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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小媳婦 113|99 天天書吧

凝香家的這顆柿子樹長了快二十年了,枝繁葉茂,高出兩家房頂一丈有餘,凝香踩着板凳,踮起腳尖才能勉強碰到最低的那條樹幹……

這樣高的柿子樹,每年摘柿子都是樁麻煩。徐守樑爺倆從梯子上爬上去,底下的用手摘,高處或邊上細枝的用竹竿摘,杆子頂端繫上鐮刀,下面圍着布兜子,鐮刀輕輕一割,柿子就掉到了兜子裡。摘一次柿子,徐守樑爺倆胳膊就得酸上一天。

此時阿南靠在凝香懷裡,看着站在牆頭的爹爹,不高興了,伸着小手嚷嚷:“我也要!”

怎麼爹爹只給阿木摘?

爹爹該最喜歡他纔是。

阿南又脆脆地喊了聲“爹爹”,傳到陸成耳中,總覺得兒子剛剛喊的那一聲要比平時更好聽,低頭瞧瞧,就見兒子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小嘴輕輕抿了兩下,好像在咽口水。

小饞嘴。

陸成痛快地應了聲,但沒忘了自己上牆的主要目的,還是道:“爹爹先給阿木摘,阿南仔細挑挑,挑個最大的,爹爹再給你摘。”喜歡欺負他媳婦的張家媳婦就在那邊聽着,他得表現出更看重小舅子才行。

阿南不懂爹爹的小算計,低頭看看阿木,臉蛋垮了下來。

凝香瞧得清清楚楚的,心裡好笑,輕輕親了小傢伙一口,抱着他往樹底下走去,柔聲道:“阿南看看哪個柿子最大,咱們讓爹爹摘最大的,姑姑看了,那邊的都小,咱們不稀罕。”

阿南仰着腦袋四處看看,並沒覺得爹爹那邊的比別處的小,但他聽孃親的話,認真地找了起來。

其實以陸成的身高,他高高跳一下就能摘到最底下的幾個柿子,但他又不是真的爲了摘柿子。恰好柿子樹有根臂粗的大枝子直直伸到了張家那邊,陸成高高地站在牆頭,擡起手就能摘到那根枝上的柿子了。

正在選柿子,竈房裡李氏哭笑不得地出來了,手裡拿着自家的竹竿,數落陸成道:“這麼大的人還爬牆頭,給你,用這個摘。”

徐秋兒跑着來接,小聲嘀咕了一句。

李氏懂了,望着牆上明明看着很穩重卻還有點孩子氣的大男人,笑着搖搖頭,不再管了。

阿木站在牆根底下,很快選好了一個。

他要的柿子在張家院子裡,陸成摘時,臉再次朝張家轉了過去。

柳枝怔怔地盯着男人過分俊朗的側臉,還是沒法相信凝香的未婚夫竟然是個如此出衆的人物。男人愛美人,姑娘家同樣愛慕俊俏的,陸成又高大又英俊,這樣的男人,是她她也願意嫁過去當續絃。

而且親兒子與小舅子中間,他竟然偏心後者,摘柿子都先幫阿木摘,那將來凝香生了兒子,陸成肯定更喜歡小兒子啊,有男人護着,凝香這個後孃完全可以苛待陸成前妻留下的種,不必擔心惹陸成不快。

聽說陸家還挺有錢的。

牆上男人摘完柿子就跳下去了,柳枝盯着牆頭,心情突然陰沉了下來。

她長得沒凝香好看,嫁的也沒凝香好。有了陸成,凝香肯定看不上表哥,但表哥心裡還惦記她呢,沒敢說出來是因爲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所以才願意娶她這個表妹。她不傻,不會輕易被表哥的話糊弄過去。

爲什麼這些男人都喜歡凝香?

柳枝恨恨地揉了揉水裡的衣服,揉着揉着目光又古怪起來。

既然男人們都喜歡凝香,凝香之前伺候的世子應該也會喜歡她吧?想到被窩裡表哥對自己的猴急樣,柳枝越想越覺得凝香可能不是清白身子了,興許是府世子玩膩了纔打發回鄉下了?

這樣一想,柳枝心裡又痛快了起來。

別看凝香現在風光,等她嫁過去了元帕上沒有落紅,陸成準得休她,屆時她再看熱鬧。

徐家這邊,陸成笑着將剛剛摘下來的柿子遞給兒子。

柿子塊頭大,阿南兩隻小胖手都伸出去了,捧住柿子瞧了瞧,張嘴就要咬。

陸成一直防着呢,大手飛快蓋住柿子,阿南的小嘴就印在了爹爹的大手上。

“凝香忍俊不禁,歪頭哄小傢伙道:“不行,柿子還沒熟呢,阿南拿回家曬幾天再吃。”說完擡起頭,細聲囑咐陸成,“阿南太小,從裡面給他挖兩三勺就夠了,別喂太多,記着飯後喂,餓肚子時吃了不好。”

“你怎麼什麼都懂?”陸成溫柔地看着她,喜歡聽她這樣囑咐她。

兩人站得太近,他眼裡的柔情火似的烤着她,凝香紅着臉扭頭,小聲道:“聽李嬤嬤說的。”

李嬤嬤在廚房做事,因爲裴景寒的弟弟年紀小,凝香有年幼的弟弟李嬤嬤也有年幼的孫子,兩人回家時常常會聊到如何照顧孩子,凝香從李嬤嬤那裡學了不少。

陸成還想再誇兩句,手心忽然一涼,震驚地低頭,就見阿南從他指縫裡拔.出了他不知何時探進去的小手指,手指上沾滿了柿子汁,似乎知道爹爹會阻攔般,阿南一邊擡手一邊低腦袋,轉眼就將指頭塞進了嘴裡,塞的時候鳳眼得意地眯成了一條線。

滿足地吸了吸手指,阿南眯成線的眼睛慢慢睜大了,手指伸出來,眼睛盯着手指,小嘴兒吧唧了幾下,瞅瞅爹爹再看看孃親,忽的就哭了,怕爹爹孃親不懂他的難受似的,伸着指頭要讓爹爹也嚐嚐,“酸……”

小傢伙味道里就明白酸甜鹹辣,便自己將澀歸類到了“酸”裡面。

陸成纔不會舔兒子髒兮兮的手指頭,笑着拿開柿子,接下來就不打算管了。

凝香在呢,也不用他攙和,快步抱着受了委屈的阿南往竈房裡走,舀水給小傢伙漱口,漱完口抓了兩個紅棗,撕下果肉那樣喂他。阿南吃了兩個甜甜的棗,嘴裡終於舒服了,卻再也不惦記黃柿子了,徐秋兒故意託着柿子往他跟前送,阿南繃着小臉要打她。

“壞姑姑!”打不到人,小傢伙瞪着眼睛氣呼呼地叫道,罵完人扭頭撲到孃親懷裡,不想再看她。

徐秋兒哈哈地笑,將柿子還給堂弟,去東院幫母親幹活。今日有客人得多弄幾道菜,堂姐顧忌陸成沒法幫忙,管平也是待嫁的媳婦,只能她出手了。

炒了幾盤菜,衆人還是分東西院吃。

東院裡,陸成陪徐守樑父子喝了幾杯,問到了院子裡的柿子樹,“伯父,往年你們怎麼處理那些柿子的?我剛剛看了看,應該能結三百多斤吧?”

徐守樑點點頭,“起初結的少,這幾年開始多了,算下來都有三百斤,分給村裡熟人點,剩下的我拿去鎮上賣,五文一斤,買的多了送幾個,差不多能賣一兩銀子。唉,鎮上肯花錢買這玩意的畢竟是少數,太貴了都不願意買,爲了不讓柿子爛家裡,有時候兩三文也賣,能賺點就賺點。”

果樹自己長,什麼都不用他們幹,算是白得的進項。

陸成想了想,道:“伯父,我認識城裡一些大戶負責採辦的管事,每年有時令果子他們都要,少了十幾斤,多了直接按筐算。要不這樣,今年摘柿子了你們叫我過來,我送到城裡賣,都不用擺攤吆喝,直接送過去就行,一斤少說也能賣十文錢。”

十文一斤,三百斤就是三兩銀子。

徐守樑大喜過望,看陸成立即順眼了許多:“那敢情好,回頭我跟香兒說一聲,讓她賣了銀子分你幾成。”給陸成三分,也比往年多賺足足一兩了。

陸成好笑地看着他,“伯父這話太見外,我跟香兒都定親了,幫她賣幾斤柿子還收跑腿費,那不是讓人笑話嗎?”

徐守樑想想也是,自知失言,親自給陸成倒了一盅酒。

爺仨邊吃邊聊,一家人似的,散席前,陸成提了下旬去幫忙撿栗子的事。有工錢賺,徐守樑父子當然願意幹,一口答應了下來。

飯後陸成坐了會兒,便戀戀不捨地帶着阿南阿桃回家了。

送走客人,除了管平留在西院,徐家人都湊到了東院閒聊。

李氏誇了陸成幾句,目光一轉,笑道:“到時候咱們還全家出動去撿栗子,阿木也去,有你陸大哥在,這次肯定還給你發工錢。”

阿木興奮地點頭。

“我不去。”徐秋兒突然硬邦邦地道,說完見一家人都看向了她,她杏眼一轉,朝母親撒嬌道:“上次摘沙果就把我累了個夠嗆,栗子個頭小數量多,這次彎腰撿栗子肯定更累,我不去,寧可少掙二十文錢。”

若是準姐夫管的果園,她一定會去,可栗子園管事的是姓嚴的臭流.氓,本來就自作多情誤會她看上他了,這次她真的去了他的地盤,那賴皮一準又要胡說八道,徐秋兒隨便一想就能想到他會說什麼。

所以她寧可被母親罵也不會去。

“你姐姐嫂子都去,阿木也去,怎麼就你千金小姐似的?”李氏果然擡高了聲音,瞪着女兒數落道,“少跟我廢話,就是捆我也把你捆過去,真是越來越慣得你了。”

“娘……”徐秋兒跑過去,想要抱母親胳膊撒嬌。

李氏冷哼一聲躲開她,擺明了這事沒商量。

徐秋兒又沒法解釋她與嚴敬那點難以啓齒的事,只能認了命,日子一到,特意換了身最舊最土的衣裳,什麼髮飾耳墜都沒戴,一臉不快地隨着家人出了門,去東林村與陸家衆人匯合。

兩家人匯合了,再次擠滿了一驢車,熱熱鬧鬧地朝果園行去。

栗子園與沙果園挨着,各佔半邊山頭,但園子開口在另一側,這次陸成直接趕車去了那邊。

嚴敬早就站在山坡上等着了,聽到人語,低頭看看,目光一一掃過車上的人,對着其中一個小姑娘側臉笑了笑,快步出去迎接,老遠地跟長輩們打招呼。

堂姐被阿南佔了,徐秋兒躲在了準嫂子身後。

寒暄完畢,嚴敬領着衆人往上走,笑着解釋道:“栗子貯藏容易,沒有沙果水多怕壞着急摘,這次我就只請了咱們兩家人,今天干得快的話大概能撿完一半,明天還得勞煩伯父伯母你們過來,不知你們有沒有空啊?”

陸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前嚴敬都是安排人一次收拾完的。

李氏潘氏都非常高興,異口同聲道謝,巴不得多幹幾天纔好呢,只有徐秋兒悄悄撇了撇嘴。

哄了衆人開心,嚴敬先教他們如何撿栗子,穩重幹練,很是正經。

陸家人來過幾次了,直接跟着陸成去那邊分筐分草帽,免得打栗子時砸了腦袋。

準備好了,他們先去忙。

地上雜草都被嚴敬提前打理乾淨了,一顆顆栗子或慄蓬特別明顯,單顆栗子直接放進籃子裡,慄蓬裂開大的用腳踩着兩邊,撿起蹦出來的栗子便可,但如果慄蓬裂開太小或是還合攏着,這種得整個放筐裡,留着嚴敬堆到一塊兒精心伺候伺候,讓裡面的栗子再長長。

這邊嚴敬教完了,快走幾步要搶陸成手裡的草帽。

陸成就等着這機會摸摸媳婦呢,攥着草帽不肯鬆手,嚴敬氣壞了,背對徐家幾人瞪他,“你媳婦都定下了,還愁沒機會親近?趕緊鬆開。”

陸成立即懂了,掃了走在管平身後的徐秋兒一眼。再看看嚴敬,桃花眼裡露出猶豫。

他是該幫兄弟追媳婦,還是幫未婚妻守好堂妹?

但他的猶豫在嚴敬心裡已經成了見色忘友,他咬牙,靠近陸成說了三個字。

陸成皺眉,無奈看他一眼,只留了兩頂帽子,剩下的都給他了,隨即笑着朝凝香走去,腦袋低着,看被凝香牽着的乖兒子,彎腰道:“阿南把帽子戴上,不許栗子砸腦袋。”

阿南瞅瞅不遠處已經戴好帽子的親人們,一動沒動,望着被爹爹蓋過來的嚴叔叔特意替他準備的小帽子,直到帽子落到了他頭頂。

“這個給你。”反正沒有外人,陸成站直身子,舉着帽子要替未婚妻戴上。

凝香看看接了帽子拿起筐就往前走了的伯父伯母,明白他們默許了陸成的這次親近,羞澀地低下頭,面若桃花。陸成心頭盪漾,已經計劃好了幫她戴好帽子順勢摸一把她嫩嫩的臉蛋,旁邊忽然竄過來一道身影。

“陸大哥給姐姐挑的肯定都是好帽子,我要這個了!”徐秋兒飛快搶過陸成手裡的帽子,一溜煙往前跑。

陸成凝香還沒反應過來,阿南氣得啊地叫了聲,不滿壞姑姑搶爹爹給孃親的帽子。

李氏回頭,又斥責自家閨女,“多大人了,還整天小孩子似的,都是草帽,分什麼好賴?”

徐秋兒就跟沒聽見似的,跑到陸芙姐妹跟前去了。

陸成扭頭,瞅瞅快被徐秋兒氣歪了嘴的嚴敬,沉默片刻,將自己腦袋上的帽子放到了凝香頭上。凝香驚訝地擡起眼簾,沒看清人呢,就感覺陸成那帶着薄繭的大手輕.佻地摸到了她臉上,離開時,食指指腹有意無意地擦到了她脣。

凝香羞惱低頭,牽着阿南往前走。

陸成望着娘倆背影笑,並未留意幾步外被他的笑容深深刺激到的好兄弟,於是笑着笑着,腦頂突然被人用力砸下一頂草帽,瞬間遮掩了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