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姜桓燕率戰船五十艘在城外叫戰。”
比起燕國朝堂上的其他大臣,牛清源更清楚姜桓燕的厲害,這可是一個海戰狂人。當年石落升率宋國水軍聯合上、下川島以及長興島和燕國水軍,五路大軍合力纔將他打敗。而自己當年就是這五路大軍的其中之一,以姜桓燕的個性肯定是要報仇的。
“備船,我們出去會會他。”牛清源心裡壓根就不想和姜桓燕正面交手,但隨着寧不屈的高升,他已經是新的水軍統領,大敵當前,不管是不是姜桓燕也得硬着頭皮上了。
“牛統領且慢,在下有不同的意見。”
牛清源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幾天前寧則風派來協助自己守城的兩位鬼影門長老之一。
“哦?鈡長老你請講。”牛清源在海上爲匪二十多年,什麼勾心鬥角沒見過,朱庭訓和寧則風派這兩人來的用意他哪裡會不知道,只是故意裝作不在意而已。
“齊軍勢力強大,我們大燕的水軍處在劣勢,正面出戰似乎不妥,在下覺得我們還是應該以堅守爲主。”鈡長老知道自己的任務是監視牛清源,他擔心牛清源會和當年的高義一樣,借出戰爲名,實則自己帶兵逃跑。
牛清源微微皺了皺眉:“鍾長老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我們這是水軍不是陸軍,陸軍可以躲在城中堅守,我們水軍如果也這麼做,那港口的七十艘戰船還沒出戰就要被齊軍一把火燒掉,難道我還要讓人把戰船都拖到岸上,藏起來不成?”
鈡長老一聽有些尷尬,他不懂軍事,只是以前看寧則平處於弱勢的時候都是以防守爲主,沒想到水軍還有戰船和軍港在外面,這些都是沒辦法藏起來的。
一旁的木長老插嘴道:“那正面出戰的話,牛統領有幾分把握能贏?”
牛清源心中更怒,這次出戰只是雙方各自試探一下虛實,哪能現在就判斷出勝負,這兩個什麼都不懂得江湖高手太礙事了。
“五五之分吧。”牛清源雖然強行壓下怒火,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他有些憤怒了。
鍾、木二位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自己只是江湖人士,指揮作戰可是一竅不通。
蓬萊水寨經過這十年的發展,現在軍港碼頭也有戰船七十艘,和齊國水軍相比,數量上的差距並不明顯。
牛清源帶了四十艘戰船出戰,姜桓燕不是話多之人,兩人簡單交流了幾句就各自帶兵廝殺了起來,這一戰雙方都是以試探爲主,戰況並不慘烈,半天不到就結束了,雙方各有損失。
回到城內,牛清源把衆人召集到了一起,首先對新上任的水軍副統領王石青道:“剛纔那一戰雖然打成了平手,但姜桓燕明顯還沒用全力,我們大燕水軍無論是戰船的質量還是人員的戰鬥力,和齊軍相比差距還是非常明顯。”
王石青也附和道:“是的,剛纔姜桓燕也應該看明白了這一點,下次再這麼交手,我們恐怕要吃大虧。”
牛清源點了點頭:“所以我打算分兵兩路,我帶着所有戰船離開蓬萊港,在海上與齊軍打游擊。王將軍你就帶着城防軍死守碼頭,這樣姜桓燕短期之內也奈何不了我們。”
還沒等王石青答應,鍾、木兩位長老首先站出來發對:“不妥,這個時候你怎麼能帶走所有戰船,我們本來就兵少,王副統領這點城防軍根本就守不住。”這二人都懷疑牛清源此舉是要帶着所有的戰船逃跑。
牛清源一陣無語,耐着性子解釋道:“我帶走所有戰船不是要逃跑,而是在海上與齊軍打游擊戰,如果不這麼做的話,這些戰船要麼被姜桓燕堵死在港口,沒有出戰的機會,要麼就在與齊軍的正面對抗中全部沉入海底。”
王石青也站在牛清源一邊:“的確如此,兩位長老可能不瞭解齊國水軍的威力,如果像剛纔那樣的正面對攻多來幾次,我們就要全軍覆沒了。”
鈡、木兩位長老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只好又道:“既然兩位統領都這麼說,我看不如就換一下,由王副統領負責帶戰船在海上打游擊,牛統領你來帶城防軍守碼頭如何?”
牛清源差點沒一口噴出老血來,本來只有他一人知道朱庭訓派這兩位長老來的用意,現在經他們兩個這麼一說,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了,原來陛下對這位水軍統領是這麼的不信任,這還讓他以後怎麼帶兵?手下的那些將領還敢和他親近嗎?下達命令的時候,他們會不會懷疑自己是別有用心,從而在執行命令時大打折扣?
可這兩位長老哪裡知道自己的話會影響這麼大,他們只是江湖高手,不懂這些政治上的東西,他們的目的就是完成任務,監視牛清源不讓他叛逃。至於其他的,甚至能不能打贏這場仗都不是他們要關心的。
他們還知道王石青是朱庭訓一手提拔起來的,由他帶領水軍出去打游擊,至少不會發生叛逃的可能。
王石青見場面有些尷尬,只得站出來打圓場:“兩位長老有所不知,別看我現在雖然是水軍副統領,但我可是陸軍出身,對海戰並不擅長,如果是由我來帶領水軍和姜桓燕周旋,只怕起不到牛統領需要的戰略效果。”
鍾、木兩位長老這才意識到現場氣氛有些不對,只好道:“牛統領你不要誤會,我們二人只是覺得你是一軍統帥,如果你不在城內坐鎮,軍心士氣恐怕會受到影響。”
牛清源有自知之明,雖說都是水軍統領,但權力卻和自己的前任寧不屈沒法比的,寧不屈背後有整個寧氏家族撐腰,大將軍寧則平還是他的親伯父,而自己只是一個被招安,沒有任何根基的海盜而已。
“好吧,兩位長老也是爲蓬萊考慮,那我就留在城內守城吧。”牛清源只能選擇妥協,他不能堅持,因爲越是堅持,越會讓人更加懷疑,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散會之後,王石青找到牛清源:“統領,你可不能聽那兩個長老的,他們不懂軍事,要是聽他們的,我們的戰船可就要廢了。”
“那我還能怎麼辦?難道直接強行帶兵出城嗎?”牛清源摸不透王石青找他的真正用意。這可是朱庭訓的人,現在擺明了朱庭訓不信任自己,派了兩個長老過來監視,難保王石青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王石青不知牛清源心中所想,繼續勸道:“您纔是水軍統領,兵權在您手上,您要出兵他們兩個哪有資格阻攔。”
牛清源用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難道看不出來,陛下派他們倆人來的用意吧?誰知道陛下還有沒有給他們便宜行事之權,萬一我堅持出兵的時候,他們拿出聖旨逼我就範,甚至要當場斬殺我,你們會站在我這邊嗎?”
王石青一時語塞,原來牛統領是擔心這個,不過話說回來,這種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如果真發生這一幕,只怕蓬萊絕大部分將領都不敢站出來,牛清源畢竟不是寧不屈,誰敢在他身上押注?
“不如我們給車騎將軍寫封信,告訴他這裡的情況,讓他上書陛下,把兩位長老都調回去吧。”王石青又提了一個建議。
“這點小事不用麻煩車騎將軍了,我自己會處理的。”王石青的話讓牛清源心裡很不舒服。如果真按他所說的去做,豈不顯得自己這個繼任者很無能,遇到一點事都要找前任幫忙。
再說寧則風是寧不屈的親爹,這兩個長老都是寧則風的人,牛清源不相信寧不屈會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他如果知道還沒阻止,那就只能說明他也不信任自己。
朱庭訓萬萬沒有想到,就因爲自己的一絲懷疑,讓牛清源變得這麼消極。
姜桓燕可不知道蓬萊城內部出現了危機,每天仍然按正常的節奏,率領戰船輪番發動攻擊。
牛清源明知不能硬扛,但迫於無奈只能這麼做,結果十天不到的時間,蓬萊的戰船就損失了一半。
“統領,我們不能在這麼打下去了,這要不了半個月,我們的水軍就得全軍覆沒。”王石青急道。
牛清源也窩了一肚子火,看了旁邊站着的兩個長老一眼,不無諷刺的道:“那你告訴我怎麼打?要不你把剩下的戰船帶出去打游擊戰?”
鈡、木兩位長老一聽也勸道:“是啊,王副統領你就帶着戰船出去吧,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可以扭轉局勢了。”
他們二人見戰局和牛清源最開始判斷的一樣,也不由得暗自佩服。現在眼見水軍傷亡過半,只能考慮換個戰術,但他們仍然不敢讓牛清源自己帶兵出城,只好勸說王石青帶兵出去。
“只能如此了,那末將就請命帶兵出戰。”王石青已經騎虎難下,不答應水軍就會全軍覆沒,答應還有一線生機。
牛清源想都沒想,直接抓起桌案上的兵符交給他:“那就辛苦王將軍了,我在城內等着你凱旋。”他嘴上雖然說的是凱旋,心裡想的卻是等王石青戰敗之後,自己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