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傅雲起是雲氏傳媒的大老闆,但沒人知道他業餘還開了一家小酒館。
傅雲起只笑不答,拖着抱玉走到角落裡最安靜又不影響欣賞風光的座位落座,很快有服務生過來點單:“傅先生很久沒來了。”
傅雲起點點頭,點了常喝的酒與小菜,抱玉得知這小酒館是傅雲起的,又因爲剛纔在發佈會上只喝了酒沒吃任何東西,便立即毫不客氣地點了所有的點心。
服務生善意地勸說:“小姐,量力而爲。”
傅雲起笑着擺擺手:“都上。”
酒是溫好在特製的酒壺裡送上來的,倒出來,有淡淡的稻香味,剩下的繼續放到一盆小炭火上溫着,淡藍色的小簇火苗在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下靜靜地跳躍,空氣中滿是寂靜的香味兒。
抱玉身體往椅背靠了靠,忍不住笑說:“如果是夏天啊,氣氛就更好了。”
“那等到了夏天咱再來唄。”傅雲起望着抱玉,目光灼灼。抱玉低了低頭,伸手去拿點心。
期間狄斐婓打過一個電話,問她那邊情況怎麼樣了,她說裴斯宇和其他幾個客戶基本已經搞定了。狄斐婓在電話裡誇讚她有頭腦,臨了說了句“辛苦了”,她也客套兩句說“不辛苦”,剛要收線的時候,對方似乎像是猶豫了很久終於做了個決定一般,對她說:“明天策劃案確定下來需要人手,雖然是週六,但你不介意留下來一起加班吧?”
“好的,經理。”抱玉笑着掛了電話,然後看向面前坐着的傅雲起,掩飾着瘋狂跳動的心臟,平靜地說:“你要的東西,三天內給你。”
傅雲起倒是被這句話搞得有些錯愕,半晌想起來,她說的是策劃案的事。他好奇地問:“可是你不害怕嗎?”
“是啊傅老闆,我也覺得害怕的人應該是我。”抱玉把目光從外面的風景中移回來,看着他說:“所以你緊張個什麼?”
傅雲起的表情就像是個被主人發現的小偷一般,但他掩藏的極好,所以一閃而逝,但抱玉還是捕捉到那麼一秒。就是那一秒,猶如聽見了刀劍嘶鳴,表面冷冷清清的傅雲起,心底卻有了一股千軍萬馬奔騰之象。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杯口的邊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鋌而走險?如果doris知道你把策劃案泄露出去,你這樣就是在出賣公司,在這行很難做下去,因爲別人不會用一個出賣過自己公司的人。”
“接下來呢?”抱玉笑着問。
“接下來,你保不齊還會出賣國家。”傅雲起開個玩笑道。
“那又怎樣呢?我不出賣朋友,不出賣幫助過我的人,所以,即便賣國了又能怎樣呢?”抱玉晃了晃酒杯。
傅雲起挑眉看着眼前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一時語塞,甚至忘了自己本來是想指責她的。沒辦法,抱玉這個女人太壞了,但她又對自己的壞太過坦誠。
“我說周抱玉,不如辭職來我這裡吧。”他傾向椅背,看着她說:“我能明白你想要的是什麼。”
這次換成抱玉錯愕地看他,她猶豫了良久,說:“我覺得你很危險。”
“爲什麼?”他無辜地聳肩。
“因爲我實在看不出,你想要什麼。”她坦言。
“很簡單,我想要你。”傅雲起脫口而出。
抱玉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她原本想說“別,咱們還是保持單純的利益關係吧,這樣我比較好掌握”,但她害怕傅雲起會接着問她“那爲什麼其他關係就不好掌握了呢”,到那時,她就真的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夜色正濃,酒壺已經空了,抱玉喝得不比傅雲起少,但不知爲什麼,總也醉不了似的。其實她不知道,米酒後勁大,酒勁兒慢慢地上來。她要的那些點心,一大半堆在桌子上,傅雲起沒說什麼,倒是她自己嚷嚷着說浪費可恥啊!但她實在吃不下了,站起來伸伸懶腰,忽然興致,“傅雲起,我們去爬後面的山吧!”
她對他直呼其名。
那座山其實不太高,但抱玉爬了很久才爬到山頂,大刺刺地躺在地上再也不肯走。
傅雲起微微喘着氣拉她:“起來,地上溼氣重。再晚了就不好下山了。”
抱玉累得筋疲力盡,酒意也漸漸涌了上來,死活不肯動,傅雲起無奈,在她身邊蹲下,拍了拍背:“上來,我揹你。”
抱玉爬上傅雲起的背時,眼眶裡忽然又涌上一陣淚意,她緊緊勾住他的脖子,頭擱在他肩頭,靜靜聽着他的呼吸聲。閉了閉眼,彷彿回到很多年前,父親也是這樣揹着她,一步一步從一樓爬到五樓,到了家門口她賴着不肯下來,一定要讓他背進客廳。
“傅雲起。”
“嗯。”
“以前我總覺得,人生見一面少一面,所以不如不見。”她躊躇了下閉上眼,“只是和你,終歸是見一面多一面。”
傅雲起沒有做聲,天黑透了,山路寂靜,只有他沉穩的腳步聲與呼吸聲靜靜地響起。
“傅雲起。”
“嗯。”
“我好累。”抱玉將腦袋移到傅雲起另一邊脖子上,“我睡一會兒,到了你喊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