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玉走在寫字樓裡的時候,沒人看得出她是花都的交際花。
該打卡的時候要打卡,該被上司訓的時候要低頭。每月銀行卡里會進賬四千五百塊工資,抱玉也沒有一下子把它刷成一雙高跟鞋。
doris明面上給她的職位是公關小姐,實際上只是讓她在公關部裡給出差的同事訂訂機票酒店,給員工們做做考勤,有時候也草擬一些小會議的文件。“你就只有本科學歷,我也不能給你這公關部經理的位子吧。”她當初就是這麼對抱玉說的。
doris中文名叫狄斐斐,大專畢業,離異,有一個女兒。
和抱玉年紀這麼大時,她被同事欺負,單子被人搶,處處遭人算計,爲了談下個單子不顧有孕的身體咕咚咕咚的往胃裡灌幹馬尼,就是這樣,她熬了七年,從一個推銷專櫃產品的櫃姐變成今日坐在真皮轉椅上睥睨一切海歸研究生、千金白富美的公關策劃部經理,每年兩次的高層圓桌會議,她爲座上賓,面對多名部門管事,她都可以滔滔不絕的訓斥,中間沒有任何停頓,也沒有任何邏輯錯誤,同時語調跌宕起伏,抑揚頓挫拿捏準確。
所以任憑周抱玉是白骨精還是琵琶妖,狄斐斐都不在意,試用期一過,她就隨便找個由頭讓她捲鋪蓋走人,她不是傻子,不會留着這樣一個隨時會跳起來咬人的小獸在身邊。
抱玉拉開椅子,在桌邊坐下,調出上次做錯了的試算平衡表,從資產類條目開始檢查,很快發現錯誤,便立即將數據更正過來。試算平衡表本來就是在原有的月度報表基礎上稍作變動,她簡歷上寫了自己大學輔修了會計,如果被發現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恐怕就算是介紹她來的中年客人過來說情她也免不了要走人。
按下回車鍵,顯示出來的報表兩側數值恰好相等。
剛把文件共享,只見一個文件夾“啪”的被甩在自己手邊。
mia站在桌前,指着文件夾,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不怎麼教人平靜的話來:“這是技術部新拿到的預算數據回執單,你拿上去讓斐姐籤個字。”
抱玉記得父親說過,在職場之中,份內的事是必須做的,而份外的事要堅決回絕,不然今後要面對的前途也必定黑暗而操勞。
“當初做預算的時候我們公關部沒有參與,更何況這是廣告公司給的回執,我是個新人,對這塊不瞭解,如果到時候doris有什麼要問我的,我也回答不出來啊。”
mia有些慍怒了,甩出一句話:“你還想不想留在伯希頓了?”
她一下子被點到死穴。
目送mia婷婷嫋嫋的背影離開,抱玉無奈地翻開文件夾,把大致的預算數字瀏覽了一遍,這一期伯希頓的春季系列新品發佈,廣告公司提出的承辦費用高的嚇人,mia無非是欺負她是個新來的,纔敢讓她背黑鍋。
“喂,周抱玉,你是不是得罪我們未來的總監小姐了?”共事的瑞貝卡椅子一轉,“唰”地滑到她面前,“咱們整個公關部的誰不知道,doris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回執上簽字的,她最低的要求是和去年的預算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