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獨處
藏身洞裡大約能容三四個人,一面是冰涼的石頭,一面是灌入涼風的大大小小縫隙,比外面好不了多少,看着滿地枯枝樹葉,若不趕快生堆火,不凍死纔怪,可身上沒火摺子之類的東西,難道要鑽木取火?
正胡思亂想着,瞟到躺於一邊的神川,衣襟稍鬆開,露出裡面的白色裡衣,說不定他身上有,這般想着,伸手探進他的胸懷,可以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及不夠結實的胸膛,忽地手被人抓住,擡頭望去,神川已睜開眼緊緊盯着我伸進他懷裡的手臂,漠然質問道:“你在幹什麼?”
我忙縮回手,只覺麪皮有些發燙,頭偏到一邊輕咳咳:“看你有沒有帶火摺子?”
神川看看四周,慢慢站起來似乎要出去,我忙喊住他問道:“你要去幹什麼?外面在下雪。”
神川已出得避雪地,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撇嘴:不是越瀧,我擔心個屁用。
但沒有問出個因果聯繫來,加之這荒涼之地,他那虛弱的身體不知會出個什麼意外。
作爲南迴的國師定有聰明的頭腦,身手也不錯,任何問題都能化險爲夷的。
想着還自顧點點頭,看着外面的雪花越來越大,地面被蒙上厚厚一層,嘆口氣還是站起來去看看,剛鑽出來看見他已反身回來,一襲刺破幾處地方的黑色斗篷,寬大的帽檐遮住大半張臉,露出他精緻的下巴,大片銀白色的雪花灑落在他的頭頂、肩部,宛如降臨凡世間的精靈。
他一手裡提着一小捆乾柴,另一隻手提着一隻處理乾淨的野雞,停在我面前,微低下頭,暗淡的光線中,對上我高昂的頭,模糊的映射出他的那張眼下蜿蜒着如紫色蔓藤的臉,帶着妖豔帶着疏離帶着淡漠,仿若墜入黑暗之中的魔鬼。
忽地啓脣微微一笑,整個人頓時生動唯美起來。
“你準備一直站在這裡賞雪嗎?”見我一直沒有動彈,他微歪歪頭,遮擋住照射在他臉上的光線,臉部再次陷入神秘之中。
我忙唯諾地側過身子,跟在他身後進入,完全一副小隨從的姿態。
在雪地裡站了那麼久,雙腿冷得麻木,無甚知覺,只得一個盡地在地上蹦跳。
神川盤坐於地,擡頭看看我從腰際荷包裡掏出火摺子,很快一堆溫暖的火苗在昏暗中跳躍,溫暖蔓延整個狹小的空間,我忙湊上去坐到他對面,看着他熟練地將野雞穿在粗樹枝上架於火上燒烤。
“你還沒有回答你爲什麼知道越瀧這個名字的?”神川靜靜地坐着沒有擡頭問道,雖身上衣衫有些破爛,手裡翻滾着烤雞,完全不影響他超凡脫俗的高人氣質,語氣平淡但帶着威嚴。
“是越瀧自己介紹的。”我一邊撥弄着火堆問道:“你還沒回答我你的真實身份呢?你是越瀧的話爲什麼記不住我?你是神川的話爲什麼稱越瀧的匕首是你的?”
“我果然忘記了許多事情嗎?”神川言語裡有着對自己的疑惑,右手輕輕伸進帽子似乎在撫摸眼下的那青紫色的蔓藤,“總會有些零散的記憶在腦子裡出現,釣魚、雪天裡遊湖。”
“你和江聖是什麼關係?”我盯看着他繼續問道。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色昏暗,叫人分辨不清時候,神川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一直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背部和胳膊有些痛,眼睛有些發酸,便靠着石頭坐下,閉上眼睛,想着我得去沁城找聖手,只有他能解答我的疑問。
直到空中瀰漫上一股焦糊氣味,我忙睜開眼,看到神川快速的翻轉架子上的野雞,朝上的一面完全黑糊,從身上掏出一塊藍色的帕子裹住一隻雞腿,輕輕一扯,鮮黃的油脂流出來,混着焦香味瀰漫,叫得我腹內饞蟲涌動,發出咕咕之音。
接過神川遞來的焦黃雞腿,也不管什麼形象,大口咀嚼起來。
神川似乎發出一聲輕笑,細細慢慢地吃另一隻糊透了的雞腿。
“你有喜歡的人嗎?”我放下手裡的雞腿突然問他道,“一國之師會有無數的愛慕者吧?”
神川將那隻咬了幾口的黑糊雞腿放於地上,用帕子擦擦手上的油,又遞給我一隻藍色手帕,往漸漸熄滅的火堆上添了幾根木柴,在我以爲他不會回答時,半晌纔開口道:“不知道。”
“嗯?”不明白他說得是哪個問題,半晌也沒有後文,打了個哈欠,整個人開始發睏,也沒什麼精神去繼續追問。
填飽了肚子靠在樹幹上,不知不覺中竟也熟睡過去,中途被寒風吹凍醒,身前的火堆仍舊燒得很旺,但不見神川的身影,望望外面,天色甚明亮,雪已停息,我慢慢站起來,雙腿已麻木的沒有知覺,好半晌才恢復過來,肚子開始叫喚起來,出得洞,四處轉了轉,沒有看到人影,聽得不遠處傳來溪水流淌的聲音,尋聲找去,一塊巨大的石頭中間豁開一條大縫,上面融化的雪水流淌而下,形成一處水澗,我上前去,捧過一泉水喝下,涼透心肺,使得整個人都顫抖一下,頓時完全清醒過來。
又捧把水洗洗臉,用衣袖擦擦臉,活動活動四肢,忽然想起放於身上的東西,忙到胸口處摸去,空空無已,又在其他地方翻找摸摸,也沒有,連放於腰間的越瀧送予我的匕首也消失無蹤。
忙回頭細細地尋找,心中焦急萬分:若是那株雪蓮尋不到了越瀧怎麼辦?他死了,誰來給我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