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蕭祁的舉動,沒有百姓敢再繼續叫囂了,他們都有條不紊的撤退離開,回自己家裡去了。雖然失去親人讓他們很悲痛,但是他們總不能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城主府的圍困頃刻間便解開,再也沒有裡三層外三層的水泄不通,府門可以正常進出,剛剛的窘迫也不復存在。
蕭祁看着眼前的情景,志得意滿轉頭看向霍威,問道:“外公,怎麼樣?人都走了。”
“殿下,你剛剛殺了一個能帶兵打仗的將領。”霍威說道,“按輩分,他還是你表舅。”
“那又如何?能帶兵打仗的人不止他一個,但是如果犧牲他一個人,就能安撫全城的百姓,豈不是很划算的事情?”蕭祁略有些得意的說道,“更何況,外公你不是經常說我不懂百姓的重要嗎?今日我便讓百姓們知道,凡是涉及他們利益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到。”
就在蕭祁話音落下的瞬間,身後城主府的門再次被打開,其他幾個將軍從裡面走了出來,準備處理善後,可是他們顯然都聽到了蕭祁剛纔那一番言論,再看看地上霍進的屍體,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
霍威將蕭祁的得意和將軍們的失望看在眼裡,心中嘆息。
他之前只覺得蕭祁雖然心中沒有謀略,但總不至於愚蠢,所以當他提出想通過這種方式來登上帝位的時候,霍威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反正不管怎麼樣,霍家看在雅貴妃的份上,也是要站在蕭祁身後的。
可如今看來,他的選擇……似乎錯了。
蕭祁這一番自以爲是的舉動,找了個替罪羊,暫時緩解了百姓們的圍攻,可是卻讓身邊的將領寒了心。一個利用下毒的方式取勝,將百姓性命當兒戲的人,心中沒有蒼生,一個連身邊的手下都可以推出去頂罪的人,心中麻木不仁。
一個不在乎百姓,又蔑視屬下性命的人,怎麼都不會成爲一個好君王。
葉清冉的計謀到此,已經完成了一半,他已經讓蕭祁失去了民心,也讓蕭祁身邊的將領對他產生了隔閡。
消息傳到乾州城的時候,已經是五天後了。
彼時,蕭天翊和葉清冉正在園子裡散步,享受着大好風光。接到消息,兩人相視而笑,不由得感嘆蕭祁真是豬一樣的對手,毫不猶豫的就朝着他們挖好的陷阱中跳。
沒有張勤在身邊謀劃,蕭祁現在就是個沒頭蒼蠅,他的行爲遲早把自己推向萬劫不復之地。
“翊王殿下,葉姑娘,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榮王他們四個手中拿着各自蒐集來的情報,找到兩人,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葉姑娘的計策真是好用,蕭祁就這麼落入了圈套。”禮王說道,“那接下來,該怎麼才能讓他們撤出雲州呢?”
“接下來……”葉清冉微微淡笑,問道,“咱們找老百姓借的衣服,可都借到了嗎?”
“以乾州爲中心,四個封地每戶百姓出兩套,現在爲止,已經整整集齊了二十萬套。”燕王是專門負責這件事的,聽見葉清冉詢問,便開
口回答着。
“很好,讓咱們的二十萬士兵換上百姓的衣服,放棄長槍長劍,改用短刀匕首和袖箭這樣的兵器,方便藏身。”葉清冉點頭,吩咐道,“是時候把他們放出去了……”
燕王和趙王互相對視一眼,趕緊吩咐手下去辦事了。
乾州城中的士兵們正風生水起的換衣服,與此同時,一大批家書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在雲州城散佈開去。
同一時間,很多雲州的百姓都收到了來自乾州親人朋友的家書,說是乾州水源中被人下毒,百姓們活不下去了,翊王殿下恩准,允許他們這些老百姓去隔壁雲州投奔親人朋友,保住性命。
沉浸在失去親人悲痛中的雲州百姓,以爲乾州必死無疑,可是沒想到翊王殿下如此體恤百姓,心甘情願地放他們過來投親,心中不由得激動。
親人還沒有被毒死的那部分雲州百姓,自然是希望雲州能接納他們的親人;親人已經被毒死的百姓,也是將心比心,希望能有更多人活着。而另一半沒有親人朋友在乾州的雲州百姓,雖然體會不了那種切膚之痛,可是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支持翊王。
爲什麼?因爲祁王和翊王的態度對比,就能看出端倪。祁王只會給百姓下毒,還殺了自己的手下,可翊王向來對百姓極好,爲了保住百姓的性命,甘願打開城門,放百姓出城。
要知道,城門一旦打開,那就給了祁王可乘之機,若是祁王趁機攻打乾州,那翊王可就危險了。但即便如此,翊王還是選擇了開城門,放更多的百姓一條生路。
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蕭祁有了之前下毒事件在先,劍殺將領在後,比起冒着丟失城池的危險也要救百姓性命的蕭天翊,自然輸的一敗塗地。
於是,剛剛被平復的民憤又開始沸騰了,百姓們自發的組織了遊行隊伍,到城門口抗議,要求開城門,放乾州的百姓進來。
蕭祁還在城主府中和幾個將軍研究該怎麼利用蕭天翊傷亡嚴重這件事,攻打乾州城,可是百姓圍堵城門的消息,又傳來了……
“這些愚民,聽什麼就是什麼,他蕭天翊無非是想用這種方式騙我們打開城門,他能有這麼好心?”蕭祁聽到消息,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不管翊王的真實目的是什麼,至少他表面功夫做的得當,現在不僅乾州的百姓,連雲州的百姓也支持他。”李將軍說道,“更何況,他這次打的是把百姓送到雲州保命的幌子,更站得住腳。”
“城門不能開!一旦打開城門,蕭天翊的兵馬就會進來,雲州就保不住了。”蕭祁說道,“這些百姓鬧個幾天,就會停下的。”
“殿下,您還是親自去城門口看看吧,別說停下了,這些百姓都快差點跟咱們的守城士兵打起來了,咱們又不能跟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動手。”前來報信的士兵說着,臉上盡是憂色。
“真是豈有此理!”蕭祁一聽,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去,怒氣衝衝的就去了城門口。
霍威本想讓蕭祁不要衝動,可是話還沒說出口,
便看到蕭祁已經走遠,很快就看不見身影了。他忙轉頭對幾位將軍說道:
“咱們還是跟去看看吧,殿下他……若是真出了什麼事,這雲州不用翊王出手,就已經保不住了!”
“霍將軍,按道理說,您是祁親王殿下的外公,這些話咱們不能當着您的面說。可是霍進將軍的死,的確讓咱們幾個意難平,霍進將軍是行軍打仗的一把好手,居然就這麼成了祁親王的替罪羊,而且說殺就殺了,這可不是明君做的事情。”
剛剛說話的李將軍看了身邊幾個同僚一眼,最終還是大家的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這件事情憋在他們心中好幾天了,可是一直沒機會吐露,正好趁着現在祁王不在,他們也好問問霍將軍到底是什麼意思。
“幾位將軍,殿下他年紀尚小,對行軍打仗只是難免有考慮不周到的地方,犯了錯誤也在所難免。我霍某人就替殿下求個面子,請幾位擔待一下,給他一個機會。”霍威腆着老臉開口說道,“若是他真的孺子不可教,幾位想要如何,霍某人也不多說什麼了。”
“有霍將軍這句話,我等心中就安定多了。不是我等幾個人不給霍將軍面子,實在是……”一旁的楊將軍也開口說着,“好了,此事暫且不提,咱們先去城門口看看。”
幾人說着,便出了們,朝城門口而去。但是他們說話間,蕭祁已經走出了老遠,一路上將馬騎的飛快,不一會兒便從城主府到了城門口,後面的幾個將軍並沒有追上。
城門口聚集了比上次更多的人,朝着城門擁擠過去,企圖突破士兵的防守,將城門打開。
就在衆人鬧騰的時候,一隻白鴿從雲州飛到了乾州,將雲州百姓擁堵城門的消息傳到了葉清冉的手中。
“雲州的百姓已經把城門圍堵住了,憑着蕭祁的性子,肯定是不會好好安撫的,惹怒百姓就在頃刻之間。”葉清冉叫來衆人,說道,“現在就把僞裝成百姓的士兵放出去,讓他們到雲州城下叫門。”
“此舉會不會太過冒險?”趙王問道,“若是祁王下令射殺百姓,那咱們可就損失慘重了。”
“他不敢的。”葉清冉說道,“上次下毒的事情,他已經見識到民衆的可怕,不過是聽說自己的親人死了,民衆就能圍堵城主府;若是蕭祁當着這麼多百姓的面下令殺人,百姓們會善罷甘休嗎?”
衆人聽聞,頓覺得有一定的道理,然後將城門打開,把那二十萬僞裝成百姓的士兵,全部都放了出去,讓他們去雲州城叫門。
當然,這些士兵手中並非毫無寸鐵,按照葉清冉的吩咐,身上藏着匕首和短劍,或者是袖箭,適合近距離攻擊,這樣的裝備在大規模入城的時候,能起很大的作用。
一切都安排好之後,大批的“百姓”便朝着雲州方向涌過去。
而此時的雲州城門口,蕭祁坐在馬上,看着抗議的人羣,滿臉怒容:“本王說了,城門不能開,誰知道這些百姓之中,有沒有混入乾州城的細作?有沒有蕭天翊的人馬夾雜在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