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要是知道夕玦是個怎麼樣的人會不會羞愧得想死呢？”素星慢捻起一顆棋子。
“想必素星姑娘的品行也好不到哪裡去吧。”朝顏不示弱。
素星捏着棋子的手，手指骨節因爲用力而泛白。
“還不是向你學的！”
“那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這個師傅了。”朝顏微微笑着。
“嘩啦”一聲，素星一下把棋盤掀翻，“你倒是臉皮夠厚，所以，才因爲這個去搶男人吧。”滿盤的棋子“嘩啦啦”落了滿地。“真是不知道堂堂的冥域公主是多缺男人。”
朝顏聽了不怒反笑，“反正我搶過來了，不是嗎？”
“這果然像是一個弒父殺親的人說出來的。”
弒父殺親？朝顏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愣了一下，夕玦真的曾經弒父殺親嗎？
想她朝顏生在扶桑谷中，無父無母，孤苦無依，當年最盼望的就是能有一雙像青衿的父母那樣的親人。
可是當年的夕玦竟然弒父殺親嗎？
看着朝顏沒說話，素星神色變得明朗一些。
“怎麼，難道你的良心受譴責了？”
朝顏暗自苦笑，她並沒有夕玦的權勢和能力，但是如今竟然要承受不屬於她的責難，她也很想說那不是我做的，但是冥域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吧，如果要否認，豈不是更會讓自己難堪。
“你知道不是我。”朝顏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棋子。
“你怎麼知道不是你？”素星咄咄逼人。
不想再和素星糾纏，朝顏安靜地撿着棋子。
“要我一件件講給你聽嗎？”
“當年夕玦公主的‘光輝歷程’。”
“你出現的那天可是一個傳奇啊。”素星語氣很是諷刺，“殺掉自己整整九個兄弟姐妹，然後拿着用他們骨頭做成的九骨扇在冥域興風作浪，連你的父親都管你不住，你因爲討厭管束，竟然直接把你父母封印在歸墟，自己當上攝政主。”
朝顏靜默聽着，陰影打在臉上，看不出情緒。
“你知道你怎麼對待蜃海的嗎，我的親族，就因爲我要和月珀訂婚，你一怒之下竟然竟然將海水煮沸，那一年因你一時殺心，死了我多少蜃海無辜的水族！”
朝顏是聽說過這種煮沸海水的做法的，一些外傳野史上記載說，當年征討龍宮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法子，頗是狠毒。
——置金錢於銀鍋，以鐵柄勺舀海水而煮之，水煎一分，海水當去十丈。——
“當年你熬去了蜃海十分之三的水，令蜃海多年不盈滿，蜃海水族幾乎絕種！”
素星說道傷心處，甚至連眼淚都要落下來。
“你知道你當時怎麼死的嗎，就是被月珀殺的，你總不會以爲現在月珀對你好是因爲愛你吧。”素星冷笑一聲。
“對不起。”
朝顏許久未說話，突然的一句讓素星一下子愣住。
“你說什麼？”
“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朝顏沉靜地重複了一遍。
素星表情驚訝了很久，她已經想過無數種朝顏可能的反應，會矢口否認，會低頭不語，會羞愧難當，唯獨沒有想到過她竟然會道歉。
“你以爲說聲對不起就可以了嗎？”素星神色比剛剛更是怒上幾分。
“但我能做的似乎也就是這樣而已，希望得到你的原諒。”朝顏說得很是認真。
“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做了喪盡天良的壞事，到頭來就說一句對不起就想得到原諒，我是該誇你一句太天真嗎？”
“要是想逃脫罪責，我可以找出一千個理由，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放下過去，未來還長得很。”起碼對你來說，未來還長得很，只是對於朝顏自己來說，未來似乎不會再有了。
“你現在是在交代遺言嗎？”素星由憤怒轉爲疑惑。
“我只是在逃脫罪責而已。”朝顏神情苦澀。
地上散落的棋子已經被朝顏悉數撿起，重新歸置在棋盒中。
“你別想這樣就會讓我放過你。”素星拿起桌上朝顏剛剛放好的棋盒就想往地上摔。
“我沒想着你能放過我。”朝顏看着素星拿起棋盒，並沒有阻攔。
“真是沒志氣。”素星很是鄙夷看了朝顏一眼，放下手中的棋盒。
“你這種樣子讓我都沒有能罵下去的動力。”素星擺正棋盤，“繼續下棋吧。”
朝顏卻沒有要下棋的意思，“說說以前吧，我想聽。”
“真的？”
“真的。”
似乎想起往事，素星臉色又冰冷起來。
“月珀和我自小一起長大，我已經習慣他在身邊，要不是因爲你，我們早就會成親，從此不羨鴛鴦不羨仙。”
“可是，不知道你從哪裡受了重傷，正被月珀看到，把你救回來，替你拔箭，爲你療傷。”
“真可笑，不是嗎，最老掉牙的英雄救美，老套得沒有一點新意，可是就活生生髮生在我的眼前。”
素星頓了頓，神色再度染上些怒氣。
“我從來沒想過月珀有一絲可能會離開我，但是我沒想到你的身份。”
“送走你的時候，我以爲一切都結束了，吃了很多天醋，也終於能夠不再擔心的時候，沒想到纔是噩夢的開始。很快月珀就被你召入宮中，那時我才知道，你竟然就是夕玦，那個威名天下的夕玦。”
“要不是因爲我們之間的事情，可能我還會崇敬你。”
素星說着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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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家世，論修爲，論能力，論手腕，論容貌，我都比不上你，我就只能賭月珀和我一起長大的情誼。”
“說來好笑，你雖然手腕夠強，但是竟然爲情所傷，我只不過賭上了最看不到的情分，可是我賭贏了。”
素星笑笑，“不知道被自己最喜歡的人殺死，夕玦，你感覺怎麼樣？”
朝顏很是安靜地聽完，面色沒什麼變化。
“阿夕，阿夕！”
門外傳來月珀有些焦急的聲音。
“我是賭贏了，可是看看現在他心心念唸的人。”素星的嘴角微挑起，神色卻是黯淡的。
朝顏看着推門進來的月珀，他一臉擔憂的樣子，“阿夕，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