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槿看了傅辭一眼,認識這麼久,她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落寞又孤寂,實在是不像傅辭。
在她的印象裡,傅辭始終是當初在網吧看見的,那個囂張肆意又意氣風發的少年。
“這樣的表情不適合你。”顧槿嗓音極淡,甚至並沒有什麼寬慰的情緒在裡面。
然而聽在傅辭的耳裡,卻勝過千言萬語,讓他莫名就平復了情緒。
他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收假前。”見傅辭當真不願意回京城,顧槿拿出手機定了明天一早的機票。
兩人走到一家清吧前,裡面傳出有些悠揚婉轉的鋼琴曲聲音。
傅辭頓住腳步,偏頭看向顧槿:“時間還早,要不要進去坐坐?”
推開門,清吧裡裝潢風格清雅,燈光幽暗,悠雅恬靜的鋼琴曲舒緩而悠揚。
三三兩兩的卡座裡,坐着客人,都在小聲的交談着。
比起酒吧裡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樂聲和熱情奔放的年輕男女,這樣的環境更加適合顧槿。
然而,當他們看見坐在鋼琴前彈奏的人時,傅辭有些詫異:“姚子君?”
鋼琴前的少女,容貌是他們所熟悉的美豔明媚,然而卻沒有記憶中傲慢和囂張。
她端坐在鋼琴前,低垂着眉眼,渾身縈繞着端莊而溫柔的氣息。
“這是姚子君嗎?”傅辭在卡座裡坐下,看着姚子君,挑眉。
顧槿點了杯酒精濃度不高的清酒,也看向了姚子君,淡聲道:“人有千面,這很正常。”
一曲畢,姚子君從鋼琴前擡頭,一眼就看見了神色清冷的顧槿,以及一臉好奇的傅辭。
姚子君忍不住臉色一僵,她提着裙襬走下來,清吧老闆走過來給了她今天的報酬:“你今天的工資。”
清吧老闆看起來對她頗爲滿意:“接下來的三天,你也可以來,工資還是日結。”
姚子君對着清吧老闆彎了彎腰:“多謝老闆,麻煩了。”
拿着信封裝着的工資,姚子君從顧槿面前從容走過,她並不覺得被發現這樣的事情,會感到窘迫。
“要一起喝一杯嗎?”顧槿適時的叫住了她。
姚子君頓住腳步,偏頭看向顧槿,她神色一如既往地清冷,只是眉眼間帶着淡淡的笑。
她看了一眼清吧老闆有些好奇的神情,想了想,轉身在顧槿他們的卡座裡坐下。
姚子君以爲,按照她之前對顧槿的態度,還有傅辭對顧槿的維護,她免不了會被兩人聯和起來一頓冷嘲熱諷。
她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然而顧槿只是給她點了一杯果汁,其他什麼也沒有說。
甚至都沒有問她,爲什麼會在這裡彈鋼琴。
顧槿都沒有說話,傅辭更加不是會多管別人閒事的人,慢慢喝着酒,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氣氛有些沉默,顧槿輕抿了一口酒,纔看向姚子君,漫不經心道:“鋼琴彈得不錯,鋼琴大賽你若上場,第二名就沒顧婠婠什麼事了。”
姚子君沒開口,顧槿又笑道:“這麼藏拙?給姚子涵讓位?”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姚子君喝了一口果汁,見顧槿笑容揶揄,嗤笑道:“怎麼?第二名都不想讓顧婠婠當?”
顧槿單手撐着額頭,似笑非笑:“發現了你這個被蒙塵的珍珠,她那顆魚目自然配不上。”
姚子君不爲所動:“顧婠婠鋼琴天賦很好,和她比我不一定會贏。”
“如此妄自菲薄。”顧槿淡笑道:“聽說你從前不是這樣的,變化這麼大,都不像從前的你了。”
姚子君神色有些僵硬,嘴巴動了動,有些惱怒:“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槿深深看了她兩眼,又笑着移開了視線,笑道:“沒什麼。上次的紙條,謝了。”
聞言,姚子君有些不自然的垂下眸:“什麼紙條?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說着,姚子君站起身,直接轉身離開。
看着姚子君離開的背影,顧槿眸光晦暗,忽然笑了一聲,隨後收回視線。
“怎麼了?”傅辭問道:“我怎麼沒看懂你這波操作?”
“看不懂就對了,走了。”
顧槿和傅辭在清吧前分道揚鑣。
傅辭回了半山御灣,顧槿坐了車,去離機場最近的地方訂了酒店。
【傅沉洲:在幹嘛?】
打開房門,顧槿刷亮了燈,纔回來傅沉洲的消息。
【顧槿;剛吃完飯回家。】
【傅沉洲:明天幾點的機票,我來接你。】
【顧槿:不用,有點事要去辦,我晚上去找你。】
【傅沉洲:來京城見的第一個人居然不是我?】
【顧槿:乖。】
看見這個乖字,傅沉洲忽然笑了。
這是在哄他?
……
梧桐大道上,冬季溫和的陽光透過被雪壓彎的樹枝,在地上撒下一片微涼的光。
計程車停在了一棟莊園別墅前,莊園佔地面積極爲廣闊。
一眼,甚至望不到頭。
一位穿着有些怪異的人從計程車上走下,那人身材淡薄,黑色長袍從頭到腳籠罩着他整個身形。
站在莊園別墅大門前站着的男人,看着他,心中詫異,面上卻不顯半分:“您是神醫葉木先生嗎?”
葉木擡起頭,頭上寬大的帽子遮住了他上半張臉,下半張臉還戴着一副銀質半臉面具。
面具鏤空雕花設計,看起來極爲精美繁瑣,泛着凌厲的冷光。
從頭到腳都包裹的極爲嚴實,手上都戴着黑色手套。
“嗯。”他的嗓音低沉又嘶啞,像是受過傷,然而卻極具威嚴性,帶着不容置喙的倨傲。
“葉木先生,請上車。”男人低垂着眉眼,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葉木坐上觀光電車,男人開着車,穿過前花園小道。
大約過了兩分鐘,觀光電車停在了巨大的歐式噴泉前,噴泉中央站立着一個太陽女神的雕塑。
偌大的莊園,歐式風格建築,雕樑畫棟,極具奢華。
主樓的門前,傭人來往無數,皆是垂眸頷首,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沒有發出半分聲響。
男人帶着葉木走上主樓側梯,又穿過了拱門長廊,纔算真正達到了主樓大廳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