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帶着你的人來烏魯寨是爲了什麼?想必不用我明說了吧?女人對殿下來說,要多少有多少,但有一樣東西卻並非殿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白涵眼含狡色道。
“什麼東西?”獒戰問道。
白涵豎起一根指頭,輕輕地晃了晃道:“一個字——鹽!”
獒戰眼眸微眯,嘴角笑意狡黠:“你的意思是說,你想用鹽來跟我交換金貝螺?”
“這對殿下來說,絕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錯過這一回,相信殿下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白涵略帶自信的笑容說道。
卑鄙!貝螺扭過臉去衝白涵瞪了瞪她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在心裡不客氣地罵了一句。不得不說,這個白涵還是有點頭腦的,知道金銀財寶對獒戰來說不算什麼,唯獨這鹽是很致命的!
在這時代,或者說在東華大陸南疆一代,只有兩個地方產鹽,一個在夷陵國,一個在巴陵國。所以換言之,這兩國也被稱作鹽國。鹽在這時代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甚至貴過金銀玉器。每年各族前來烏魯寨,所換貨物中必有一樣就是鹽。
像獒蠻族這樣的蠻荒部落在未接觸鹽之前主要靠食物發酵中的酸來代替。但在接觸了鹽,嚐到了鹽能帶來的甜頭之後,便開始不斷地向夷陵國交換食鹽。不過每一次也只能交換到很少一點,無法滿足整個族落半年的用量。白涵在這個時候開出這樣的條件那是相當誘人的。
“王子殿下,您覺得怎麼樣?”白涵追問了一句。
“怎麼換?”獒戰略帶傲然的表情問道。
“食鹽這東西真是不好儲存,如果我一次給你許多,到最後也是浪費了的。爲了一表我的誠意,我可以在每年兩次的烏魯寨邊市換貨上單獨送殿下一罐鹽,如此一來,殿下本寨缺鹽的狀況便會大大改善了。這對殿下來說,絕對是有害無益的事。”白涵陰笑道。
“只是用金貝螺?”
“對,只要殿下肯把貝螺交給我,那麼整個獒蠻族將不會再缺鹽了!殿下,您試想一下,當您的族人全都能吃上食鹽後,他們的身體會變得更加地強壯有力,應付外敵會更加地如魚得水,到時候的獒蠻族將會是何其強大!殿下,用一個女人來交換,這絕對是這世上最划算的買賣了,您根本不需要再猶豫什麼!”
不等獒戰回話,貝螺忽然從獒戰懷裡掙脫了出來,彎腰撿起斷了的半截門閂就朝白涵砸去!白涵立刻閃身躲開道:“貝螺,你先別激動……”
“貝什麼螺啊?讓你叫我貝大師,記不清楚嗎?”貝螺叉起腰,杏目圓瞪道,“哦喲,你可真夠狡猾的啊!用食鹽來換我,這點子也算很有創意了啊!既然你那麼有誠意,一點點食鹽哪兒夠啊?我金貝螺再怎麼也值一座鹽井吧!這樣吧,如果你能弄一處鹽井來,我這會兒立馬跟你走,怎麼樣?”
“貝螺你說真的?”白涵看着她問道。
“是真的,那你能弄一處鹽井來嗎?能嗎?據我所知,夷陵國的鹽井在國境的東邊,你能把鹽井搬到這兒來嗎?又或者,你有辦法讓夷陵國降服於獒蠻族,讓獒蠻族成爲那些鹽井的新主人?”
“夷陵國東部那些鹽井已經是百年老鹽井了,而且整個夷陵國也未必只有那兒才能採鹽。貝螺如果你肯說話算話的話,讓我弄一處鹽井給獒蠻族也不是不行的!”
“噢?還真的行?那好……”
“好個屁啊好!”獒戰沒等貝螺說話就把她拽了回去,扭頭盯着她問,“當我死了?”
她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道:“我在幫你啊!你不是在跟他談條件嗎?我在幫你爭取更多的鹽啊!每年兩罐鹽等於打發叫花子嘛,還不如趁機跟他要一座鹽井呢!你又沒做過換貨這種事,我怕你吃虧幫你呢!不用這麼兇吧?”
“我讓你跟他談了嗎?現在是我們男人談事情的時候,讓你插嘴了嗎?給我一邊待着去!”獒戰說罷將貝螺塞到身後去了。貝螺躲在獒戰身後,偏着頭衝白涵吐了一下舌頭,食指壓在眼皮底下,扮了個吊死鬼的模樣,獒戰一回頭,她立馬收斂起來了,規規矩矩地站好了。
看着兩人有趣的互動,白涵那張臉又像抹了石灰似的僵硬了。他有些耐不住性子地問道:“王子殿下,行不行給句痛快話吧!如果你真的把貝螺交給我,那我絕對會履行承諾,交付一處鹽井給你。”
獒戰笑得很隨意,雙手搭胯輕輕地抖了兩下腳道:“鹽井那東西我不是很稀罕,而且鹽對白少主來說更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兒了,我想要一件白少主稀罕的,不知道你給不給?你要是給的話,金貝螺我雙手奉上!”
“你是想要我的命?”白涵迎着他的目光問道。
“我要你的命來幹什麼?又不值幾個錢!”獒戰不屑道。
“那你要什麼?”
“你想從我這兒要走一個公主,那當然得用一個公主來換了。”
“什麼意思?”
“我聽說你的夫人碧湖公主是個絕色大美人,比我家這冬瓜好看多了。既然你這麼傾心於這冬瓜,我送給你也無妨,但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碧湖公主。怎麼樣,白少主?”獒戰抄起手,帶着調侃的口吻道,“有沒有興趣促成這個交換啊?一個公主換一個公主,很公平的。我獒戰不是一個喜歡佔別人便宜的人,既然誠心做交換,那就得公平,對吧?”
白涵眉心緊皺道:“說到底,你是不想交出貝螺?”
獒戰仰頭呼了一口氣,得意地晃了兩下腦袋道:“我很有誠意啊,白少主看不出來嗎?我連你的鹽井都不要了,只要你一個公主,這樣的誠意還不夠嗎?”
“碧湖是王上下賜,我明媒正娶的,若是給了你,不但王上會雷霆大怒,就連天下人也會恥笑我白涵連妻室都保不住!王子殿下,你這根本就是沒有誠意!”
“那你爲什麼不說是你自己貪心呢?碧湖公主是你明媒正娶的,是金贊下賜的,難道金貝螺就不是了?同樣都是夷陵國公主,爲什麼金貝螺可以用來交換,你那個碧湖就不行了?因爲她嫁的人是你,金貝螺嫁的人是我嗎?”
“你跟貝螺還未成婚,根本算不得夫妻!”
“我都跟她睡過了,怎麼不算夫妻?”
“你……”白涵氣得額頭青筋都要爆出來了!
“很介意啊?很介意喝我喝剩下的冬瓜湯嗎?不會吧,白少主?”獒戰抖肩笑道,“你也是個娶過妻室,跟你女人睡過的男人了,居然還會天真地以爲把金貝螺送到我面前,我會爲你保她清白嗎?你有那麼天真嗎?她那口冬瓜湯難喝是難喝了點,但眼睛一閉,燈一吹還是能喝下的……”
“獒戰!”白涵緊了緊牙齦,拳頭捏緊喝了一聲。
“幹什麼?”獒戰往前邁了一步,表情也漸漸陰冷了起來,“不要跟我嚷,本王子最討厭誰跟我嚷,我爹都不行!想拿一點點鹽來跟我交換金貝螺?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對了,癡人說夢!你就是那個自以爲是,傻得頭蠢驢都不如的癡人!”
“你根本不喜歡貝螺,你還會有其他女人,又何必非得這樣留着她?”白涵臉色醬紅道。
“本王子就是這樣,”獒戰伸出大拇指,反手指了指自己道,“本王子打小就是這樣,本王子收東西容易,送出去就難了!本王子的東西留着發黴也不會給別人,反正獒青谷夠大,多她一個金貝螺也不多!想從我手裡要走我的東西,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你白涵沒那個資格!如果真的想談,讓你們的國主金贊來跟我談好了!不過我想金贊要是知道你打算把金貝螺收爲己用,他應該會先讓你人頭落地吧!白少主,我勸你還是回去抱着你的碧湖公主打滾去,都一樣是公主,差不了多少的,將就着吧!”
白涵怒目而視道:“那就不是能談了?”
獒戰蔑笑道:“一開始就是逗你玩的,還談什麼談呢?”
白涵憋得臉色發黑,使勁地把胸口涌起的那口氣生生地嚥了下去。一嚥下去,臉色更黑了。
他瞟了一眼獒戰背後的貝螺,又瞟了一眼獒戰,狠狠道:“好!殿下既然不肯成人之美,那我白涵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不過我還是得提醒殿下一句,貝螺是失憶之人,等她哪天恢復了記憶,說不準就會自己回到我身邊。如果真是那樣,那今天殿下算是虧大了!到時候你肯定會後悔今天拒絕與我交換的,我們走着瞧!”
白涵滿帶怒氣,拂袖而去。聽見他噔噔噔的下樓聲後,貝螺才鬆了一口大氣,幾步跑到門邊,把那兩扇破門啪地一下關上了,自言自語道:“瘟神終於走了!瘟神終於走了!還想軟禁我,門兒都沒有!”
轉過身來時,擡頭就看見了獒戰那張熟悉又陰氣森森的臉,她忙咧嘴一笑道:“你不是要去轉市那邊嗎?聽說有慶典,你趕緊去吧!去晚了可就不好了,不用管我的!”
“阿越!”獒戰開口道。
阿越忙應聲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拿着這個,去轉市上跟安竹說一聲,說我晚些再過去!”獒戰丟了一塊類似腰牌的東西給阿越。阿越接過後,飛快地開門出去了。
屋內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靜得貝螺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了。她兩隻手握着胸前,斜眼瞄着獒戰,清純無辜道:“你不去參加慶典,留在這兒幹什麼?臉色不用那麼難看吧?我可沒哪兒惹你了啊!”
獒戰緩步靠近她道:“不是去闖蕩江湖了嗎?怎麼跑這兒了?跟白涵約好了?”
“誰跟他約好了啊!”貝螺忙搖頭道,“我都不知道會在這兒碰上他!那個……我的確是在闖蕩江湖啊!這兒……這兒也算江湖對吧?又沒說闖蕩江湖一定得跑到天遠地遠的地方,江湖到處都是啊!”
“這是什麼東西?”獒戰扯了扯她的頭紗嫌棄道。
“這我的工作服!”她忙雙手護着頭紗道,“別給我扯壞了!這布料很貴的,我拿五顆珍珠才換回來的,別扯!別扯嘛!”
“這個呢?”獒戰又扯了扯她掛在耳朵上的面紗問道,“這也是你的工什麼服?帶個面紗就能出來換貨了?”
“都跟你說別扯了!很容易爛的!”她忙又從獒戰手裡扯回面紗道,“這是爲了裝神秘嘛!用面紗一蒙,整個人都會神秘起來,別人就會覺得你肯定很高深莫測,肯定是來自某某地方的厲害人物,就會相信你咯!”
“鬧了半天你來這兒就是坑蒙拐騙來了?”
“什麼坑蒙拐騙?我靠的是真才實學!這些不過是外包裝而已!我內裡是很有學問的,我幫人鑑定藥材,沒有一次是出過錯的……你幹嘛呀!叫你別扯了,真的很容易被扯壞的!再扯跟你翻臉啊!”貝螺忙護住了自己長長的紗裙,往後退了兩步撅嘴道。
獒戰臉上勾起一絲壞笑道:“你不是說你內裡很有學問,這些都是外包裝嗎?我不喜歡看外包裝,我想看你內裡的真才實學,不行嗎?”
貝螺臉蛋立刻紅了,繞開獒戰往窗戶邊走去道:“纔不給你看呢!白涵已經走了,你也可以走了,去你的轉市吧!要是需要鑑定藥材的話,可以來找我,我免費幫你一次,當謝謝你今天替我解圍了。好了,慢走不送!”
“你以爲我有白涵那麼好打發嗎?”獒戰抽出了腰間的佩刀鞘道。
貝螺嚇了一跳,靠在窗戶邊,眨了眨眼睛問道:“你……?你你你想幹什麼?我又沒惹你哪兒,你拔刀幹什麼啊?”
獒戰走近她身邊,雙手撐在了窗臺上,身子前傾道:“你真沒惹我?好好想想!”
“要說惹……也惹過一點點……”她後背呈弓形地後仰道。
“哪一點點?”獒戰握着佩刀的手在貝螺腰上輕輕一勾,兩人就前胸貼前胸了。
“說來都是你自己小器唄!我哪兒知道我說了那麼一句你就不高興了?後來我纔想明白的。不過我當時也沒有奚落或者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何爲實話實說?”
“你說你要我拜你爲師,教我射箭什麼的,可我想學的的確不止這些啊!除了射箭身手之外,我還想跟穆當哥學習八卦占卜。學習這些,不是爲了炫耀,更不是爲了看不起你,是真的好奇想學,想增加自己的見識而已。”
“你剛纔說你想明白了,你想明白了什麼?”獒戰滿嘴熱氣地噴着她問道。
“呃……就是想明白了你爲什麼生氣唄!丘陵姐跟我說過你孃的事情,說你娘是跟一個很有學問很厲害的男人跑了的,大概因爲這樣,你很討厭那些有學問很厲害的人吧?我當時那麼一說,你可能就覺得我是看不起你,奚落你,所以你會生氣也是理所應當的。不過……”
“不過什麼?”
貝螺鼓起粉紅色的腮幫子,上翻眼皮地瞟着獒戰撅嘴道:“不過你生氣就好了,爲什麼要延遲婚期呢?所以總的說來,你還是小器的!”
獒戰凝着她那撲閃撲閃的黑睫毛,眼含笑意道:“所以說了半天,總歸一句話,還是我小器,你完全都是無辜的?金貝螺,你很介意我延遲婚期嗎?你不是很不願意嫁給我嗎?”
她用那兩顆潔白的門牙磨了磨下嘴脣,垂下眼簾道:“你不也不想娶我嗎?”
“誰跟你說的?”
“大家都知道啊!當初你爹爲了讓你答應娶我,跟夷陵國和親,真是沒什麼法子沒想過了。後來許諾你,將來可以讓你娶個你喜歡的側姬,你這才答應的對不對?”貝螺揚起頭,很不服氣地抱怨道,“所以啦,先別說我願不願意嫁給你了,你也不願意娶我啊!既然你都不願意娶我,我爲什麼還想要嫁給你?反正你以後也會再娶一個你喜歡的側姬,不對,你已經娶了!還已經娶回家都睡上了!”
“睡上了?你說楚慈?你哪隻眼睛看我睡她了?”
“那天……那天晚上啊……”
“你跑我房間外偷聽了?”
“誰那麼無聊啊!我只是……只是聽見你們那邊動靜比較大可以……”
不等貝螺說完,獒戰騰出手來擰了擰她肉肉的臉道:“晚上不睡覺聽我房間動靜是吧?聽見我睡了楚慈?你知道什麼動靜是睡女人的動靜?楚慈是比你長得要好看,不過因爲看慣了你這醜八怪的模樣,害得我看她也是個醜八怪,哪兒還有興趣睡?”
貝螺翻了個白眼,用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蛋,自我滿足道:“這是醜八怪的臉嗎?如果醜八怪的臉長成這樣的話,這世上就沒有醜八怪這三個字了!這叫美人臉,知道不?溜溜說得對,你的眼睛早瞎了,早該挖了餵豬,說不定豬的視力都比你好!”
獒戰呵呵地笑了兩聲,把手裡的佩刀往旁邊地上一扔,擁着她抵在了窗臺上,貼近她的鼻尖輕聲道:“那我剛纔跟白涵還說錯了,不是眼睛一閉,燈一吹勉強喝下冬瓜湯的。既然我是瞎的,那就不用閉眼也不用吹燈,反正看不見就這麼喝也行對吧?”
貝螺瞬間紅了個滿面,捶了他兩下羞澀道:“什麼喝冬瓜湯……瞎子……瞎子是不用喝冬瓜湯的……”
“要的……”獒戰的氣息溫熱地徘徊在她耳邊道,“至少……我現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