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乾坤立刻放下邦妮,迅速朝下方“遊”去,六口懸棺一起往下沉,他看邦妮還傻站在那裡,吼道:“你他孃的還站在那裡幹什麼,從上面穿過去,快!”
邦妮立刻感到頭暈目眩,眼前直冒金星,並開始嘔吐不止。突然,她眼前一黑,身子跌下懸棺,緊接着,詹姆斯教授也被八卦懸棺陣巨大的離心力甩飛出去。幸好有幾名戰士就在附近,連忙將二人救起,這才化解了一場危機。
詹姆斯教授掙扎着從懸棺上爬起來,朝宋乾坤喊道:“將軍,如果你真想救你的兄弟,就先把太極之位的巨型棺槨毀掉!”說完,他的身子立刻癱軟下去,幸虧邦妮及時扶住纔沒再次跌倒,他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替這些敢於赴湯蹈火的勇士虔誠祈福。與此同時,特遣隊的戰士們呼喊着衝向八卦懸棺陣。八卦懸棺陣緩慢轉動起來,並一點點加速,像一個快速運轉的磨輪,將特遣隊的戰士全部擋在了陣外。
蒙古人把成吉思汗奉爲神明。他們敬畏他,愛戴他,他們的靈魂與一代天驕的精神融爲一體。護寶人的先祖之所以選擇將自己的靈柩放進洛水迷宮,就是想在死後也可以繼續守護大汗的“遺物”。另外,這些懸棺排出八卦懸棺陣,其威力非同小可,足以使盜賊望而卻步。
詹姆斯教授看了宋乾坤一眼,見他沒有不信任的意思,便娓娓道來:“你們有所不知,這個陣叫八卦懸棺陣,博士也是知道的。八卦懸棺陣是從易經演化而來,囊括了象數理佔四大要訣,再將高超的機關隱遁其中,從而爆發出無窮的威力。入陣者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你們剛纔在‘乾’卦位,易經的卦辭說: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說的就是乾道即天道,天開創萬物,並主宰宇宙蒼生。天道總是有規律的變化,只有陰陽平衡,天地合德,衆生才能堅守正道……”
宋乾坤見邦妮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沒有立刻要動身的意思,就上前拉着她往懸棺的方向“遊”去。
武力是和平的資本,沒有強盛的國力做後盾,跟豺狼虎豹談和平只能是自欺欺人。金戈鐵馬的時代雖然已經遠去,但是那段征服史上的鐵血豪情卻被後人廣爲傳頌。
現在,懸棺上坐着五個人,可是並不顯得擁擠,足見其體積之大。說來也怪,宋乾坤他們爬到詹姆斯教授所在的懸棺上以後,另外五口懸棺也不再攻擊他們,乖乖的縱向排成一列,像極了一支整裝待發的軍隊。
“撿要緊的說!”胡山聽得有些不耐煩了。
王冶被宋乾坤的吼聲震住了,低頭一看,可不是石棺嘛,再看看自己的大刀,密密麻麻多出許多缺口來,像一排不規則的牙齒。這刀算是廢了,別說用它砍小鬼子的腦袋,就是切西瓜都不見得好使。他怕宋乾坤再罵,眼珠子提溜一轉,想出一轍來,老氣橫秋的說道:“連長,我是木匠,我來救你了。”
“在俺的家鄉,媳婦要是犯了錯,她的男人都是要打她屁股的。你這個美國婆娘,再不知好歹,老子就揍你屁股!”說完,宋乾坤真的在邦妮豐滿的翹臀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不知是邦妮被震住了還是情願順從,她攬住宋乾坤的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臉上卻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宋乾坤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他什麼時候被別人這麼玩弄過,更何況戲耍他的還是幾口不會喘氣的破棺材。他充分發揮自己的力量優勢,就在兩口懸棺快將他夾在中間的時候,他用腳頂住其中一口懸棺,用自己的肩膀猛撞另一口懸棺。然而,洛水迷宮的浮力太大,連幾百公斤重的巨型棺槨都能漂浮在空中,宋乾坤即使有一身的蠻力也使不上,懸棺被他的鐵肩撞了幾下就倒飛出去,卻毫髮未損。不過,夾擊他的兩口懸棺中間總算出現了很大的空隙,他一翻身快速朝旁邊“遊”去,被他用腳頂住的那口懸棺突然沒有了外力的阻擋,迅速朝前方衝去,再加上慣性的作用,居然將迎面飛來的一口懸棺撞翻。
“教授,還真被你說中了,這些石棺總算是安分了許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邦妮覺得詹姆斯教授早
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哎呀媽呀,你這老頭說啥呢?不會是吃錯藥了吧?一會兒易經一會兒象數理的,聽着就鬧心,我咋就整不明白呢。”王冶打斷詹姆斯教授的話,用“純正”的東北強調嚼舌頭說道。一排長馬武是東北大漢,他平時和馬武的關係不錯,一來二去就學了那麼幾句。全特遣隊的戰士誰不知道這小子愛鸚鵡學舌。
如果說輝煌的漢唐盛世讓世人看到了中華文明的博大精深,那麼蒙古帝國的征服史則讓世人真正領教了國人的血性。一個沒有知識的人叫愚昧,一個沒有修養的人叫庸俗,但是一個沒有血性的人卻被人稱作奴隸。一個沒有血性的民族呢?
“裁縫,連長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要是敢違抗軍令,也一樣活不了。”代號爲“木匠”的胡山冷冷的說道。
宋乾坤疑惑地看着詹姆斯教授,不知道這個外國佬在搞什麼鬼。他曾經不止一次的聽夏墨林博士講過,詹姆斯教授是斯文.赫定最得意的門生,而且在中國生活多年,對中國的文化知之甚深,在歷史和考古方面有很深的造詣,據說此人癡迷,會觀星象,看風水,並能替人預測吉凶禍福,是當時文化領域外國人當中爲數不多的幾個“中國通”之一。
宋乾坤又轉身對詹姆斯教授說道:“教授,我手下這些個兵都是大老粗沒文化,不小心砸了您老人家的飯碗,還讓您下不來臺,我代他們給您賠罪了。您有文化,人也體面,犯不着跟他們一般見識。雖然他們沒文化,但是他們愛學習呀。我早就聽人家說了,這沒文化的人和有文化的人呆在一起久了,他就是再沒文化也能給薰出點文化味來。您看,他們的身子多正,都是軍人標準的坐姿,您在這裡可找不到態度這麼端正的學生,您還是快點講吧。要不,我讓他們喊您一聲師傅?”
說白了,王冶就是一個兵。胡山嘛,雖說是倒鬥出身,有些斤兩,但在易學方面畢竟還是門外漢。宋乾坤見二人說話沒個正經,就知道丟人現眼,讓洋鬼子看熱鬧,火氣當時就上來了,眉毛倒豎,罵道:“都他孃的閉嘴!你們倆瞎嚷嚷什麼呀,人家洋先生要講課,那肯定是一肚子的墨水,咱能不讓人家講嗎?咱還得給人家老老實實的當一回學生。現在不學,以後都沒機會了。老子現在命令你們坐直身子,聽洋先生授課!”
這時,八卦懸棺陣的中央突然又出現了那個木質的巨型棺槨,它正好落在“太極”的位置上。緊接着,所有的紅色絲帶彷彿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分別尋找一口懸棺鑽了進去。宋乾坤他們正在爲解不開身上的絲帶而發愁,沒想到身上的絲帶竟然自己鬆開了,這不得不令人感到驚奇。
宋乾坤他們被八卦懸棺陣隔開,分別處於不同的卦位,一時竟無法脫身。宋乾坤和邦妮在“乾”卦位,馬武在“離”卦位,巴特在“巽”卦位。有趣的是,離爲火,巽乃爲風,別看馬武和巴特平日裡愛爭個高低,可此時各自所在的卦位竟然可以組成一個風火家人卦。
詹姆斯教授深邃的眼睛裡閃過一道流光,飽經滄桑的臉上寫滿剛毅。他咬緊牙關,一拳捶在懸棺上,斬釘截鐵地說:“萬事萬物都由太極而生,只要把八卦懸棺陣中央那個位於太極之位的巨型棺槨想辦法毀掉,八卦懸掛陣將不攻自破!”
懸棺的質地有所不同,有石棺,木棺,青銅棺,還有一些發黑發紫的棺材,也叫不出是用什麼材料做的。代號爲“裁縫”的通訊兵王冶第一個“遊”到乾卦位,他還沒看清眼前的懸棺長什麼樣兒,就舉起大刀亂砍一通,懸棺除發出幾聲沉悶的響聲算作迴應外,竟然毫髮未損。王冶以爲是使的力氣不夠,又加大力氣連砍了十幾刀。
“這洋鬼子不像在說謊,咱們姑且信他一回。”宋乾坤示意王冶和胡山爬到懸棺上去。邦妮對“洋鬼子”這個稱謂很不滿意。她不明白,中國人爲何如此痛恨外國人?歷史的榮辱支撐着一個民族的脊樑,我們或許會輕易的放下個人恩怨,卻永遠不能也不該淡忘那段
屈辱的歷史。忘記歷史就等於背叛,又有誰甘當民族的敗類?也許邦妮在瞭解了近代中國飽受列強欺侮的歷史後,她就該知道一箇中國人恨洋人那是恨到骨子裡去了。
代號爲“裁縫”的王冶看着宋乾坤離巨型棺槨越來越近,心裡就好像在流血,哽咽道:“木匠,連長這是要跟巨型棺槨同歸於盡呢,咱倆可不能像根木頭似的豎在這裡,咱得幫幫連長。連長是咱特遣隊的魂兒,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三人終於看清了使刀的人,他正是宋乾坤,也只有他才能將鬼頭大刀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剛纔,王冶取來鬼頭大刀,正準備給宋乾坤送去,又碰上邦妮身處險境,他暫且把鬼頭大刀放在一邊,讓它懸浮在空中,兀自和胡山一起搭救邦妮去了。宋乾坤擺脫了懸棺的夾擊後,見兩人被石棺壓住,鬼頭大刀又放在一邊,情急之下便用刀撞開了石棺。
詹姆斯教授聽得出來,宋乾坤這是在變着法兒的罵自己呢。可他偏偏不在意,淡然一笑,說道:“將軍過謙了,中國的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我也不過是略知皮毛而已,豈敢在衆位面前班門弄斧。你們看,這六口懸棺上都刻着一些篆文,它們分別是乾卦的六句爻辭。初九,潛龍勿用。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九四,或躍在淵,無咎。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上九,亢龍有悔。尤其是這九五爻,飛龍在天,利見大人,它是乾卦中最吉祥的一卦。‘九’爲陽數的最高位,‘五’爲陽數的最中位,有‘至尊中正’的含意。你們中國人都把皇帝稱作‘九五至尊’,顯然和易經有關。這九五爻主帝王之氣,一正壓百邪。我們現在就坐在刻着九五爻辭的懸棺上,因而其它的懸棺只能重新歸位,斷然不敢再攻擊我們。”
洛水迷宮的這些懸棺排出一個八卦圖案,是名八卦懸棺陣。它從演化而來,不但暗藏玄機,而且還隱藏着無窮的奧秘。它既是一種古老的喪葬制度,又是一門詭秘的防盜技藝。從噶倫老爹口中得知,洛水迷宮的護寶人都是蒙古達爾扈特人的後代,他們是最勇猛善戰最忠誠的死士。
就在這生死關頭,宋乾坤抄起鬼頭大刀就要跳下懸棺去救馬武二人,他們是他最好的兄弟和最得力的干將。這時,王冶和胡山也站了起來,準備隨時奔赴火海,軍人之間的友誼是神秘的,單純的,堅定的,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彼此心領神會。
八卦懸棺陣處於高速旋轉的狀態,宋乾坤他們根本就無法靠近,當馬武和巴特發出的一聲聲慘叫隨風灌入他們的耳朵,他們的心都碎了。宋乾坤閉上雙眼,仔細聆聽周圍的一切,冷汗順着臉頰淌下來,他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臟猛烈撞擊胸腔的聲音……
“他奶奶的,一個個都成精了,美國婆娘,爬到棺材上去,雙手抓住棺蓋別亂動!”宋乾坤一邊喊一邊向上方“遊”去。剩下的四口懸棺分散開來,將他圍在了中央,他竟一時脫不了身。邦妮看見宋乾坤自身難保,更別說來救自己了,當即調侃道:“大個子,看來你的處境比我更糟糕,需要幫助嗎?美利堅合衆國的美女記者邦妮小姐很樂意爲你效勞。”邦妮此時已經爬到了一口懸棺上,只不過這口懸棺很不安分,它似乎不喜歡別人騎在自己的背上,尤其是女人,它左右搖晃着,希望能把邦妮甩出去。邦妮緊緊抓住棺蓋的邊緣,身子貼在棺蓋上,再也不敢說笑了。
兩人對峙了短短十幾秒鐘,眼睛同時一亮,臉上露出從容的微笑,異口同聲的說道:“豁出去了,幹他孃的!”說完,兩人衝向巨型棺槨。與此同時,宋乾坤拉掉兩顆手雷的引線朝巨型棺槨扔過去。只聽“轟隆”一聲,巨型棺槨的外殼被炸成了粉末,漫天的灰塵夾雜着滾滾黑煙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將三人徹底吞沒……
沒有了紅色絲帶的束縛,宋乾坤覺得渾身上下舒服多了,他又可以像以前那樣生龍活虎,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一把抱住邦妮,將她的身子倒轉過來,用一隻胳膊夾在腋下,然後朝懸棺的下方“遊”去,企圖從那裡衝出八卦懸掛陣。
突然,宋乾坤睜開雙眼,從炮手胡山身上解下兩顆手雷,迅速朝八卦懸棺陣中央的巨型棺槨“遊”去,一邊“遊”一邊向胡山和王冶下達命令:“你們他孃的趕快往後退,走得越遠越好!別跟着老子,不然軍法從事!”
千百年來,護寶人代代相傳,忠貞不渝的守護着成吉思汗的寶藏,他們先祖的棺材全部放進了洛水迷宮,夏墨林現在看到的一口口懸棺,正是護寶人先祖的靈柩。護寶人的先祖在建造洛水迷宮的時候,就已經設計出一套高超的機關,機關一旦被觸動,懸棺立刻排出八卦懸棺陣,將盜賊困死在陣中,永世不得超生。
“得嘞,您歇着,我這就給您泡壺上好的龍井去。”王冶剛說完,覺得不對勁,連忙改口道:“給您取刀去。”
被衝散的懸棺重新組合在一起,圍着四人不停旋轉,情況萬分緊急。就在這個時候,邦妮突然指着其中的一口懸棺說道:“你們看,教授在上面!”其餘三人順着邦妮所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嘛,詹姆斯教授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一口懸棺上。此時,他也看見了他們,一邊招手一邊喊道:“快上來!爬到這口懸棺上面就沒事了!”
再看邦妮那邊,被她騎在背上的那口懸棺已經立起來了,她的手指不停地打哆嗦,眼看就要從棺蓋上滑下來。正在這時,懸棺傾斜的一方慢慢恢復原狀,重新放平。邦妮感到非常奇怪,慢慢爬到懸棺的尾部,向下一瞧,只見兩個特遣隊的戰士用肩膀扛住了懸棺下沉的一方,他們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看樣子也快撐不住了。這兩個戰士不是別人,正是通訊兵王冶和炮手胡山。
“你他孃的滾開!你要讓老子看着自己的兄弟一個個死去而不管嗎?!”宋乾坤何其勇猛,身子輕輕一擺便把詹姆斯教授摔倒在懸棺上,他這還是看在夏墨林的份兒上手下留情呢,要不然,就詹姆斯那身老骨頭非讓他給摔散了架不可。
“你他孃的還敢頂嘴?去,把老子的鬼頭大刀取來!咱又不是那要出嫁的小媳婦,身上穿這麼多紅綢子幹啥,都快把老子的眼睛弄花了。”
“哼,四十多年前,你們美國人就漂洋過海來到了中國,還找了七個幫手,把整座紫禁城都搬空了。當年,我爺爺就是憑着這把鬼頭大刀硬是跟洋人血戰了七個晝夜,不知砍下了多少洋人的頭顱。只可惜慈禧那個老妖婆昏庸無道,只知道拍洋人的馬屁,到頭來保家衛國的忠貞之士倒成了禍國殃民的賊子。”宋乾坤將邦妮抱到懸棺上,繼續說道:“我爺爺臨死前沒給家裡留下一件值錢的東西,就傳下來這口寶刀,它每天晚上都會和我說說話,叫我……勿忘國恥!”
詹姆斯教授在中國生活多年,曾親身經歷過八國聯軍侵華那段歷史,一直對列強慘無人道的侵略暴行深惡痛絕。很多次,他在面對宋乾坤的時候,眼睛裡總是裝滿了膽怯。他知道,一顆民族復仇的種子一旦成長爲參天大樹,你就別想再撼動它。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爲那些曾經遭受屈辱的亡靈虔誠祈禱了。
只見,馬武所在的“離”卦位燃起熊熊大火,巴特所在的“巽”卦位也颳起了大風,他們兩個人都身處水深火熱之中。尤其是馬武,身上的軍裝都燒着了,他的身子懸浮在空中,一蹦一跳的,他用雙手不停地拍打身上的火苗,軍裝燒出一個窟窿,連腚都露出來了,真是狼狽不堪。巴特被大風吹得睜不開眼睛,身子在空中不停地打轉,彷彿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離”卦位是清一色的青銅棺槨,棺槨的頭部刻着商周青銅器上纔有的饕餮猛獸圖案,大火就是從饕餮圖案的嘴裡噴射出來的。“巽”卦位是清一色的黑漆木棺,上面有許多小孔,大風就是從小孔裡吹出來的。一口普通的棺材而已,怎麼會既噴火又吹風的,真是邪門了,這也驗證了八卦懸棺陣的確是非同小可。
正在王冶暗自得意時,他屁股上突然捱了一腳,雖說不怎麼疼,但畢竟有損軍人的形象,他氣得直髮抖,轉過身就要揍那個人。正要動手呢,王冶舉起的拳頭又放下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代號爲“木匠”的胡山,是王冶的生死戰友。
被二人這麼一攪合,詹姆斯教授覺得臉上掛不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一副很難爲情的樣子。此時,宋乾坤的心裡卻有另一番感慨。俗話說得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雖說詹姆斯教授還沒講到要緊之處,但他深厚的文化底子已經暴露了出來。宋乾坤早就聽夏墨林說過,易經包羅萬象,是一部能解開宇宙人生密碼的寶典。他很慚愧,老祖宗傳下來這樣一本奇書,自己卻沒能好好研習。更可恨的是,這樣一本奇書連洋鬼子都能讀懂三分,自己卻一竅不通。除了會舞刀弄槍,上陣殺敵以外,他似乎沒有什麼別的優勢。
“連長,您別生氣啊,身子是自個兒的,氣壞了可沒地兒換去。還有,我得給您糾正一錯誤,我們家那叫倒鬥不叫挖墳。”王冶繼續裝下去。
“如此一來,我們只能呆在這懸棺上面了,只要我們一離開這口懸棺,其它的懸棺就會攻擊我們。這可不是長久之計啊,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胡山剛剛擺脫了八卦懸棺陣的困束,新的難題又擺在了面前。
八國聯軍進北京那會兒,邦妮還沒出生呢。再說了,她接受的又是西方新式教育,美國的教科書上絕不會寫着“崇尚自由和平的美利堅合衆國曾於某年某月某日侵略過一個文明大國,並讓那個國家生靈塗炭,貧弱不堪”。她甚至對那段歷史一無所知,又怎能聽得懂宋乾坤在說些什麼。
也不管邦妮同不同意,他就這麼決定了,在軍事行動上,他向來很“獨裁”。
雖然人民羣衆纔是歷史的創造者,但是總有一兩個標誌性的偉人要站在歷史的前沿。當你仰望這種人的同時,你就該知道在他的背後還有一個勤勞勇敢的民族。成吉思汗就是這樣的偉人之一,你可以罵他是強盜,也可以說他是殺人狂魔,但你卻無法否認他創下的豐功偉業,是他讓中國人在世界上真正揚眉吐氣了一回。據說,現在全世界大約有三千萬人和成吉思汗有血緣關係。那些一味指責成吉思汗的人可否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你可能是在辱罵自己的親祖宗。
突然,王冶和胡山同時感到背後一陣冷風襲來,兩人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是刀風,太熟悉了,糟了,連長的鬼頭大刀該不會被人家給偷走了吧?兩人同時轉過頭去,只見眼前寒光一閃,一把厚重的寬背大刀貼着他們的頭皮砍在了懸棺上。這力道何止千斤,雖說懸棺乃石質,刀鋒不可能沒入棺體,但這勢大力沉的一刀直把眼前的懸棺撞出去五六米,邦妮從懸棺上滾落下來,王冶和胡山也被懸棺連帶着在空中打了幾個滾兒,方纔穩住身形。
“嗨!大個子,你就是這樣對待女士的嗎?我討厭屁股在前臉朝後的感覺。”邦妮一邊掙扎一邊拍打着宋乾坤結實的後背。宋乾坤那隻胳膊像鐵鉗一樣,將她牢牢地夾在腋下。
話音剛落,八卦懸棺陣“離”卦位和“巽”卦位的方向同時傳來兩聲慘叫。宋乾坤“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
“木匠,我那是逗連長玩呢,你別放在心上。你剛纔也聽見了,我還替你說話來着。連長硬說你祖上是挖墳的,咱說人家老胡那是專業倒鬥,幹得都是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的大好事,咱可不能冤枉了胡大義士和他一家子……”王冶還沒說完,屁股上又捱了一腳。他覺得這次是自己理虧,也就沒再計較,轉身替宋乾坤取刀去了。
詹姆斯教授幾乎是抱住了宋乾坤的腰,邦妮也拉住了他的一支胳膊。詹姆斯教授心急如焚的說道:“將軍閣下,你萬萬不可衝動,誰也不能擅自離開這口懸棺,不然大家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邦妮無奈地搖搖頭,很不情願的朝上方“遊”去,沒想到這個時候,位於首尾的兩口懸棺棄了宋乾坤,慢慢向上方移動,不消一刻便把邦妮夾在了中間。邦妮驚恐不已,向宋乾坤呼救道:“大個子,快來救我!這些棺材好像早就猜透了你的心思。”
宋乾坤和邦妮所在的“乾”卦位縱向排列着六口巨型懸棺,除位於八卦懸棺陣中央的那個巨型棺槨外,它們比其餘的懸棺都要大出一倍。這些懸棺都是標準的長方形,棺蓋很平滑,沒有隆起的圓弧,棺身兩側分別刻着耶穌受難的圖案和一些篆文。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懸棺的頭部還套着一枚銅製的十字架。邦妮從來沒見過如此奇特的“中國式”棺材,她倒覺得這些懸棺更像是西方基督教徒才使用的。
“他孃的,敢冒充老子,還詆譭老子的名聲,裁縫,你想幹啥?”胡山模仿着宋乾坤說話的口氣,一副長官的樣子。
蒙古人不但敬天地,而且更崇拜英明的領袖。在那個神話與鐵血共存的十三世紀,成吉思汗的大軍所向披靡,橫掃亞歐四十餘國,創造了人類征服史上最不朽的傳奇。在世人的眼中,成吉思汗就是上天用來鞭打人類的鞭子,誰敢對一代天驕不敬,誰就會遭受滅頂之災。也許,偉人的功過是非沒人能說得清楚。即使歷史檔案擺在那兒,民間傳說也繪聲繪色,但你永遠都猜不透他們在想什麼,要幹什麼。
宋乾坤聽到有人在外面用刀砍懸棺,火氣“蹭”的一下竄上腦門,扯開嗓子吼道:“他孃的,哪個笨蛋在丟老子的臉,這是石棺!還砍?也不怕折了胳膊!”
“原來是這樣,看不出來,你這老頭懂得還挺多。”王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中華兒女受儒家思想的薰陶已經幾千年了。是的,它可以使我們修身齊家,但不見得就能讓我們治國平天下。幾千年的歷史演變已經留下了鐵證,聖人只能教化衆生,卻不能救世。時至今日,我們盡一切努力捍衛和平,提倡和諧,這是將來走“天下一統”(地球村)道路所必須的。但我們不要丟棄了祖先傳給我們的血性,它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們真正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資本。
那六口巨型懸棺好像有了人的靈性,宋乾坤正要從它們底下穿過去,它們立刻一起往下沉擋住去路。宋乾坤往上走,它們也一起跟着往上走,總之是當定了那隻攔路虎。宋乾坤心想,這些破棺材同進同退,都他孃的一根筋,只要老子引開它們,那個美國婆娘就可以逃出去了。
王冶捂住嘴巴偷笑,以爲自己真的騙過了宋乾坤。他本是江西人,曾和胡山一起在二十九軍服過役,一身的刀功也是在部隊裡學來的。那時,二十九軍駐紮在北平,他爲了和當地人交流,臨時抱佛腳,就學了幾句京腔。盧溝橋事變爆發後,二十九軍浴血奮戰,頑強阻擊日寇,由於孤立無援,武器裝備落後,最終沒能抵擋住日寇的進攻。王冶和胡山都受了重傷,被當地的老百姓給救了。傷愈後,兩人心裡始終憋着一股氣,發誓要和小日本幹到底,一合計就投奔了張自忠的部隊。恰巧,那時宋乾坤的土匪隊伍剛剛被張自忠收編,於是三人走到了一起,從此同生共死,誓死抗日。
“大兵!二匪!老子來救你們了!”宋乾坤大喝一聲,縱身跳下懸棺,王冶和胡山緊隨其後,三人一起朝着八卦懸棺陣的“離”卦位和“巽”卦位的方向衝去。
“木匠?你他孃的不是說你祖上是挖墳的嗎?怎麼連石棺木棺都分不清,你他孃的瞎眼了?!”宋乾坤一拳捶在石棺上,他下半身被紅色絲帶緊緊纏住,這令他惱怒不已。
生死關頭沒有猶豫的兵,特遣隊的二十多名戰士爭先恐後地跳入迷宮,吶喊着“遊”向八卦懸棺陣。其中,有兩名戰士還扛着宋乾坤的鬼頭大刀,他們知道,鬼頭大刀是宋乾坤的**,走到哪兒都得帶到哪兒。受宋乾坤的影響,特遣隊的戰士每人隨身攜帶一把大砍刀。那本是用來砍小鬼子的腦袋的,沒想到今天要對付這些冰冷的棺材。
“將軍閣下,請您以後不要稱呼我們爲‘洋鬼子’,我們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就是爲了幫助你們打日本人,你們可以一口一個‘小鬼子’的叫着,但絕不可以把‘洋鬼子’三個字掛在嘴邊,那會傷了國際友人的心。”邦妮將一肚子的委屈全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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