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幫她把洗髮水沐浴露都遞到手邊,卻臉紅着遲遲不肯走。
不是爲了別的原因,只怕她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來。
赤裸的肌膚在冰冷的空氣裡瑟瑟的發抖,她閉上眼,回憶着他溫暖的指腹,從她的發間滑過,一路經過頸項,肩頭,鎖骨……
她猛的睜眼,把手裡的毛巾重重的像鏡子裡的自己甩去,嘭一聲,掃落洗臉檯上的瓶瓶罐罐,門外的小艾問了聲:“怎麼了?”
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她深吸了口氣,回答:“沒事,碰倒了沐浴露。”
“你現在身體不便,這兩天就簡單擦擦吧。”
她沒再作聲,換上乾淨的睡衣,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出來。
小艾給她衝了杯熱牛奶,記起她剛纔做噩夢的樣子,想了想,又加了片安眠藥進去:“晚上好好睡一覺吧,我走了。”
素問接過牛奶,一言不發的喝下去。
第二天小艾照樣來照顧她。
素問正在午睡,纔剛擰開門,就聽見裡面傳來那一聲聲如同鬼叫般的哀嚎,她趕緊丟下手裡東西跑進去,果然,素問又是閉着眼睛,撕扯着被單,在牀上痛不欲生的翻來翻去。
好不容易搖醒她,兩個人都有點沉默。
吃午飯的時候,小艾說:“房子幫你找好了,剛跟房東簽了約,不過還要打掃準備一下,後天的樣子就可以搬進去了。”
素問點點頭,她知道小艾每天要上班,還得照顧自己吃喝,非常不容易:“辛苦你了,其實有柺杖,我自己能起來拿外賣的。”
她並不是一步不能走,只不過上回醫生說的太嚴重,小艾真怕她殘廢了。
橫店那邊催得緊,戲開拍了女主角不到位怎麼行。
她只希望素問快快好,無論是腳傷,還是心傷,她這個助理也能省省心。
素問今天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吃完飯,自己拄着柺杖到陽臺上看了會書,曬着太陽,沒一會,又睡着了。
要是她每天像這樣安
安靜靜的,小艾倒放心的多。
她都不敢問,你跟陸少到底怎麼了,生怕再刺激到她。
晚上照例是給她喝一杯加了安眠藥的牛奶才放心離開。
可就是這樣,第三天小艾過來的時候,鄰居忽然開門出來,望着她問:“你是這家的?”
小艾愣了下:“我……是她朋友。”
那鄰居立刻如臨大赦,抱怨起來:“哎呦,那你可真得勸勸你那朋友,沒事半夜三更的鬼哭狼嚎什麼,幸好我老公這幾天不出差在家陪我,不然膽小點的得被她嚇出病。你朋友是不是這裡有問題啊,大半夜的,嚇死人哦。”那人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要是有病,就早點帶她去看,拖着她自己受罪,我們鄰居也跟着遭殃。”
小艾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能連聲的賠不是。
其實小艾看過素問做噩夢的那個樣子,自己也嚇得不輕,她以爲給她吃片安眠藥晚上就沒事了,沒想到還是不起作用。可這事素問好像自己一點也沒察覺,白天還一臉詫異的問她:“我這兩天怎麼總覺得喉嚨沙沙的不舒服。”
那樣子叫法,嗓子不壞纔怪。
小艾打開門,素問今天倒是起來的早,拄着柺杖一直在客廳裡走來走去,見她進來,還一臉高興的回過頭來對她說:“我覺得腳好像恢復得很快,大概要不了十天就能離開柺杖走路了。”
小艾神色複雜的望着她。
除了第一天回來,素問的心情看起來比較低落外,之後就一直很開朗,積極的復建,沒事就翻翻劇本,有時候還跟她討論討論,看起來就像完全恢復正常了一樣。
只有她自己以爲自己痊癒了,可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不正常。小艾想,是不是真該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可看着素問現在笑着,這種話她真說不出口。
好在明天就幫她搬家了,“擾民”這種罪倒不用繼續擔了。
第二天搬家,小艾特地向公司借了保姆車來幫忙,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要
搬,在這邊的東西大多是素問和陸錚一起去買的,她也沒打算帶走,除了幾件衣服和隨身用品,打包打包一個箱子就放下了。
小艾先幫她把箱子提下去,待會再上來扶她。
公司的司機幫着她一起把皮箱放進後備廂裡,兩人說笑着,她正準備再回去樓裡,忽然看見一輛軍用悍馬從小區夾道上疾馳而過,車輪捲起一地的落葉。
司機師傅點了根菸,感慨道:“一看就是部隊的二世祖,在這種道上也敢開這麼快。”
小艾愣了愣,沒吭聲。剛纔車子從她面前一掠而過,駕駛位的車窗開了一半,那個人,好象是陸少……
她不太敢確認,只是感覺像而已,髮型什麼好像都不一樣了。而且陸少怎麼會開部隊的車。
這事她回去自然也沒跟素問說。
離開時,素問把自己的鑰匙掏出來,壓在電視櫃旁的花瓶前。鎖上門,小艾把備用鑰匙掏給她,問:“那這個……怎麼辦?”
看素問的樣子,應該也不打算再回來住了。
素問想了想,蹲下身,把鑰匙塞到了地毯下。
“走吧。”她說,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陸家大院外,陸文漪和連毅並肩站在一起,他們身後的百年老銀杏又抽出了新的枝,這個冬天,是真的過去了。
陸文漪搖了搖頭,手裡抱着杯熱茶,雖說是開春了,可北京的氣溫時不時還在零下,身邊的男人,在這樣的天氣下,卻只穿了一件春季的單薄軍裝。
陸文漪心頭一動,不禁問:“不冷嗎?”
“習慣了。”連毅回答道,神色平靜如水。
陸文漪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而後微微一笑。
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當了二十幾年的兵,自己怎麼能以自己的標準來衡量我軍的指戰員呢?
“可是陸錚是第一次當兵。”她有點擔心,“這孩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開我去這麼遠的地方,海拔4000米的地方,一定比北京冷得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