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遣隊的陣地上一派肅殺之氣。所有的戰士皆打開衝鋒槍的保險,將寒光閃閃的大刀放在手邊,一雙雙眼睛死死盯住蜂擁而至的日軍,誓要將入侵的敵人生吞活剝。特遣隊是國共兩黨共同組建的,雖然掛着連的番號,但由於任務的特殊性,其實是一個營的編制及裝備,加之武器由國民政府提供,具是清一色的美械裝備,日軍的進攻屢屢受挫。
……
兩人幾乎同時扣動扳機,又有兩名日軍倒在血泊裡。
啪!一聲槍響劃過長空,驚天動地的喊殺響徹雲霄,戰士們高舉大刀躍出戰壕衝向日軍。短兵相接的一刻,頓時血流成河,慘嚎連連。
一個戰士一手將日軍死死按在地上,一手拿手雷猛擊日軍的腦袋,鮮血和腦漿淌了一地。這時,戰士身後突然閃出三名日軍,三把明晃晃的刺刀瞬間刺入戰士的後腰。正當他掙扎着要站起身來時,前面又猛然竄出三名日軍,又有三把刺刀刺穿了他的小腹。六名日軍將這個戰士圍成一圈,刺刀像雨點一樣落在他身上。
戰場另一角,三名日軍端着刺刀刺入特遣隊一個戰士的小腹。戰士用一隻手緊緊抓住三把刺刀,鮮血自指縫間汩汩流出。他冷冷一笑,另一隻手悄悄摸向後腰的手雷,並迅速地用牙咬掉引線,三名日軍嚇得目瞪口呆,頃刻被炸得屍骨無存。
日軍離特遣隊的陣地不到二十米了,戰士們的大刀悄無聲息地舉過頭頂。
“得了吧,打小報告可不是你二匪該乾的活”被稱作大兵的漢子也用狙擊步槍射殺了一名日軍,然後眯起一隻眼睛得意地說道:“我和連長都是國民黨,你是共產黨,連長就是再怎麼賞罰分明,胳膊肘也不會往外拐的。”
“你小子長能耐了是吧,敢罵連長了?要是這次咱倆能活着走出陣地,我一定向連長好好反應反應。”被稱作二匪的漢子談笑間用狙擊步槍射殺了一名赤膊上陣的日軍,一顆子彈在其眉心處鑽了個洞。
哈哈……特遣隊的陣地上,戰士們一個個開懷大笑,戰場上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彷彿他們即將面對的不是一場惡戰,而是在觀看一出喜劇。
馬武橫眉豎目,板着臉吼道:“少在老子面前扯淡!還孔老夫子,你小子倒想跟人家攀親戚,人家認識你嗎?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敢在衆兄弟面前臭顯擺!”
“都他孃的給老子聽清楚了,子彈打光了用大刀砍,大刀鈍了用拳頭砸,就是掐也要把小鬼子掐死在戰壕裡!”巴特洪亮的聲音隨風灌入每一個戰士的耳中,讓人聽後無比震撼。
說完,二人提刀衝向離自己最近的日軍……
大敵當前,一排長馬武和二排長巴特卻談笑風生,絲毫沒有將步步逼近的日軍放在眼裡。馬武是東北人,人品如酒品,豪爽仗義,性烈如火,中原大戰那會兒就參軍了,算是老兵油子了,大夥送他一外號“大兵”。巴特是蒙古人,其名字在蒙語中也是“勇士”的意思,他好勇鬥狠,豪氣干雲,匪氣十足,大夥也送他一外號“二匪”。兩人一個是國民黨一個是共產黨,打起仗來都是不要命的主兒,平日裡愛鬥嘴,可過後誰也不往心裡去。一旦上了戰場,搶着給對方擋子彈,關係鐵的像一個孃胎裡蹦出來似的。
城南十五公里的沙丘上,十幾座巨大的“太陽墓”鶴立雞羣。這些墓葬外表奇特而壯觀,圍繞墓穴的是一層套一層共七層由細而粗的胡楊木。木樁由內而外,粗細有序,圈外又有呈放射狀四面展開的列木,整個外形酷似一個太陽。放眼望去,上萬根粗壯結實的木樁巍然屹立,歷經千年風沙而不倒,似乎在召喚那些探險者的靈魂。
“二匪,小鬼子這次可下了血本了,你說我們能不能守住陣地?”其中一個漢子壓低聲音對另一個漢子說道。
“哈哈……”
兩個結實黝黑的漢子趴在戰壕裡,嘴裡悠閒地吐着菸圈。兩把鋼刀插進戰壕前的黃沙,發出耀眼的光芒,分不清是寒氣還是殺氣。刀把尾部繫着的兩條紅色絲帶隨風起舞,上面還斜掛着兩頂破舊的鋼盔,密密麻麻的彈孔煞是惹眼。
片刻沉寂沒有阻止槍炮的歇斯底里,不遠的沙丘下,特遣隊的勇士們一連打退日軍七次自殺式的進攻,用血肉之軀捍衛一個偉大民族的神聖領地,不可一世的膏藥旗再次被踐踏……
巴特與馬武一擊掌,兩隻手順勢緊握在一起,彼此爽朗一笑,各自舉刀砍向周圍的日軍。兩人都是心高氣傲之輩,暗地裡經常較勁,凡事都要比個高低。他們說的“老規矩”就是在一場戰鬥中,誰先殺死第一個敵人誰就是勝者。然而很多時候,他們都難以分出勝負。
凜冽寒風沿孔雀河畔狂歡了一整夜,枯裂的胡楊木和紅柳樹根被風沙撕得粉碎,茫茫戈壁灘上早已是寸草皆無。沙霧瀰漫中,樓蘭古城的殘**軀若隱若現……
日軍陣地上,迫擊炮和山炮輪番作業,炮彈像結羣的蝗蟲呼嘯着衝向特遣隊所在的沙丘。頓時,沙丘上血肉橫飛,慘嚎連連。爆炸掀起的沙浪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沙塵暴。
“行啊二匪,你都快成教書先生了,說話一套一套的。我以前就納悶了,這小子可不像個會打仗的主兒,在土八路那裡不會是什麼什麼指導員吧?可仔細一想也不對,指導員不是人家秀才一直幹着嘛。”馬武調侃道。
“戰死沙場,向天皇陛下盡忠,那是帝國士兵最高的榮譽,岡村君不必自責。”
“大兵,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屯,老子天生就是小鬼子的剋星。哈哈……”另一個漢子對潮水般涌來的日軍不屑一顧,爽朗地笑道。
不知過了多久,平坦光滑的細沙下面探出來一顆黑漆漆的腦袋,雪亮的眸子裡射出兩道精光。黑臉漢子迫不及待地抖掉頭上的黃沙,把一把寒光閃閃的鬼頭大刀舉過頭頂,臉上的肌肉因難以掩飾的興奮而擰成一個疙瘩,此人正是宋乾坤,他剛從古墓裡出來,就被黃沙埋住,差點和炮彈“擁抱”在一起。他此時一肚子的火氣正沒地方出呢,張嘴就罵開了:狗日的,老子又不是潘金蓮,你那炮彈雜比偷情的西門慶還急?招呼不打一聲就飛過來了。老子要是有門山炮,乾死你們這幫狗孃養的!
“老子是土八路?你是啥?是他孃的兵痞!”巴特針鋒相對,他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打擊馬武的機會,“哎呀,和某些沒文化的人呆在一塊久了,想不高人一等都難,兄弟要是覺得在特遣隊混不下去了,回家替老婆抱孩子可是好差事,不用飽受風餐露宿之苦,更不會挨小鬼子的槍子。兄弟這是去享福呢,咱能攔着嗎?當然不能,咱雖然命不好,但也不是那種喜歡嫉妒別人的人。君子有成人之美,孔老夫子不也說過嘛,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日暮降臨,夕陽殷紅如血,斜映上太陽墓落寞的身影。荒野裡絕望的哀鳴被風扯碎揉進黃沙。在這裡,人類最原始的獸性被毫不保留地激發出來,他們正用最極端的方式瘋狂地吞噬着同類的軀體和靈魂。
日軍擡起沉重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在他們離戰壕還不到十米的時候,只見戰壕上空無數的黑點一閃,接着數不清的手雷鑽進日軍陣營。頓時,轟鳴四起,天崩地裂,日軍的屍體隨着黃沙一起被捲上了天,頃刻間化成一灘肉泥。
“那可不一定,全連誰不知道我和連長的關係是最鐵的,你他孃的嫉妒我。”
“岡村君,山本社長常跟我說,我們的雙腳已經踏上了一個擁有最燦爛文明的神秘國度。”
“我只知道帝國最優秀的士兵在一天天減少。”
“你他孃的跟連長一個臭德行,盛氣凌人,剛愎自用,時不時還擺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你得學學我,該狂的時候咱不能比別人差,該謙虛的時候還得謙虛。”
陣地上日軍的屍體一片狼藉,像一堆垃圾,醜陋而骯髒,幾面膏藥旗在炮火的蹂躪下頓時化成灰燼。聯隊長大佐岡村太郎和副聯隊長中佐矢野駿用望遠鏡密切觀察着戰場上的一舉一動,戰況令他們很是擔憂。
突然,沙丘上傳來一聲轟鳴,最大的一座太陽墓上方被日軍的九二式步兵炮炸出了一個直徑六七米的沙坑,幾十根相鄰的胡楊木樁眨眼間就被巨大的氣浪掀上了天,緊接着排山倒海的沙浪像奔騰的黃河水撲向獵鷹特遣隊的陣地。
一名日軍不甘心,俯下身來查看戰士是否死去。就在這時,戰士緊閉的雙眼猛然圓睜,顫抖的雙手迅速摸向小腹,掏出一根粗大的血腸,將日軍的脖子緊緊勒死。其他五名日軍驚恐地叫喊起來,手中的刺刀對着戰士又是一陣亂刺。戰士噴出一口鮮血,迷離的雙眼漸漸合上,嘴角輕輕上揚……
日軍整編隊伍,緊鑼密鼓地展開第八次進攻。九七式狙擊步槍和“三八大蓋”作開路先鋒,九二式重機槍和十一年式輕機槍(歪把子)負責壓制敵火力,九七式150mm短迫擊炮、九二式步兵炮和九九式105mm山炮對敵陣地實施重點打擊。如果不是樓蘭惡劣環境的限制,飛機和坦克無法投入作戰,日軍幾乎動用了所有壓箱底的精銳武器。這次的進攻無疑是自殺式的,將武士道精神發揮到了極致,其氣焰十分囂張,志在一舉摧毀獵鷹特遣隊的阻擊防線,直搗沙丘上的太陽墓。
一片殘陽沒黃沙,誰識枯骨莫哀鳴,這裡沒有一滴水,一切都是死一般沉寂。
馬武和巴特同時跳出戰壕,將掛在刀把上的鋼盔隨手拋向空中,互相遞個眼色,齊聲道:“老規矩!”
在炮火的壓制下,特遣隊的戰士們退回戰壕。他們端起衝鋒槍瘋狂地掃射,成片成片的日軍被噴張的火舌淹沒。就在日軍被打得不知所措之際,槍聲戛然而止。戰壕上空硝煙瀰漫,一片死寂。
“矢野君,聽說山本社長和他的考古隊已經秘密潛伏在對面沙丘下的古墓裡。我還是不明白,中國最神秘的紫禁城都無法滿足他的胃口,這樣一個蠻荒之地,還會有什麼東西讓他如此勞師動衆。”
一名日軍端着三八式步槍叫喊着刺向馬武的小腹。馬武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一隻如鐵鉗的手緊緊咬住刺刀一頭,用力向外一掰,只聽“咔”的一聲,刺刀便脫離了槍體。就在日軍發愣的一瞬間,馬武閃電般竄到他面前,一側身將刺刀刺入他的脖頸。與此同時,日軍身後精光一閃,接着後背上多了一道深可及骨的大口子。馬武朝日軍身後的巴特詭秘地一笑,然後毫不猶豫地拔出刺刀,頓時鮮血噴涌如柱。日軍悶哼一聲,身子重重地倒了下去。
九_九_藏_書_網
www?99lib?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