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身死
玉橙臨葬禮過後兩天,玉橙澤正式登位,珍妃如願以償坐到高位,一時又是歌舞升騰,一派祥和。
我沒有去圍觀這隆重的慶典,整日窩在第一樓裡,神川忙着親自打點進山的用品,我偶爾和婉香聊聊天,便是躺在牀上睡覺,最近的我越來越愛睡覺呢!
外面陽光正好,吃過午飯和南姑聊了會天,便回房午睡,才躺上牀,窗戶被從外推開,驚得我坐起來,看着躍進來的身影。
“好久不見了。公主,不,應該是阿蕪。”永凜一身淺灰色簇新長袍,站在窗臺下,爽朗大笑地看着我打招呼,也沒等我說話便自顧坐到中間桌邊凳子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在我忍不住要發飆時,他哈哈一笑,便靜下來:“看來他對你真得很好。”
“他對我確實很好,你來有什麼事?找漂亮姑娘就出門問婉香。”我忍不住地白了他一眼說道。
“我是專程來找你的。”他伸手把玩桌上的茶杯,收起笑,深邃如深淵的黑眸靜靜地看着我:“聽說你們要離開了?”
“是的。”
“以後恐怕見不到面了,我可以抱抱你嗎?”他站起來,走到我身邊,眼神裡竟泛上淡淡哀傷,“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還在生我的氣?”永凜眼裡哀傷更深,深嘆一口氣,轉身要走,“爲你解了恨,本想邀功來的,既然你還在生氣,那我就走吧!免得惹你眼。”
見他一副怨婦哀氣瀰漫,我心癢癢地忍不住地伸腳去踢他,原本轉過神的永凜,手快地抓住我的腳,身子忽地撲過來,嚇了我一大跳,使勁擺動着腳要擺脫他。
他頓時緊緊地抱住我,聲音低沉:“只一下便好,一下下,一下下。”
他懇求的音調叫我停止掙扎,靜靜地叫他抱着,聽着他低低言語:“阿蕪,你一定要幸福。如果再有人傷害你,我願意做你的依靠,雖然你已經有強大的依靠。阿蕪。”
他的這番言語叫我心生激動,鼻子酸酸的,下一個眼淚就會掉出來一般,最近的我是怎麼了,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
永凜輕輕放開我,再次細細地打量我,臉上恢復那爽朗的笑,轉身推開門大步出去。
從縫隙裡我看見神川修長的身影靜靜地停站在院子樹下,永凜走過去與他說了幾句話,便快速離去。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神川進來,他的臉上仍舊帶着滿滿的笑和滿滿的寵溺,靜靜地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我。
我從牀上跑下來,鞋都沒顧得上穿,一頭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着他,忍不住地大聲哭起來,將心裡所有的歡喜與雜緒痛痛快快地發泄出來。
神川靜靜地抱着我不語。
晚上時分,第一樓難得地無比安靜,明日裡便是我們出發的時間。
我們兩人正在收拾東西,房門被敲響,傳來婉香的聲音。
我將門打開,便見得婉香身後站立的兩個叫我驚訝的熟人:一個是準備回鄉養老的張昆寶,許久不見,他蒼老了許多,步履也蹣跚不少。
另一個是長高了不少,容貌更豔的丁慈。
“發生什麼事了嗎?”看着兩人揹着行禮我不解地問道。
“公主,老奴要回鄉養老去了。”張昆寶弓弓腰說着將丁慈往前推推,“慕將軍囑託老奴將小公子交給公主。”
說着還從身上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這是慕將軍親手書寫給老奴轉交給公主。”
“母親,你願意帶我走嗎?”我準備拆開信封看看,丁慈突然開口問道,一臉的鎮靜與淡然。
“帶上他吧!”神川在一邊靜靜地說道。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大聲問着,抽出慕飛輕寫得信。
很簡單的幾句話:請公主照顧小慈,公主的恩情,飛輕無以回報,來生定報公主此生恩情。
“來生?”我睜大眼睛看着神川聲音顫抖地詢問,又回頭看張昆寶,“他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他死了。”丁慈垂下眼眸,低低迴答,“很早以前他就不想活了。”
“死了?”我渾身都開始顫抖,不敢想象前兩日好端端的人竟然死了。
“哀莫過於心死,他的心很早已經就死了,如行屍走肉一般活着他認爲是最大的恥辱,所以他同意了與永凜的比武要求。”神川在身側扶着我說道。
“永凜?”突然想起終於時刻他說得爲我報仇的話,他將慕飛輕傷我之事一直放於心上。
“所以他……”我一時竟語無倫次,說不出話來。
“公主,老奴先行告退。”張昆寶說着也沒等我回復,便嘆口氣蹣跚地出門。
丁慈靜靜地站在面前,毫無悲傷。
“這對於爹而言是種解脫,從娘離開的那一刻,他就希望得到解脫,現在只是得到恰當的機會給了他解脫的理由。”
“丁小葇?”我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快要發癲了,尖着聲音大聲說道:“他將你託付給我就是要時時刻刻地譴責我嗎?時時刻刻提醒我曾經害死丁小葇的罪惡嗎?”
“阿蕪,冷靜些。”神川緊緊地拉着我說道。
我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將手裡的信撕成碎片,對着紛紛揚揚的碎屑叫嚷:“慕飛輕,我不會叫你如償所願的,我絕對不會愧疚,不會內疚的……”
說着說着一口氣竟喘不過來,兩眼一黑,身子往邊上歪去。
“阿蕪。”神川焦急的喊叫聲在我耳邊漸行漸遠,四周陷入黑暗,隱隱地有一抹光亮在角落裡徐徐升起,越來越亮,慢慢地移動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