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盡歡波瀾不驚地開始新的任務,除了那天因爲廣告別冊的事被傅雲起罵了一頓以外,再沒什麼新鮮事。傅雲起不是她的直屬上司,《clouds》是雲氏旗下隸屬的時尚雜誌,本來就不是什麼不可或缺的部門,更何況她這個夾雜在主編和作者中間的責任編輯。
接下來的日子她也不用坐班,也沒什麼人有空管她,她只需要定期向主編彙報裴斯宇新書的情況,所謂的工作壓力無非就是在裴斯宇的宅子裡催稿。程子放作爲主編其實年紀過輕,他還只不過剛過三十歲,但總在忙碌,總在焦慮,每天都在msn上催她寫專訪,再把傅雲起搬上來嚇唬她一遍,最後說聲“加油”,閃退,下線忙別的。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看了看錶,上午九點。於是關掉只寫了幾行字的專訪文檔,合上筆記本,戴着大框的近視鏡,胡亂綁了個頭發,打算去裴斯宇家。
當她打起裴斯宇的時,非常符合她的預料,關機。
許盡歡長吁一口氣,看來也只能親自上陣以色誘敵了,她這樣想。小學的時候她爲了得到鄰居男孩手裡的那本連環畫,不惜將裙子掀起來露出草莓圖案的小內褲來色誘對方,那小男孩嚇得手中的書掉在地上都來不及撿,直接跑回家了。從那個時候起,許盡歡就註定了以後要靠這個本事來過活,但她覺得自己特別高尚,至少這個故事的最終結果是爲了得到那本書。有句話怎麼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怪不得你長大後做的是槍手咯。”她對着自己豎起的食指自嘲了一句,人卻已經站在了裴斯宇家門口。
她大略站整理了下儀容,但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的,這一身日本文藝小清新的裝扮似乎也起不到和豹紋緊身衣漁網絲襪同樣的效果。這也沒什麼,她至少是一名職業編輯,那就應該以職業的態度和他周旋,她已經做好了和對方打持久戰的準備。
門敲了幾下之後很快就打開了,裴斯宇看見她時倒沒有意外,只是很不情願的說:“你們做編輯的,是不是每天不是在催稿就是走在去催稿的路上?”一邊說一邊側過身子請她進來。
她一愣,立馬僵住,抽了抽嘴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晃了半天神才說,“怎麼,你一早就知道我要來?”接着推了推眼鏡走進去。
裴斯宇關上門輕笑,“你們主編告訴我,他通知了你週末來找我。”
“你剛睡醒?”她看着裴斯宇蓬頭垢面的狀態問。
他聳聳肩,“sowhat?”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有時間睡覺就沒時間寫稿子了?”許盡歡端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裴斯宇,他穿家居的那種灰白格子休閒褲,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緊身背心,寬闊的肩膀像是可以撐起夏日裡遼遠的藍天,渾身上下似乎充滿着鋼鐵一樣的黃金骨骼。沒來得及細看,他已經拿了件套頭白t恤換上。
他把臉湊到她面前,裝出一副很兇狠的樣子,說:“你看夠了嗎?”
“啥?”她迅速縮回腦袋像沙發靠背上一仰,舉起雙腿雙手大聲發誓,“我,沒,看!”樣子像只四腳朝天翻不回來的烏龜。
“嘁,虛張聲勢。”
他眯起眼睛看她,笑了笑,轉身走到角落處打開冰箱門,拿出裡面的一盒八喜冰淇淋,挖了一大勺送進嘴裡。
她不想再耗下去,跟隨他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她迅速攤出底牌:“你要麼把最終章給老孃交出來,要麼就配合老孃做一期專訪,地點你選。”
之後的兩個小時,她都在和他進行漫長的拉鋸戰。許盡歡更加清晰地知道了裴斯宇就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上躥下跳的混世魔王。
她恨得牙癢癢,這些大牌作家都應該被拖出去腰斬!裴斯宇頑劣地看着她,瘦瘦的身子,肌肉線條倒是挺好看。她默默吞下口水,然後迅速在心裡默唸了好幾遍“阿彌陀佛祖上積德”。
爭執的最後結果,許盡歡獲得短暫的勝利,裴斯宇答應她繼續寫下去,但什麼時候交稿就不知道了,因爲他正忙着切西瓜吃。她白了他一眼,窩在沙發上看言情劇,過了一會兒他抱着半個西瓜走過來,眼一瞪命令她:“你,坐過去點兒。”
許盡歡無言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大片空位,懶得同他鬥嘴,挪啊挪的往裡邊移一點,裴斯宇一屁股在她面前坐下,然後旁若無人地開始挖西瓜吃。
她招呼他,“那個誰,你擋到我了。”
他“噢”了一聲,挺不情願地挪開了一點,又回頭問她:“許盡歡你要不要吃?”
她說要,他便直接拿他吃過的勺子挖了一大塊瓜瓤塞到她嘴裡,害她嚼半天才嚥下去,不滿地抗議:“我不要吃你的口水,再去拿個勺子過來。”
他兇巴巴地瞪她一眼,說:“我還偏就要你吃。”
拿起勺子就要往前送去,許盡歡爲了閃躲向後一仰,他沒有防備,一個慣性前傾,硬生生將她壓倒在沙發上,在她尖叫起來的同時,勺子上的瓜瓤掉到了沙發墊上,灑出一片紅色的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