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一掃,康熙看見了小寶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側影,當即大怒。快步走到了幾個人面前,眼見韋小寶面色蒼白,立刻沉了一張臉。
“李德全?”
“嗻。”
“給小……小桂子看座。”康熙有些急切,反應過來,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小寶”二字硬生生的轉成了小桂子。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叫過小桂子這個名字了,如今一說,突然覺得有些怪怪的。這本是平常普通的小太監的名字,但是他卻不願意這麼喊他。說罷猛的看向一旁的建寧和赫舍裡,臉色陰沉的幾乎滴出水來。
“嗻。”一旁的小太監饒是機靈,立刻取了椅子來。
韋小寶此時很想像某狗血劇裡的主角一樣,兩眼一翻抽過去,很可惜他的命硬,身體條件也因爲這幾年和康熙摔跤練得,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腿都跪抽筋了也沒暈過去。只得咕噥着,哪個沒眼力價的也不扶一下。難不成讓他自己爬上椅子去?
正想着,康熙一把將他拉到椅子上,很是順手的就勢也做到了椅子另外半邊,還一臉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揉了揉他的膝蓋。韋小寶這叫一個目瞪口呆,平日裡摔跤的時候他可沒這麼溫柔。於是韋小寶遞了個眼神過去,喂喂,不帶這麼玩的,這不是明擺着讓他變成這三個女人的眼中釘麼。這三個女人一個是未來皇宮裡的一把手,一個是現在皇宮裡的一把手,還一個是身份尊貴嬌蠻任性的長公主,這康熙沒事,想整死他麼?
康熙像是沒有接收到韋小寶心中的不滿,轉臉不鹹不淡的看向建寧。頓時將慈仁宮裡本來就不熱絡的氣氛,再次降到了冰點。
赫舍裡呆呆的睜着一雙美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康熙,好像康熙腦袋上憑空生出了一朵花來。不過這也不能怪赫舍裡如此。康熙八歲登基,十二歲親政至今十四歲整整六年,年齡雖然還小,但是在皇位上已經坐的比大多數國軍時間都長了,平日說話舉手投足的氣勢自然而然有些“王八”之氣,和平易近人,溫柔親切差了十萬八千里。
康熙先是給太后請了安。太后皮笑肉不笑的回了禮之後,康熙便慢悠悠的坐下了。“建寧……你說朕什麼?”
話還沒出口,建寧立刻嬌笑道:“皇帝哥哥,你來的好巧,正說你呢。正巧赫舍裡在這說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了,還盼着和你說說話呢。”
說着便不着痕跡的將赫舍裡推了過去。
赫舍裡睜着一雙水盈盈的大眼,不知所措的瞄了瞄一旁的韋小寶,絞着帕子,紅着臉福了福細聲細氣道:“臣……臣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幾個字說的柔柔弱弱婉轉動聽。
韋小寶在一旁的椅子邊上不安的動了動,要知道這赫舍裡一躬身,連他也跪了進去,這可是要折壽的。康熙不着痕跡的緊緊抓住韋小寶亂動的身子。低聲道:“平身吧。”那隨意的態度就跟平日裡和韋小寶說話一樣,卻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這著名的大清國“第一”夫婦的首次正式見面,就這麼尷尬的結束了。韋小寶摸着下巴,突然發現康熙似笑非笑的回過頭看着自己。他驀然想到,此時自己正在扮演康熙“姘頭”的角色,不能太囂張,於是立刻裝作愁眉苦臉的樣子,默默的回望了一眼康熙。
康熙滿意的點點頭,揉着膝蓋的手順勢牽住了韋小寶的手。“赫舍裡,這是朕的副總管,小桂子,你以後要多多照顧。”
說罷便拋給韋小寶一個赫舍裡能直接投進醋缸裡淹死的溫柔微笑,牽着韋小寶擡腳就要離開。“我看太后這裡也沒什麼事了,小桂子,布庫房那邊朕還有些事要你處理,你跟朕一塊回吧。”
韋小寶默默地看了三個面目鐵青的女人,深感以後這宮中的水深火熱,頗爲哀怨的看了一眼康熙,慢慢蹭下了椅子,跟在身後,連禮都來不及行,便道:“嗻。”
剛走了一步,“慢着。”忽然一向不吭聲的太后發了話。
太后一出聲,康熙立刻頓住了腳步,從側面看,韋小寶已經看出康熙相當的不耐。但是他仍然整了整面色,微笑道:“太后還有什麼事麼?”
“皇上這麼着急,難道是怕我們幾個吃了小桂子不成?”
“……皇額娘……您明知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皇上,不是我說你。這赫舍裡格格在這裡,你也不多說說話?這麼急着就走想什麼樣子?”
“皇額娘……”
“哼,我這丫頭說兩句怎麼了?看你這麼不高興的。怕是有了眼前人就不顧及我們母女倆了?”
“不是這樣的……皇額娘,兒臣真的有事找小桂子商量。”康熙一聽面色立刻僵硬了。韋小寶一看便知他心情怕是極不好了。
剛在鰲拜那裡受過氣,巴巴的跑來,皇太后還要再教訓,這回康熙怕是恨死建寧這丫頭了,這樣正好,反正他也不喜歡建寧這小丫頭,囂張跋扈不說,還總是愛賞人板子。有時候還喜歡動不動就將奴才們一個個腰斬。最愛就是血腥場面,宮女們一個個也讓她這麼的沒有辦法,光是去年就上吊了不下三個。雖說這和韋小寶都沒什麼關係,但是他現在是副總管,一有人折騰他就得帶人過去,弄不好自己還要捱打,最後還要施展精神力將建寧哄走,簡直是費力不討好。
韋小寶眼睛一轉,既然如此,爲何不讓這場戲演的更加精彩一些呢。隨即在衆人看不到的角度對上建寧的雙眼。太后忙着訓誡皇帝根本沒有工夫理他。他順利的引導起了建寧思想,帶着她釋放了一些黑暗的情緒。
還沒等他完全放大那些黑暗的情緒,隨着一陣風,韋小寶只覺的覺得左邊的臉上一片麻木,耳朵也嗡嗡的。整個人放鬆順着力道跌出了老遠。
建寧惡狠狠道:“皇帝哥哥在和母后說話,你個狗奴才怎麼敢這麼囂張?”
一點點激化情緒完全被建寧放大了無數倍,韋小寶被扇的眼冒金星,頓時有些眩暈。沒想到這建寧敢如此衝過來動手,韋小寶頓覺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氣急敗壞看像建寧。“你……”轉念,苦肉計也不錯。於是立即匍匐到建寧的花盆鞋邊,磕了頭道:“奴才知錯,求公主饒命。”
康熙就站在旁邊,根本沒想到自己這個刁蠻的妹妹竟然會連自己的面子也不顧了教訓小寶。頓時惱怒不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的甩開。“放肆!”
“蹬蹬蹬。”建寧踩着花盆底,突然被康熙摔了出去,立刻後退了幾步,一下子撞到了赫舍裡的身上,赫舍裡一個沒站穩一下子軟倒在了地上。“哎喲!”
這一撞不要緊,也差點牽連到太后,幾乎將太后從塌上撞倒在地上。建寧卻沒有半點愧疚。重重的從赫舍裡身上一按,借力起了身,幾乎看也沒看赫舍裡被壓的慘白的小臉。幾步疾走,快速的來到了康熙的面前,一雙大眼頓時顯出興師問罪的神態來。“皇帝哥哥,你罵我?你……你爲了這狗奴才,你罵我?!”
康熙只覺得幾個“狗奴才”刺耳極了。他驀然擡頭惱怒不已的看着建寧。冷聲道:“夠了!建寧,你也太放肆了。什麼狗奴才狗奴才的。你看看你還有沒有一點和碩格格,長公主的樣子?!以後再讓我聽到你說“狗奴才”這三個字,朕就掌你的嘴!”
“……”建寧倒抽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看着康熙,再擡起頭,眼角已經泌出了豆大的淚水。
韋小寶見狀不由得冷笑。這宮裡的人們,果然個個都能堪比奧斯卡得主,這眼淚說來就來,自然地好像真的一般。韋小寶稍用精神力便知,其實,建寧的心裡根本沒有面上來的這麼傷心。不過就是爲了讓康熙收回他的話罷了。
康熙和建寧相處了這麼久,怕也是知道她的想法。立刻冷笑了起來。“你看看你的樣子,還有沒有一點公主的儀態?赫舍裡都快讓你弄去了半條命,連太后也摔倒了。你不說扶一下,卻在這裡跟朕“狗奴才,狗奴才”的叫囂。看來,這宮裡……太慣着你了。”說着,掃了一眼一旁面色一下子變的鐵青的太后。
“太后,您沒事吧?”康熙也是個極會看眼色的主,看着太后變了臉,便拂袖道:“時候不早了,這小桂子就跟着朕回去了。建寧,你跪安吧。”
“皇帝哥哥,你……”
建寧剛要說話,太后起身一把拉住了她道:“放肆,你還不給本宮去閉門思過。堂堂公主成何體統?!一個月,除了給本宮請安,不許踏出清輝苑半步!”
太后這麼做當然有她的道理。她自己的孩子當然寵溺,不可能眼睜睜的讓康熙懲罰,索性先下手爲強,面帶嚴厲的看着建寧。
建寧雖然讓那一點黑暗情緒挑撥的有些失常,但是太后的強大威壓也讓她有些清醒了。只能氣哄哄的,甩了甩帕子:“皇帝哥哥,太后吉祥。”最後憤憤的看了一眼韋小寶,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康熙冷哼了一聲,“兒臣也就此告退。”說罷,便拉起韋小寶離開了慈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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