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鏟 三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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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這一回墓,二狗家的這個女子儼然也成了夥裡的人,既然啥事情都背不住她,李鴨子也只好也把她當夥里人看了。她稀罕聽男人們說事,許多時候總能插上話,出個主意。李鴨子誇她比男人還有主見,喜歡和他聊。老鱉頭也喜歡和這女子聊,弄得二狗像防賊一樣防着他。老鱉頭很不如意。
可偏偏老鱉頭還狗改不了吃屎,得個空就往這女子身邊蹭,總是沒話找話地跟這女子瞎拉呱。很不待見老鱉頭的二狗實在忍無可忍了,忿忿地說他:“你往俺婆娘身邊湊啥嘞?”
老鱉頭自討沒趣,只好不尷不尬地和這女子保持着距離。
倒是這女子大膽地跟老鱉頭坐着胡拉呱,二狗剛一嫉恨老鱉頭,就氣呼呼地搶白二狗:“誰是你婆娘了,誰答應做你婆娘了?”
二狗很狼狽地敗下陣,拉着臉一聲不吭地就蹲一邊去了。他暗地裡給李鴨子訴說自己的苦惱,“當家的,您得給俺拿事兒嘞。”
李鴨子嘲笑他:“你摟着個好看女人睡着,俺能給你啥事兒?”
二狗衰氣地說:“誰球摟着睡,就不叫俺沾身子!夜裡穿着褲子睡,褲腰帶兒打成死結,枕頭邊還放把剪子,一碰就玩命。”
李鴨子勸二狗:“讀書人心氣兒熬,慢慢把性子磨下去就好了。反正你都給她破瓜了,她想再當閨女是難了。”
二狗委屈地說:“不是那,娘們知道俺先前讓她穿的新衣裳是喪衣,跟俺翻臉了!”
李鴨子一聽,眼就四處裡搜尋,他知道是老鱉頭使壞了,罵道:“這狗日地,他是想咋着嘞?”
李鴨子覺得老鱉頭是有點過分了,這不是純粹在挑撥人家嘛!但仔細觀察,有時候也不能怨老鱉頭,這女子是主動去跟老鱉頭搭訕,還嘻眉笑臉的,哪男人能抗得了這個?。
李鴨子暗地裡警告老鱉頭說:“你有家有口的,二狗日弄個婆娘容易嗎?”說是說,心裡還是很明白的――他能管住老鱉頭,可能管住這女子不來招惹老鱉頭嗎?得趕快把古器處理完離開二狗家纔是正理,真弄出個啥事怕就不好收拾了,自己這個鍋還不得因爲個女人打成稀巴爛!
說走就走。次日大早起,李鴨子叫老鱉頭套好車,把留給洋和尚的古器裝上,上面又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麥秸,趕着車就奔洛陽城而去。
經歷了警察局的這趟兇險,李鴨子再走近洛陽城的時候,心裡面莫名地裝滿了忐忑。就像車上裝滿的麥秸,在車輪的顛簸中晃晃蕩蕩地不穩定。他心裡恨着洋和尚,是那種被人羞辱和捉弄着,還不得不卑躬屈膝地獻媚着千恩萬謝的恨。這種深入骨髓的恨使他對這個城市多了一層認識――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多的地方跟獸多的地方一樣地險惡、令人不安,做人行事都得小心翼翼。別說得意忘形,稍有不慎就會被意想不到的算計所吞噬!
進了洛陽城,到在與福音堂相近的街上停下來,李鴨子先讓老鱉頭到福音堂去打探一番。老鱉頭很快轉回來告訴他,跟日常一樣,沒有啥不一樣的地方。他才讓老鱉頭守在車上,自己單獨去找洋和尚。
洋和尚看見李鴨子,還是如常般沏茶倒水,笑問他道:“當家的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我洗耳恭聽。”
李鴨子恭敬地接過洋和尚遞來的茶,靦腆地微笑着說:“先謝謝您救下俺的家,讓俺有個落腳的宅院。古器弄來了,您要錢,俺把古器賣了還您錢,要古器俺就直接送過來,把抵押的字據換回去。”
洋和尚很有氣度地說:“李當家的,你什麼時候見我不要古器了,你感覺我會要你的錢嗎?哈哈哈,你還是把古器給我,以質論價,字據會還給你。”
洋和尚送李鴨子走的時候,拍着他的肩膀說:“別給我耍花招啊,省得咱再去警察局。我等着你的古器。”
李鴨子點頭哈腰乾笑着,慌不擇路地差點撞到門框上。轉過街角,他對老鱉頭說:“是人是鬼就由他個***,咱現在就送過去。”
把車趕進福音堂的時候,洋和尚還站在院子裡沒有進屋呢。他看見李鴨子這麼快就拉着一車麥秸進來,驚訝之餘,會意地用手指着李鴨子嘿嘿笑,他說:“我就知道李當家的喜歡耍花招,這個,小花招,很聰明的小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