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珀突然起身走過來,把夕玦頭上的髮簪拔下,一頭秀髮就這麼流瀉下來。然後出手使勁捏了捏夕玦的臉,接着起身仔細瞅了瞅,“就你現在這個樣子,能騙到很多人的。”
騙得同情心,騙得理解,總是能讓路好走一點。
“你想被做成扇子嗎?”
“你一說話就破功,明明是這麼惹人憐的樣子。”月珀似有些可惜說着,“扇子又是什麼,讓你表情這麼猙獰?”
“骨頭做的扇子用着最順手了。”
月珀聽了頭皮有些發麻,他也是聽說過冥域公主的武器就是一把九骨扇,一把扇子戾氣極重,威力無窮。
“我骨頭太脆,做不成的。”
“你真是聒噪。”說着夕玦想把頭髮重新綰好。
但是弄了很久,依然是散亂的樣子,甚至更加亂了。
“你看,都怨你。”夕玦嘟起嘴巴抱怨。
“看你這麼可憐,我就勉爲其難幫幫你吧。”
夕玦先是放心的把自己的一頭墨發交予月珀打理,沒想到在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時,差點把鏡子直接丟出去。
“你是故意的嗎?”
鏡子中那個梳着一個沖天辮子的是誰啊,是誰啊!!!
“這樣多活潑,我看挺適合你的。”
“哪裡適合了,你故意讓我出醜是吧?”
“你本來就很醜,哪裡用我故意?”
啊啊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夕玦屏神息氣,手也握緊。
似乎是察覺到氣氛不對,月珀也不再嬉笑,“緊張什麼,不過就是開個玩笑,你不醜,是我見過的女孩子中最漂亮的。”
夕玦聽了久久不語,握緊的手慢慢鬆開,許久才說了一句,“真的?”
“真的。”
夕玦微低了頭,不言語。
“我不會是出幻覺了吧,某個人竟然在害羞?”月珀似是發現什麼新奇玩具一樣的表情。
“不想和你說話。”
“慢着。”月珀叫住想要出門的夕玦,“堂堂冥域之主,總不會頂着一個沖天辮出門吧。”
夕玦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頭髮還是如此慘狀,伸手胡亂扯着。
“住手,住手!”月珀握住夕玦的手,“你是想把自己的頭髮全都扯掉嗎?”
月珀細心把發繩一點點鬆開,從新梳理那如瀑般的長髮。
“這是我閒來無聊做的桃木簪,樣式是簡單了點,本來是做給自己戴的,現在就送給你吧。”
夕玦細瞧瞧那桃木簪,線條流暢如水,沒有多餘的花紋雕刻,樣式樸拙大方。
“我喜歡,收下了,來人打賞。”
月珀的手頓了頓,“好啊,你竟然敢說讓人給我打賞。”說着狠狠揪了一把夕玦的頭髮。
“放手!”夕玦杏眼圓睜,想反手抓住月珀。
卻不料直接給月珀抓住手,“乖乖坐好。”
“敢這麼對我的,還能活着的,我算是見到了。”夕玦有些無奈。
“那可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
“可惜他們看不到你現在的表情?”
“什麼表情?”
“你受欺負的反應太好玩了,表情太有趣,真是讓人忍不住一試再試。”
夕玦索性放棄一切掙扎,認命坐好,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算了,真沒趣,幫你把頭髮綰好就是了。”月珀拿起同樣材質的桃木梳。
最終成果夕玦還是非常滿意的,“手藝不錯。”
“你總是這種語氣嗎?所有人都是你臣子一樣。”
“那應該怎麼說?”
“月公子,多謝你不顧辛勞,小女子有禮了。”月珀捏着嗓子模仿。
“哈哈哈……”夕玦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結的痂已經全部脫落,夕玦卻已經習慣了每天都有月珀的照顧。
正要躺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甜美的女聲,“月珀哥哥!”
夕玦向門口看去,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孩子正跨過門走進來。
月珀一聽到這個聲音,臉上頓時盛開一朵花般,夕玦第一次見到月珀笑得這麼燦爛,心中先是驚訝,然後是些微的失落,這樣的微笑是別人擁有的。
“阿星,你終於回來了!”
“這是誰啊?”素星看到牀上的人,神色有些失望。
“是我救回來的人,因爲箭傷暈倒了。”
“哦,原來這樣,助人爲樂的人最帥啦!”素星豎起大拇指,然後伸出整個手向着夕玦,“你好,我叫素星。”
還沒有人敢先伸出手在她夕玦面前的,夕玦強忍着心中的不快,微擡下巴,不理來人。
“來和我握手吧。”月珀見夕玦不想理人的樣子,順手握住素星的手,“她耳朵不好使。”
“是嗎?看着挺漂亮,原來這麼可憐啊。”素星表示理解點點頭。
你才耳朵不好使,你全家耳朵不好使!夕玦氣得不想說話,在素星那裡就更坐實了她耳朵不好使的事實。
“我好想你!”素星以爲夕玦聽不到,於是便覺得不用顧忌什麼。
“我也想你。”月珀抱住依偎過來的素星。
“我想你想得飯都吃不下。”素星擡起頭望着月珀。
“說謊。”月珀笑着捏了捏素星的鼻尖。
“沒說謊,你看我都瘦了。”
“明明長肉了。”
“我要睡覺!”夕玦似乎用了出生以來最大的音量。
素星被狠狠嚇到,“不是說她是聾子嗎?”
月珀想要說什麼,但是看到夕玦想殺人的目光,想了想,然後理智選擇不再說什麼,而是輕拉着素星出門了。
夕玦翻來覆去睡不着,耳邊都是那聲“我好想你。”
原來他說的女孩子應該有的樣子,全然是按素星的標準來着。
本來夕玦還曾想過,是不是真的要變成月珀希望的那個樣子,現在看來,不必了。她變得再像,也不過是一個模仿品。
還不如保持她原本的樣子,那個凌厲冷酷的自己。
那時父王把她送回無巖涯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一定會活着出來,她想要的,想做的,還沒有不能完成的。
夕玦慢慢睜開眼睛,本來就不是純良之人,何必僞裝。
想要就要得到,不必虛與委蛇,不必遮掩自己。
夕玦摸摸肩膀上的傷,已經完全康復。
運了運渾身的氣力,似乎已經恢復九成。
頭上的桃木簪,被她小心握在手中,木質細膩而堅硬。
終於是時候回冥域了,而她決定不是自己一個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