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風若凌看到那抹藍色的身影從屏風後頭現出身來，心裡突然間覺得安心了不少，有他在，她會是安全的，因爲他會保護她。
可是，對於他的到來，她還是問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越清歌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身上，將她衣衫凌亂的模樣盡收眼底，視線在她脖子上那斑駁的痕跡上停駐了許久，眸光變得幽深沉暗，裡面似乎蘊着滔天的巨浪。
宇文樺德所坐的位置，是屏風沒有阻擋住的，他從最開始便看到了進門走過來的那個人。
看到越清歌，他的臉上出現了微笑，待到他已經走到裡邊，風若凌喊出他的名字，問他的時候，纔開口說道：“清歌，你又過來了，前些時日大半夜的你來了一趟，可是我都沒來得及同你多說些話，你便走了。”
宇文樺德這輕輕的含着笑意的一句話，攫取了風若凌的神經，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宇文樺德，之後又將目光移到了微微頷首，沉默不語的越清歌身上。
她不清楚，眼下到底是怎樣的情形。
眼角瞥到風若凌臉上的茫然，宇文樺德覺得心中甚是爽快，繼而開口道：“清歌，還真是多虧了你跑一趟遼陽城，將這個女人引來了北黎。你現在過去，將她拿下，該給你的賞賜，絕對不會少。”
他的話語在風若凌聽來不異於是晴天霹靂，她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越清歌，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想要聽他口中說出不一樣的話來，可是，沒有，他只是沉默地對着宇文樺德頷首，低聲道了一句：“國舅爺……”之後，沒有什麼言語，擡起頭來看向風若凌這邊，移動着腳步，向她走來。
風若凌看到他臉上並無平日裡在她身邊慣常帶着的笑容，有着的，只有肅寂，眸中有什麼在泛動，可是她已經看不清楚了。
她覺得腿有點軟，纖長柔弱的身形晃了一下，可依然是強迫着自己站穩了，手中的匕首卻是在這個時候從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堅硬的刀刃同地面撞擊，發出一聲哀鳴似的脆響。
風若凌只覺得，自己左胸口處的某樣東西也同那匕首一道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原來你竟是他派來的
人……”她說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痛不已，舌頭都在打顫，對於這樣的一個認知，她只覺得遍體生寒。
自己懷疑了那麼久，最終選擇相信，卻是得到這樣的一個下場。自己在遇見他之後，看人的眼光的確是越來越差了，風若凌只能這麼想。
越清歌已經走到了她跟前站定，目光稍稍偏下，極度認真地看着她，卻是抿着脣瓣，一個字都不說。
他不說，便是默認。對於這樣的一個擺在眼前的事實，她到底還有什麼好問的？
“所以，一開始你便是得了他的命令到我身邊來，所有博取我好感的舉動都是僞裝，只是爲了讓我能夠相信你？可是，在遼陽城的時候，我是從來都沒有信任過你的，對於你的來歷一直抱着懷疑的態度。呵呵……”風若凌笑了起來，擡手捂住了眼睛，嘴畔的笑容是極度苦澀又帶着自嘲的意味，“如果我能一直不相信你該多好……”
將捂着眼睛的手放了下來，她的眼神幾乎是麻木的，幽幽地瞅着越清歌，脣畔的笑意退了下去，可是那自嘲的意味依然存留着：“你也是清楚的吧，那個時候我並不相信你，所以你纔在我遇到那一羣殺手的時候孤注一擲用自己的負傷換取我的信任？越清歌，我真的值得你花那麼多的心思麼？”
能讓他這麼煞費苦心，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就只憑借這個，她是不是也該多瞧得起自己一點？
“阿風……”越清歌看着她的目光總算是有了點變化，眸中晃動着複雜痛苦的情緒，口中輕聲喚道。
聽到他口中喊出的這個名字，風若凌只覺得刺耳不堪：“不要這麼喊我！”她憤怒地道，眸中蓄着滿滿的怒火，幾乎要竄出火苗來了。
她憤怒，他竟然這樣徹頭徹尾地來欺騙她！
她更加憤怒，她竟然會這樣徹頭徹尾地被他欺騙！
簡直是太難堪了，這輩子，她從來都沒有這麼難堪過。她想起自己對他生起的情意，想起這段時日下來同他作爲戀人的相處，想起他的甜蜜情話，想起他的吻，所有這些，都讓她感到反胃，她非常想要將胃中翻騰的物什嘔吐出來，吐得乾乾淨淨，可是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堵着一般，吐也吐不出
，只是難受地憋着。
“不要這樣喊我，被你這麼喊，我只會覺得噁心，請你不要再來噁心我了！”除了那次看到杜蘅院中的芙蕖全部枯死而呈現出極端的情緒之外，她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情緒失控過。
想到了那件事，她愣了一下，隨即向他問道：“如此說來，我院中的芙蕖是你下了毒毒死的麼？”如果，這件事也是他做的話，那麼，她會恨他入骨。
“不是。”這是她質問了那麼久以來，他頭一回作出的回答。
不是他做的……風若凌感到好笑的是，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得知那毒不是他下的，她竟然還會爲此鬆了一口氣？
自己果然已經傻到這種地步了麼？
“清歌，你還在磨蹭些什麼？快點將那個女人抓住，把她壓過來！”坐在不遠處的宇文樺德看向這邊，發現越清歌只是站在那裡，沒有什麼動作，他的身影將風若凌的身影給遮住了。他看不見他們兩人的神情，只能聽到他們在說着什麼。
對於越清歌遲遲沒有動作的舉動，宇文樺德感到非常不悅，心中想着，難道他也被這個女人迷倒了麼？
想到這裡，他更加催促起他來。
“快動手！”
風若凌耳中聽到宇文樺德那幾乎到了氣急敗壞的地步的叫聲，看着越清歌那讓她覺得有些陌生的面容，譏諷地笑道：“你的主子讓你動手，你還不快點動手？”
越清歌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漸漸地往下移，移到她的脖頸之上，看到上邊的痕跡，目光又是一暗，裡邊閃着熾熱的火光，可是這一點，風若凌卻是沒有注意到。
他的右手擡了起來，伸向她的脖子。
風若凌看着他的手向自己的脖子伸來，心中浮上濃重的幾乎要將自己壓垮了的悲哀。
那隻手，曾經緊緊地抓着她的手，急切地將他手上的溫暖傳遞給她，可是現在，這雙手卻要將她葬入地獄。
她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下去。眼中覺得酸澀，但是，眼淚掉不出來。
當初，他說過他會保護她，她相信了。
如今，她什麼都不願意相信了，恐怕再也沒有相信什麼事的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