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兩個相連的帳篷前面,有裊裊炊煙升起。
蹲在簡單炊具前面的女孩約摸十七八歲年紀,明眸善睞,皮膚白晰細膩,就算是有些寬大的迷彩服依舊無法掩飾住她凸顯而出的玲瓏曲線,尤其是一頭金色的捲髮更顯潑辣,她眉眼嫵媚,波光流轉間,已含千言萬語。
她伸出白嫩手掌握住一柄湯勺,在那火上的鐵鍋裡攪拌幾下,湊上前去深聞了幾下,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喂,八婆,好了沒有啊,你想餓死我啊。”一個懶洋洋的年輕男性聲音從帳篷裡面傳出來,嫵媚女孩眉角挑了幾挑,用磁碗盛了一大碗湯端了起來,在轉過身體之際,右手靈活的將一包白色的細末灑進了湯裡。
“閻大少爺,湯好了,可以喝了。”嫵媚女孩滿臉討好的笑容端着湯碗走向帳篷,閻墨揚那張帥氣的有些無賴的臉龐從帳篷後面露了出來,他半躺在那兒,單手撐着後腦,自有一種慵懶的風情。
閻墨揚端起碗,深深聞了一下,舔了舔舌頭,準備喝的時候,突然擡起頭,看見寶彩很認真的盯着他,臉上的神情有一些興奮和緊張,他的嘴角滑過一絲笑意,把手一伸,“你先喝一口。”
這個煮湯當下人的女孩正是薛寶彩,她怔了怔,然後連忙擺了擺雙手,“不用了,這兔子你抓的辛苦,還爲了救我受了傷,你是病人,你喝吧,我不喝。”
閻墨揚眼裡的笑意更深了,嘴角一撇,“你當我心疼你啊,我怕你在湯裡下毒害我。”
寶彩美目一瞪,隨即呼的一聲站了起來,雙手叉腰,氣的渾身不住的輕顫,“我長這麼大都沒做過這些事情,剛纔爲了殺兔子還割傷了手,你老人家不但不說個謝字,還懷疑我害你,好好,你不喝是吧,我倒了喂河裡的魚,也不給你這種沒良心的人喝!”
說罷便要去搶湯碗,閻墨揚端着湯碗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不給她搶,看着她眼圈微紅,眼淚搖搖欲墜的,千夫所指着他的樣子也怪惹人愛憐的,閻墨揚暗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或許她只是外表比較兇惡,內心其實還是善良的,便語氣軟了下來,走過去,“手哪裡割傷了,我瞧瞧?”
說罷,便起身要拉她的手,寶彩賭氣的轉過身體,眼裡含着淚,肩膀不停聳動着,一言不發。
閻墨揚放下湯碗,跑到她前面,不顧她的推辭,捧起她的手,果然在手指頭那裡看見一條小口子,雖然不太深,但是對於一個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富家千金來講,的確是委屈她了。
好像是爲了賠罪一樣,閻墨揚立即轉身把那一整碗的兔肉湯給喝了,一滴不剩,還討好的把空碗底亮給她看,“是我不對嘛,你就別生氣了,你看,我都喝光了。”
寶彩嘟着嘴,不給他一點好臉色,冷冰冰的說道,“別,別,湯裡有毒,別喝,毒死了我賠不起。”
閻墨揚扶着一條傷腿,忍着痛咬牙走到她面前,嬉皮笑臉的無賴相,“美女下毒,就算毒死了我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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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賴,懶得理你!”寶彩仍然沒給他好臉子,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帳篷,不管閻墨揚在外面如何賠罪,都不肯再出聲。
閻墨揚用手摸着下巴,燦若星辰的眼眸咕嚕嚕轉了幾圈,突然嘆了口氣道,“我們和大部隊走散了,你一定以爲我想佔你便宜,其實我是爲了你好,這野地裡的,誰知道有沒有什麼毒蛇啊,癩蛤蟆啊這類的東西想一親芳澤,到時候在你這裡咬一口,那裡爬一下,你想想,那全身都是泡泡的癩蛤蟆從你那白嫩的皮扶上面爬了過去,留下一路的粘糊糊的**——”
“啊!”寶彩終於忍不住從帳篷裡衝了出來,躲到閻墨揚的背後,他奸計得逞的壞笑着,卻見寶彩滿臉驚恐,他拍着她的肩膀道,“安啦,安啦,只要你躲在我身邊,不管是什麼怪物,我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殺無赦!”
“蛇,有蛇!”寶彩手指着她剛跑出來的地方,語氣驚恐萬狀,閻墨揚向後倒退了一步,“不會吧,這麼靈,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前一秒還鎮定自若,得意洋洋,把自己吹的無所不能,說要大殺四方的閻墨揚下一秒就是拉着寶彩,“哇”的一聲怪叫,爬到一顆歪脖子樹上去了,閻墨揚眼睛都不敢睜的問道,“它走了沒有,走了沒有?”
寶彩看着他那沒用的樣子,頭直搖,朝着天空翻了翻白眼,“你剛纔不是很厲害嗎?說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可是眼下,兵也沒來,水也沒淹,只是一條小蛇,你怎麼嚇成這樣子?”
閻墨揚抱着樹幹,嚇的直哆索,但是聽了寶彩的譏笑,還是勉強睜開了眼睛,朝下方看看,確定蛇沒有追上來,方纔在樹叉上面坐直了身體,“誰說我害怕,我只不過陪你一起體會下那種感覺而已。”
“切!不吹牛你會死啊,見過臉皮厚的,真沒見過你這樣厚的,我算是輸給你了。”寶彩被他打敗了,剛纔不知道誰叫的最慘烈,跑的比兔子還快,爬樹時連平常最顧忌的形象也不要了,趴在樹中間連眼睛都不敢睜開,整個兒像五六歲小孩子一樣,拉着她的衣服,手都不肯撒。
閻墨揚的心事她拆穿了,頓時無所遁形,嘴裡咕咕噥噥,不知道說些什麼,而且還對自己進行自我催眠,“我不怕,我纔不怕呢,我是誰呀,天上沒有,地下無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代大帥哥耶,我會怕蛇,切,笑話!”
“其實,有時候承認比強迫自己要舒服的多,你不信可以試試。”寶彩突然嘆了口氣,語氣裡有些幽怨,嫵媚的眼睛含着朦朧的波光,瞟到前面不知道哪裡。
呃?她這是什麼意思,他怎麼有點聽不懂呢?
他摸了摸頭髮,“你什麼意思?”
寶彩又嘆一口氣,沒再說話,她想說的其實是和賈保裕的關係,林黛雨沒來賈家之前,她覺得她的人生肯定就和自己當初設想的一樣,和賈保裕一起上學,畢業,進入賈氏工作,然後兩個人結婚,過幸福的日子。
賈保裕的性格雖然有些儒弱,而且比較多情,但是她就是不能剋制自己的心去喜歡他啊,常常想起小時候兩邊父母開的玩笑,那時候,賈保裕被當做女孩來養,經常去她們家,他們一道吃飯,一道玩樂,睡同一張牀,那時的時光真是快樂無憂。
後來,林黛雨大了,她能感覺得到,他的眼睛裡慢慢淡出自己的身影了,再見到她也是客氣的很,真正親密的兩個人怎麼會那麼客氣,只有一種說法,就是心的距離遠了。
她拼命補救,用盡了各種手段都辦法都無濟於事,他越來越不上心她的事情了,反而和林黛雨越來越好,可他怎麼就想不到呢,那林黛雨就是個禍害。
他也不想想,他和她在一起呆過的十幾年,他生過幾次病,自打林黛雨出現後,他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在災,整個沒消停過。
也許人就是賤的,主動送上門的總是覺得不夠好,偏要去爭取那得不到或是很難得到的東西。
她忍啊忍啊,忍住不讓自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指望他會因此而多想念她一點,結果還不是一樣。
多少次,她也曾如眼前這個少年一樣催眠自己,賈保裕也是喜歡自己的,只不過是林黛雨剛來,他有些新鮮感罷了,就像孩子看見了新玩具,等新鮮感過了,自然還是會回到她的身邊來的。
最後,還不是自欺欺人,比如這次,她費盡心思,把老媽存了幾百年的兩缸密釀送給了賈連,賈連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證,一定會和王西鳳說,保準讓她和賈保裕一組,也正好消彌一下最近的生疏陌生感,培養一下感情,誰知,還是天算不如人算,王西鳳把她給陰了。
她不服氣,等野營結束了,她到要去好好問問賈連大哥,那兩缸蜜釀喝的可還順口?
“喂,八婆,你又神遊了?我最討厭別人無視我的存在了。”閻墨揚突然在她的耳朵邊一聲大吼,差點把她整個人震掉樹下面去,她掏了掏耳朵,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聾子,你用得着那麼大聲嗎?”
閻墨揚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臉色微微有些發紅的輕聲說了一句話,那語氣裡竟像有一點乞求的意思,寶彩沒聽清楚,“你說什麼?大聲點。”
“你能不能去下面看看那蛇走了沒有?”閻墨揚小聲的說道,臉色越發的紅了起來,額頭上隱約還有汗起。
寶彩眉頭挑了挑,一臉疑惑。
閻墨揚火了,在樹上又沒法跳起來,只得沒好氣的大聲道,“我說,你能不能下去看看那蛇走了沒有?”
“噢。”寶彩點了點頭,正準備要往樹下溜時,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又連忙爬了上來,推了推正扮猴子朝前方張望的閻墨揚,“爲什麼是我下去啊,我也害怕,你爲什麼不下去?”
“死八婆,叫你下去看看,你就下去,那麼多廢話,愛去不去,我主要是怕你不習慣睡在樹上,萬一晚上掉下去,把臉都摔貶了,看賈保裕還喜歡不喜歡你。”閻墨揚得意洋洋的惡語道。
寶彩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像明白了什麼似的,居然破天荒的沒有生氣,反而臉上溢滿笑容,聲音甜美的說道,“原來是這樣啊,那倒要謝謝你爲了着想,只是我也害怕的很,雖然樹上不好睡,但是隻好湊和湊和過一夜,等天亮再說咯。”說罷便要和衣往樹叉中間躺去。
兩個人不再說話,夜色越來越濃,火堆上的火慢慢有些暗了,因爲沒有人添柴,只餘下幾縷青煙。
星光下,閻墨揚的臉色有些誨暗不明,但是那聲音再度響起,這回不是怒氣衝衝,而是真正的乞求,壓的低低的,“我知道薛大小姐是好人,長的又漂亮,人也好,是最會體諒朋友的,你就幫個忙下去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