尖刀,想要泄憤。
嗯,他想要抹去棒球棍上麻生真的名字又捨不得,最後只能在柄上刻上兩行來自大洋彼岸的憂傷詩句,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痛失吾愛,舉目破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