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發佈會本身,是四海昇平,一團和氣,所以乏善可陳。許盡歡比較感興趣的是接下來的自助餐,裴斯宇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特意給她指點了這裡哪幾樣菜最昂貴,在餐廳的哪幾個角落,然後就跟着幾個記者消失在人羣中了。
旁邊沒有人坐着了,這倒是便宜了許盡歡,她旁若無人心滿意足的吃了兩隻澳洲龍蝦,裙子已經繃得很緊了。抱玉特意在今天穿了伯希頓未上架的春季新款,那是一條印花雪紡禮服裙,優雅又不失俏皮。再搭配一雙ferragamo羊皮高跟鞋,銀色的碎鑽閃閃發光。但出發來這裡之前,許盡歡就反覆囑咐過,那雙ferragamo的羊皮高跟鞋薄的很,只適合走紅地毯。她還是固執地穿來了。
除了那條裙子,她雙手還戴了一副長長的蕾絲花紋手套,頭髮上有一枚小巧的鑽冠,看上去高貴極了。當然,這一切美麗的背後,充滿了戲劇化的對比——出門之前,她一邊吸氣,一邊尖叫着讓許盡歡幫她把後背上的拉鍊拉上去,她裹在緊得快要透不過氣的胸衣裡一邊吸氣一邊收腹一邊翻白眼的樣子,讓許盡歡覺得自己都要呼吸困難了。當然還包括她幫她反覆調整的nubra,把她的胸型襯托的更加完美。全部工序完畢,果真達到了現在“呼之欲出”的效果。
裴斯宇正在宴會大廳的東南角和幾個記者說話,抱玉瞅準時機拿着酒杯婷婷嫋嫋地過去,坐在他們旁邊。侍者輕輕爲她斟下半杯紅酒,她端起來喝大口,嘴脣卻微張,讓味蕾充分打開,如此才能品出味道。
喝完她放下杯子自顧自地說:“這瓶的葡萄是龍蛇珠,有些年份。”
果然吸引來正在侃侃而談的裴斯宇的目光,他轉過身來對着她,饒有興味地問:“你見過龍蛇珠?”
抱玉點頭,撲閃着睫毛,眼睛注視着酒杯,沒有看他:“我一直以爲龍蛇珠是藍色瑪瑙的顏色,大學的時候去法國交流過半年,去了葡萄酒莊園才知道,原來是星空的顏色。而且它的幼葉是心臟形狀,怪不得連海明威都說,‘世界上最自然、最文明和最完美的東西莫過於葡萄酒,它不只是單一的感官享受,更是一種愉悅與鑑賞’。”抱玉手指順着耳朵的輪廓輕輕撩起自己的頭髮,千嬌百媚。
許盡歡在另一頭望向這邊,看着抱玉的動作的姿態,心裡倒抽一口涼氣:“非常好,十分做作,如果搭配一件v領低胸,十男九跪!”
剛說完,不知何時傅雲起已經坐到她旁邊,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眉頭輕蹙了一下,然後看向盡歡,“你和周抱玉是朋友吧?”
許盡歡被這突然從身後襲來的聲音下的脊背一涼,緩緩轉過頭來,看到傅雲起的臉時停頓了一下,然後小聲說:“是、是啊老闆。”
他探着身子從餐櫃上拿下來一小碟蛋糕,“你們認識很久了?”
許盡歡猶豫着,礙於不瞭解抱玉和傅雲起之間的糾葛,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半晌才說:“嗯……是啊,八年了吧,得有。”
“你們女生平時都喜歡聊些什麼?”
“啊?唉,都聊些您不感興趣的事兒。”
“那麼,上次我去花都吃飯的事也是你告訴她的?”他長驅直入,許盡歡措手不及。
“我、我其實、我們不聊工作上的事兒。”
“所以和菲林總監去平安公館吃飯的事兒,也是你說的了?”他拿起夾子夾了幾片魚片。
許盡歡心裡咯噔一聲,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原來傅雲起早就看出來她和周抱玉兩人之間“暗通款曲”,只是沒有戳破罷了,像如來佛祖一樣笑看她們倆在自己手心裡玩得不亦樂乎,其實說的什麼做了什麼早就一目瞭然。
他只不過是佯裝不知道抱玉的把戲,然後一點點地給她提示卡,爲她放水。按照他的性格,是不應該如此手下留情的。
周遭音樂變得平和了些,是鋼琴曲,燈光交替着打在賓客媒體們的身上,人們開始不由自主地和身邊的伴侶跳起舞來。裴斯宇見狀躬身伸出手放在抱玉面前,“mayi?”
抱玉欣然應允,顯然他來參加伯希頓大秀的事情已經敲定。
傅雲起看了看不遠處翩翩起舞的兩個人,又瞅了瞅身旁的許盡歡,果斷目不斜視地走開了。留下她自己在人羣當中尷尬地站着,然後咬牙切齒地看着自己的男神和周抱玉那個妖孽在一起跳交誼舞。
就在她兩眼冒火一般盯着眼前場景時,抱玉似乎發生了一件不能想象的事情。
像是絆到了什麼,又或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裙襬,她隨着裴斯宇的舞步轉身時一個趔趄就跌倒了。本來不打緊,卻在倒地的一剎那,驚恐的聽見“嗤啦”一聲,那價值三萬多塊人民幣的伯希頓印花雪紡長裙,它的腰線開裂了……
媽的,什麼狗屁春季新款!她狼狽地趴在地上,還不忘在心裡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