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折騰了兩個月,吳應熊父子終於要回去了。另行前,小寶收到了來自吳應熊宴請的邀請函。
估計是上次韋小寶在轎中的隨口說了幾句貶低話,隔日吳應熊就着人補送了份大禮。小寶以爲這次定然有一份厚禮相送。這才樂顛顛的答應了去,連康熙的勸都不聽了。康熙跟個老媽子似的跟在他的後面目送他出了乾清宮,面色立刻陰沉了下來。目光如劍的看着不遠處來接他的吳應熊的轎子,一身藏青色常服似乎也隨着周身的氣息變得有些陰沉起來。待小寶的轎子走遠,拂袖便離開了。
小寶這邊廂渾然不知樂顛顛的坐着轎子去了。一路上穿過了衆多繁華的市集,沒想到卻七拐八拐到了一個衚衕中,隨着人聲漸漸的離他而去,靜謐的路上人越來越少,他漸漸地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掀開簾子,小寶低聲命令道:“停轎。這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轎伕並未理會,反倒加快了步伐。小寶心裡暗生戒備,他們明擺着有備而來,小寶便也不費勁掙扎,坐在轎中等着正主現身。
到了小院門口,轎伕們安安靜靜的落了轎,不待小寶出聲,轎外的腳步聲就散的乾乾淨淨。小寶一挑簾子,果不其然,僻靜的衚衕裡已經不見了轎伕們的身影。只有自己這頂藏藍色並不起眼的轎靜靜地挺着。
小院門前光禿禿的並沒有牌匾,也沒有普通人家的門臉,只有兩扇黑漆漆的大門。小寶站在大門口靜靜地停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難道此間的主人還等着他自己送上門去不成?他韋小寶雖不算是什麼光明磊落的英雄豪傑,但是這個膽量還是有的。究竟是什麼人,他韋小寶就姑且會上一會。
想着,小寶擡手推門而入。隨着大門“吱呀”一聲,緩緩地被推開,院子裡乾淨的四方天地裡,靜靜地站着一個男人。
韋小寶看見他的一瞬間,不由得笑了起來,暗自提高了戒備。“世子,別來無恙啊。”他走上前慢慢的打着招呼。
世間的人都知道,吳應熊是南疆少有的美男子,更因爲南疆的開放,舉手投足更帶着一股風流卻不下流的味道,是個有魅力的壞男人。明知道危險,卻也讓多少女子願意沉溺在他略帶邪魅的笑容中,一頭扎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吳應熊極愛紅色,尤其是顏色奇正的火焰一般豔麗的紅,自己最常穿的就是紅色。偏偏他長得一分俊朗,兩分貴氣,三分邪魅,四分豔麗,白如凝脂的膚色襯得那火紅的衣衫更是俊美非凡。
但是小寶卻是從沒見過的。小寶其實總共就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在康熙的宴會上,他穿着朝服,一臉嬉笑。一次是在康親王府,他亦穿着世子的常服,面露悲慼委婉哀求小寶。見了兩面,兩面都是不一樣的面貌。更不要提平日裡在朝堂之上那端莊肅穆的樣子。如今這次算上纔是第三次,小寶擡眼看着這個笑的一臉狂狷邪氣的男人。這個男人究竟有多少面孔?饒是他一向識人甚細,也瞧不清了。
“桂公公,你也別來無恙吧。”
小寶私下裡瞧了瞧周遭,這個小院獨門獨棟並沒有多大,進來了許久,也沒有看見一個伺候的下人,幾乎,連個人聲都沒有。“你今天唱的這是哪一齣啊?”
“我就要離京了,你也不來瞧瞧我麼?”吳應熊輕笑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擡起頭來低聲道。
韋小寶被他如今親近的模樣一時鎮住,有些摸不着頭腦。只好摸了摸鼻子,笑道:“你請了,我這不是便來了麼?”
吳應熊聞言一樂,殷紅的脣邊掛起一抹令人難以捉摸的笑容,他道:“那你肯,和我兩人舉杯邀明月,對酒至天明麼?”
“就我們二人?”
“對,就我們二人。”
小寶不明所以的看着吳應熊。吳應熊此時一身火紅的長衫,更是襯得人比花嬌,連平日裡看慣了莊襉那般豔麗的面孔的自己都不由得要道一聲:人面桃花相映紅。小寶見他的樣子,不由來了興致,點點頭道:“好。”
吳應熊眼裡閃過一抹驚喜。“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吳應熊聞言不由的笑了起來。“爽快。”說罷,立刻擊掌,僅僅一瞬間,方寸大的小院裡立刻多了幾名黑衣人,無聲無息快的令小寶一驚,他們就好像憑空出現在那裡一般,擺好了酒罈和小桌,有如剛剛一樣憑空消散在了空氣中。
見此情景小寶忍不住詫異。自從他踏進這個古怪的院落裡以來,他都暗自提高戒備,如今他的異能加上陳近南的武功,江湖上他怎麼也能算是個好手。即使如此,剛剛他居然也沒有能察覺到這些黑衣人的動作,可見吳應熊手下或者說吳三桂手下的“清軍”會有多麼強大。此次雲南之行,還未成行,他就現了這些,小寶不由得心裡跟着一沉。而且這手法……不知爲何,小寶恁的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但是現在實在不適合想東想西,韋小寶略略將這些想法暫時趕出了腦中,大步上前坐在了石椅上。
拍開了塵封的封泥,二十年的女兒紅,濃郁的香氣四散開來。吳應熊什麼也沒說,只是將酒斟滿。
韋小寶不等他說話,立刻笑道:“第一杯,當是臨別送禮吧。”
“請。”
兩人仰脖,辛辣的酒液從口腔一直竄到胃裡,火辣辣的灼燒。
“第二杯,公主下嫁之喜。”
“請。”
“第三杯,我們雲南再會。”
吳應熊此次沒有答話,而是怔怔的看着小寶,脣角忽然挽起一個語義不明的微笑。“對,雲南再會。請。”
小寶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