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易寶閣,懷揣數百枚聚靈丹的顏平經常在此四處閒逛,用手中積攢的聚靈丹換些靈石,若是有人售賣息壤中不曾有的靈草或是靈草種子,也一概出手拿下,爲了不引起旁人注意,顏平往往是換取一二種物品便匆匆離開,隔日後再去易寶閣換取看中之物。
顏平如今身家漸豐,下品靈石已有三千之多,各種奇花異草栽滿整個息壤空間,煉丹術已然小成,煉製聚靈丹半個時辰即可啓爐取丹,且從無失手。制符功力大漲,各種五行符籙信手拈來,寥寥數筆即能畫出一張靈氣四溢的符籙。五行基礎術法已能純熟運用,施法時流暢自如,毫無晦澀之感。
顏平除了到易寶閣換取物品時煉上幾爐聚靈丹外,餘下時間已開始嘗試煉製化靈丹,符籙、術法修行也漸漸趨向更高階之術。修爲上,顏平依然運轉障目訣以築基二層修爲示人。
這一日,顏平隨顧遠山修煉出雲九劍,因與沈溪相約明日一同外出歷練,故練劍時竟數次出神,惹得顧遠山好一陣數落。
第二日,天色極好,暖陽當空,風輕雲淡,顏平與沈溪並肩御劍而行。
許久未見沈溪,顏平心情極好,眼中餘光不住掠過身旁之人。沈溪偶有所感,美目流轉,眼眸瞥見顏平望來的目光,臉色微紅,匆匆轉過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虛空浮雲,不敢再看顏平。
二人在霧隱山脈歷練已是極爲默契,顏平將所尋到的靈草全部送與沈溪,只取一些靈木、靈礦及靈草種子,沈溪也不拒絕,只將自己的煉丹心得通通告知顏平,顏平雖已掌握煉丹之法,且開始研習青丘的煉丹秘術,仍是聽得津津有味,從不厭煩,只盼着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沈溪與顏平正在山林間四處尋覓時,一片綠意盎然的竹林突然呈現在二人的身前不遠處,綠竹林鬱郁蒼蒼,重重疊疊,纖細的竹子修直挺拔,隨風輕擺。
顏平受母,親薰陶,從小便極是喜愛綠竹,夏清荷在世時,常常取翠竹做成竹笛,教顏平吹奏笛曲,此刻乍見這一片蒼翠竹林,甚是喜悅。
顏平幾步走上前去,歡喜的撫摸着一根根竹子,細細觀察了片刻後,選中一根嫩綠翠竹,手指輕輕一劃,將其從中間斬斷,挑選了一段一尺有餘的竹節,用仙劍在其上鑽下六個孔洞,又從一根幼竹內壁取下一片薄薄嫩膜,覆在膜孔處。
顏平用衣袖細細擦拭着竹笛,片刻後,在日光的照射下,整支竹笛散發出極有光澤的青綠色,引得不遠處的沈溪擡頭觀瞧。
顏平輕輕摩挲着竹笛,一絲絲微微的涼意傳到指尖處,一種異樣的熟悉感豁然迸發。顏平微閉雙眼,深吸了一口竹林的清香氣味,將竹笛慢慢移至脣邊。
“嗚,嗚嗚”,一道道韻律優美的笛聲忽然自顏平手中竹笛緩緩傳出,嗚咽的笛聲婉轉悠揚,似輕聲訴說,似遙寄哀思,縈繞着無限的遐思與牽念,緩緩地飛昇到竹林上空,山間薄霧亦和着笛聲,隨音曼妙起舞,整片天地間萬物俱靜,只餘一曲縹緲的天籟之音,隨風纏繞在吹笛人耳邊,兩行清淚自顏平雙目間緩緩流下,“爹、娘”
“師弟,你可無恙?”一聲極輕柔的聲音自顏平身後傳來,沈溪雙手搓着衣裙下襬,靜靜地站在不遠處,關切地問道。
顏平心中一驚,伸袖擦掉臉上淚痕,轉頭看向沈溪微微笑道:“師姐,不妨事,我偶見竹林,想起一些心事,讓師姐見笑了。”
沈溪搖搖頭道:“師弟才華橫溢,所奏音律入耳極爲舒適,我雖不太懂音律,但也聽出你笛聲中似有哀愁,可是想家了?”
顏平點點頭,沒有說話。
沈溪輕咬丹脣,猶豫片刻,說道:“既是想家,爲何不回去看看,若你願意,我可陪你左右,一同前去。”
顏平聞言目中猛然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我父母已不在人世,出雲谷和觀止峰便是我如今的家。”
沈溪乍聞顏平之言,頓時一驚,不由失聲道:“抱歉,師弟,我實不知……”
顏平擺擺手,道:“師姐,不必介懷。其實我原本生在凡塵俗世,父嚴母慈,其樂融融,從未想過能有入仙門修仙的機遇。然而一次意外致使我父母雙親遭奸人所害,幸遇貴人相助,救我於危難之時,後又助我開脈,送我拜入出雲谷,纔有如今的我。”
沈溪雙眼泛紅,聽顏平說起傷心之事不由心下慼慼,“那助你開脈的貴人呢?他在何處修仙?”
顏平沉吟少許,嘆息一聲,道:“他也仙逝了。”
沈溪眼淚欲滴,輕聲說道:“師弟,今後心中如有苦悶,可和我說起,萬不可鬱郁心中。”
顏平點點頭,擡頭看看天色,說道:“師姐,趁天色尚早,你我再去探尋一番可好?”
沈溪輕提裙襬,笑道:“依你。”
數日後,觀止峰,顧遠山洞府外,顏平手執仙劍正在演示出雲九劍,顧遠山靜靜站立一旁。待顏平將劍法施展完畢後,顧遠山卻是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
顏平垂手而立,向顧遠山恭恭敬敬地說道:“師兄。”
顧遠山點點頭:“師弟,這數月來你勤學苦練,加上天賦不俗,進境極快,我甚是滿意。如今我已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你尚欠缺的是與人鬥法經驗不足,術法運用太多規矩,奇招不足,這需你空暇時多多外出歷練增長見聞,剩下的便需積年累月堅持不懈的刻苦修行了”
顏平聞言,雙手抱拳彎腰施禮:“師兄謬讚了,師兄這些時日的諄諄教導,師弟心中感激不盡,還想時時前來請教。”
顧遠山微微一笑,擺擺手道:“你自行修煉已無阻礙,盡心潛修就好了。來,隨我四下走走。”
顧遠山說完,邁步向山下走去,顏平依言緊隨其後。
二人邊走邊閒談,顧遠山向顏平敘說這些年在外歷練的種種,顏平頗爲受益,說到趣樂處,二人不禁哈哈大笑。
此時,天空漸漸陰沉,絲絲細雨隨風輕輕落下,顧遠山望着四周景色,出聲問道:“師弟,你如今擁有幾件法寶?”
顏平回道:“只一柄仙劍,爲唐進師兄所贈。”
顧遠山點點頭,屈指一彈,一道流光直奔遠方而去。隨後說道:“修仙界之人選用仙劍法寶者不可勝數,但修仙界廣袤無垠,奇珍異寶數不勝數,而被修士煉成法寶者也種類繁多,用途各異。這天地間一草一木、一花一葉皆可煉成法寶,你日後到各地遊歷時要多去珍寶閣一類所在,可用靈石、靈草、丹藥、煉器珍材等等之物換取各種法寶,以備自用。記住,唯有自身手段足夠,方能於危難之刻脫離險境。”
二人正說話間,遠處一道長虹疾馳而來,顧遠山微微一笑:“你程師姐來了。”
御劍而來者正是程慕容,待程慕容行到近前,顏平忙上前施禮:“顏平見過程師姐。”
程慕容擡手示意,打量顏平幾眼,說道:“我正在洞府內修煉,剛剛得顧師兄傳訊,知你二人在此,特來相見,順便將師兄所託之事辦妥。”
程慕容見顏平一臉懵懂,便取出一個儲物袋,遞到顏平手上,笑着說道:“這是顧師兄委託我向飄雲峰同門煉製的一件寒冰蠶絲衣,送你作防身之用。”
顏平聞言一驚,扭頭看向顧遠山。
顧遠山微微一笑:“師弟,收下吧,這是爲兄一點心意。”
顏平不知說什麼好,只是心中暖洋洋的,極是感動。
此時,雨勢漸大,前方恰有一座涼亭,三人便移步亭中。
雨水落於涼亭頂端,順流而下,沿亭角處連成一條直線落於亭外石階上。
顧遠山手指石階,問道:“師弟,你看前方石階,可有發現?”
顏平望去,只見涼亭四周砌有青黃石階,石階之上密密麻麻布滿小坑,而亭角之下的石階上,有幾個較深的小坑,幾乎將石階貫穿。
顏平端詳片刻,答道:“水滴石穿。”
顧遠山點頭:“不錯,但你可知爲何如此?”
顏平思索一番,說:“此乃天地自然之威,雨水長年累月落於石階之上,時日久了便可滴穿石階,雨水雖小,卻也不可忽略它所蘊含的力量。”
顧遠山靜靜聽着,不住點頭:“很好,你所說不錯,萬物皆有其力量,不可輕視任一弱小之物。但此間,水滴石穿,靠的不是雨水的力量,而是一種永恆不斷的堅持。修仙一途漫漫無期,貴在恆久堅持,這便是我今日要囑咐你的。”
顏平聞言,神識俱震,思索良久後,躬身向顧遠山應道:“多謝師兄教誨,師弟受教了。”
片刻後,雨勢驟停,顏平向顧、程二人辭別,匆匆離去。
顧遠山望着顏平身影,眉頭卻是微微一皺,程慕容在旁問道:“遠山,你有何心事?”
顧遠山並未回答,而是說道:“慕容,你覺得顏師弟近日有何變化嗎?”
程慕容笑道:“我又沒成天與你二人在一起,怎知顏師弟變化大不大?不過顏師弟年紀輕輕已突破築基期二層,聽聞其術法、符籙進境皆是不俗,若照此下去,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像顏師弟這樣散人出身的弟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際遇,確實難得。但我最擔心的便是他年紀太小,心性浮躁”,顧遠山嘆息一聲,又說道:“你有所不知,我與顏師弟初識之時,他在修煉一事上對自己極爲嚴苛,其苦修的韌性連我都自嘆弗如。但最近月餘,我明顯察覺到顏師弟在修煉時經常心神不定,與原先相比天差地遠,卻不好直言相問,故在剛纔對其稍加點撥。但我心中仍是放心不下。”
程慕容思索片刻,道:“若是如此,確實不好出言詢問。我觀顏師弟剛纔離去的方向,不似回其洞府,卻是內堂的方位所在,不如你我二人悄悄前去暗中打探一番,若能幫顏師弟解決了難處,也正好解了你心中之憂。”
顧遠山應道:“也好,你我同去看看。”
程慕容卻並未即刻動身,只望着顧遠山堅毅的臉龐細細觀瞧,面上含笑卻不說一句話。
顧遠山一怔,用手摸摸臉龐,問道:“慕容,你看些什麼?”
程慕容噗嗤一下笑道:“今日我才發現你竟是如此心細之人,對同門師弟倒是極爲關切,只是,你可曾如此細心的關心過我這個心上人?”
顧遠山大窘,連忙說道:“有的,有的。”
程慕容掩口輕笑,御劍而起,半空中餘留一串清脆的笑聲。
顧遠山緊隨其後,望着前方的倩影,眼眸中是無盡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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