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聖境

朝顏第一次見到有這麼多花朵裝飾的宮殿,好像下過一場花雨一般,清新而香甜。有細細軟軟的花瓣鋪在地上,朝顏小心避開,生怕踩到了可惜。

橘柚仙子把他們帶到偏殿,做出請的動作說:“就是這裡了,請進。”

朝顏擡眼看看和曦,他向橘柚點點頭,拉起朝顏的手走了進去。

牆壁的顏色是淺色調,讓朝顏覺得很舒服,進門後發現果然有人等着他們。

和曦站在殿中,有節有度向面前之人施了一禮:“我等前來叨擾,請多包涵。”見和曦這麼有禮貌的樣子,朝顏猜這個人就是青帝無疑了。她曾翻過仙島衆人的八卦外史,記得青帝是司春之神,看他長這個樣子果然夠“思春”啊,朝顏心想,他身着淺紫色長袍,外面卻是白色的薄紗相罩,亮眼不扎眼。他身形瘦長,寬大的袖袍在走路時會飄上飄下,更顯得飄逸出塵。朝顏極不厚道地想到了——花蝴蝶。

和曦輕拍了拍她的臉,朝顏這纔回過神來,她好像盯着青帝時間有些長了。

“請問神族殿下此次前來有何貴幹呢?”三人落座,青帝問道。

“此番前來只求得到長生之法。”和曦答道。

青帝眉頭輕皺了皺:“恕我淺薄,神族之人自出生之時便是長生不死之身,何必有此多餘之舉?”

“不是爲我,是爲我身邊之人。”

“身邊之人?”青帝看了看坐在和曦身邊的朝顏。

朝顏趕忙用眼神回答了青帝:“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我不給,只是這涉及天地秩序,不好輕易示人。”

朝顏知道青帝所言非虛,且不說凡人成仙難上加難,扶桑谷中衆精靈小仙想要修成正果也是極不容易的,想要得到長生定然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還要與天時地利相合,幸運的成分是很大的,若是那麼容易就到手,反倒奇怪了。

“要是我一定要呢。”和曦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道。

“需要拿珍貴之物來換了。”青帝答道。

“什麼珍貴之物?”

“這長生之方於你來說是珍貴之物,自然你要拿我的珍貴之物來換取了。”

朝顏走在路上還在念叨:“這明明就是不想給嘛,還這麼矯情,他自己的珍貴之物肯定在自己手裡好生收着呢,我們怎麼拿的到。”果然是隻花蝴蝶,長得花,心思也夠花。

“那倒未必,越是被看得珍貴的,正是沒有得到的。”和曦倒沒有朝顏預想的那樣生氣。

“我認識一位故人,他消息最靈通了,或許我可以幫你問問他。”朝顏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故人?”和曦懷疑地問着。

“對呀,難道只許你有故人什麼的嗎?”

回到橘柚爲他們安排的住所,朝顏坐在堂前尋思着,她只知道小琪住在瀛洲,其他一概不知,甚至連到瀛洲怎麼走都不清楚,該怎麼樣去找到他呢。正苦惱着,看和曦倒是一臉悠然的樣子,心裡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閒事了。

“小顏,你說她知道我這麼做心中會怎麼想呢?”

還有心情想這些,果然是想起那個人心情好啊,朝顏好像是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自己的名字。

“我怎麼知道,你直接去問她不就好了。”

“她可是一個很挑剔的人啊。”和曦邊說着嘴角已經上揚。

朝顏越發覺得自己多管閒事,她還在心裡着急,他卻一點也不領情。

“你和她挑剔去吧,我累了,要出去散散心。”朝顏撂下這樣一句話跑出門。

向湖中投了幾顆石子後,朝顏跌坐在湖邊石頭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不是因爲和曦過度關心的那個人,不是和曦態度不好(她已經習慣了),不是因爲她沒辦法找到小琪。朝顏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又向湖裡投了幾顆石子,她生氣是在氣自己,她怎麼會因爲和曦的私事而心情不好,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這種超出自己控制範圍東西,她從沒有試過,她對未知的東西向來充滿恐懼。

湖面因爲石子的落入激起層層漣漪,朝顏看着被打破的平靜的湖面,忽然有了想要逃走的衝動。

仙島哪裡都好,環境優雅,設施先進,但是島上的人都是得道成仙之人,自然不用食煙火之物,所以島上一家小飯館都沒有,朝顏還沒吃上飯,很是餓的慌。其實依照朝顏的法力,幾月一年不吃飯是可以的,但是對於吃貨來說,飯總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佔據一位的,有着不可言說的重大的意義。

朝顏想去果園子裡摘些果子嚐嚐,她也不認識路,隨便轉了轉,擡頭看到一道牌匾,上面寫着“雨花聖境”四個字,旁邊還有一塊石碑,上面寫着——雨花雲霧溼人衣。向裡面望去,看到滿園的桃樹,走入裡面,一陣風吹過,桃花如雨飄落下來,還有的枝頭掛着桃子。這裡氣候不分四季,桃樹生長全然按時間,早些的已經結果,晚些的還在開花。

朝顏好不容易捏了個訣飛到樹上,挑了一個看起來品相不錯的桃子,就坐在樹枝上吃起來。桃子甘美脆口,果然是好東西。坐在樹幹上可以看到整個園子的景色,朝顏瞧着遠方,不覺又想起來這裡的目的。她曾想一走了之,但是,聽和曦的口氣,那個需要長生法的人好像對他很重要,萬一尋不到,這兩人或許就要天人永隔了,朝顏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坐視不管,不管怎麼說她與和曦也算是相識一場,在她心裡已經把和曦當作朋友,雖然這個朋友毛病缺點很多,脾氣也很臭。

糾結了這麼久,她還是正視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她不想讓和曦沒拿到長生法而失望,就幫這麼一次,她幫完就要回扶桑谷,她是真的想家了。

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永遠不會忘記嘴裡嚼的東西,這是個好習慣。朝顏很是貫徹這個原則,想清楚了之後的做法,手中的桃子也只剩一個核兒了。她又尋了幾個大的桃子摘下來,準備帶回去讓和小人嚐嚐,好以身作則告訴他要學會關心人。

在轉了幾圈再次回到原地的時候,朝顏確定自己迷路了,她一時激動忘記在來的路上做上標記,這種林子很容易迷路。

好在她有桃子充飢,自認爲餓不死,便安心了許多。

記得曾聽青衿說過可以通過看樹年輪的疏密來辨別南北,她樂顛顛找了很久失望的發現樹都長得好好的,她沒有辦法看到什麼年輪。青衿還說過可以通過找北斗七星來確定北邊的方向,她擡頭看到明晃晃的陽光,全然辨別不出來是上午還是下午。最後她斷定青衿這隻小狐狸一定沒有迷過路,才編出這些方法來哄她。

按自己向右走的習慣,朝顏遇到岔路口就往右,還真讓她走出來了。她好不容易出了林子,一口氣還沒舒完,就在看到眼前景物的時候活生生頓住了。

只是看着,朝顏就打了個哆嗦,她回頭看看鬱鬱蔥蔥的桃林,再看看眼前一片冰雪琉璃世界,嚴重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了。擡腳踩踩前面疑似雪的東西,似乎確實是雪,但更奇怪的是,這裡看起來很冷,感覺上卻並不冷。

朝顏不自覺緊了緊衣服,走了過去,或許她可以找到人問清楚回去的路。

朝顏的身影似是融化在畫中一般不見了,此時她若是回頭看會發現身後林子不見了也變成了茫茫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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