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到底是舅舅重要,還是他們重要?!“
霍廣濤忽地叫一聲,大手抓住了文萱的手,“舅舅現在收手,冷夜宸會要了我的命!舅舅不能罷休!他們必須死!”
一旦踏上,沒有退路!
文萱瞪大的眼睛與他對視,嘴巴抽了抽,“你……你說什麼?你要殺了他們?”
“事情鬧到最後一步,你覺得舅舅還有退路嗎?萱萱,聽話,把刀放下,舅舅保證他們會走的沒有一點痛苦,舅舅會給他們安排和好地方,乖,放手,你聽我說,聽我說……”
文萱一聽到舅舅要殺了他們,徹底的六神無主,她不知道除了以自殺爲要挾還能幹什麼,怎麼才能挽回這一切?
她不知道,不知道。
她不能真的自殺,如果她真的死了,舅舅也不會放過他們,他一定會毀屍滅跡!
文萱雙眼紅腫,“盛夏,現在舅舅放了你們,你能不能……放過我舅舅?不要讓你三叔帶走他?”
“我答應你!文萱,沒時間了,傅小明沒時間了!”盛夏喊叫着,嘶喊着,“霍廣濤,我拿我的命保證,沒人會動你!我保證!”
“不行!我不能讓他們走!這妮子說話我不信!”霍廣濤已經紅了眼,他心裡只想着徹底的消滅證據!
他怕冷三爺,害怕讓他只想到殺戮。
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是想威脅蘇盛夏錄製視頻讓冷三爺名聲掃地把他趕下軍長的寶座,可是他沒想過文萱會出現,沒想到事情會失控。
“我喜歡他!舅舅,我喜歡他!他死了,我也會死,你放了他,就當爲了我,放了他吧。”
霍廣濤大驚失色,“萱萱,你喜歡他?他……他喜歡的人是這個賤人!”
他在監控裡面全部都看到了,傅思明如何對蘇盛夏說話,兩人怎麼互訴衷腸他都知道,現在卻聽到文萱喜歡他?
“我喜歡他!我愛他!他死了我也會死!”
“他不死我就會死!”
“舅舅!他沒做錯任何事!”
“他和這妮子有關係就是錯!”
“舅舅!!你到底放不放!”
文萱匕首突然移到臉上,淚水打溼臉,淚水打溼的刀刃,“你不救他,我就割花我的臉,有本事你把我也殺了,不然我爸爸一樣會殺了你!”
盛夏看她居然以自己的容貌和霍廣濤談判,喊道,“別!文萱你放下刀!不要!”
“萱萱!放手!!”
“文萱,看着我,不要衝動!你把刀放下!”
文萱笑了,那是盛夏看到的最美的笑容,美的好像一整片潔白的梔子花盛開,芬芳鋪面,花香醉人,美的不染塵埃,遠離浮華,笑的那麼幹淨。
文萱笑着道,“盛夏,我很佩服你,敢愛敢恨,什麼都不怕,可以爲自己喜歡的人付出一切,可是我愛的太懦弱了,我什麼都沒爲傅思明做過……”
她柔弱的聲音堅定的沒有停頓,好像在臨別之際最後的訴說,“傅思明心裡有一個你就滿了,我知道…我再怎麼努力都走不進他心裡,他不會愛上我的……”
他的世界有她就足夠了,有一個盛夏就足夠熱鬧,哪裡還有空閒裝一個文萱呢?
好痛,心臟的位置,好痛。
盛夏死命搖頭,“不……不要說了,文萱不要再說了。”
文萱悽楚的笑,“我想,或許我和他註定不會在一起了……舅舅犯了這麼大的錯,他已經會付出法律的代價,如果我一個人可以救你們兩個,做什麼都值得。”
“是我太蠢,我相信了舅舅的話,是我把你們害了,我應該結束這一切……”
說着,她看向了霍廣濤,“舅舅,這是我的錯,是我錯信了你,所以,我會付出代價……放了他們,把你手裡的東西還給盛夏!”
說着,她手中的刀“撕拉”一下子割破了左臉!
“文萱!!!!”
“萱萱!!!!”
“不!!”
“不要啊!文萱!!”
匕首劃開皮膚的剎那,血流出,瀰漫了猙獰的半張臉,盛夏失聲了,她喊不出任何東西!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舅舅,放了……他們……“
將最後一句話說完,文萱痛昏了過去。
“萱萱!!你怎麼這麼傻!!你讓舅舅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
盛夏閉緊了眼睛,眼睛好像有血流出來……好痛,可是又好像感覺不到痛了。
痛到麻木了,痛到沒有知覺了。
痛到只能看到滿天的血紅,其餘的感知都消散,再也再也無法捕捉。
世界都安靜了,靈魂沉入了一大片沼澤,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到完全的消失。
——
盛夏醒來的時候,空氣是悶熱的,天一下子就熱了。
好像一夜之間世界都變了季節,什麼都變了,一切都不再是原來的樣子……變得那麼可怕,那麼黑暗。
蒼白沒有血色的臉瘦了一圈,盛夏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囁嚅着脣望向四周,雪白的牆壁,一切都是白色的。
“夏夏,我的寶貝孫女,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說話的是盛夏的爺爺,空曠的病房內只有爺爺的聲音,顯得分外寂寥,分外孤單。
蘇小妞兒無力的將頭轉向了爺爺,慘白的臉上擠不出一個笑,努力想笑卻笑不出來,她張了張嘴,想喊他一聲爺爺,可是張開了嘴卻發現,她喉嚨被卡住了,沒有聲音。
老爺子握着盛夏的手,緊緊的握着,生怕一鬆手她就飛了,“夏夏,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盛夏目光無力的望着爺爺,張開嘴巴,依然沒有聲音。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已經脹痛的眼眶滴出來,她想是將死之人一般,躺在一片潔白中,腦海繁複回放着文萱用刀子割自己臉的那一幕,那一幕成了她的夢靨,一遍一遍蠶食她的心臟。
文萱……小明……他們在哪兒?
妞兒掀開被子想下去,手背上的輸液線扯住了她的手臂,針頭在血管裡滾了一下,血順着輸液管逆流,很快將藥水染成了紅色,她沒有任何直覺。
“醫生!醫生!”
老爺子看她這樣,趕緊喊了醫生過來,醫生拆掉了針頭,嘴巴里說着什麼,可是盛夏聽不到,她只想看看文萱,看看傅思明。
老爺子按着她的肩膀將她按下,“夏夏,好好躺着,你昏迷了兩天了,好好躺着。”
妞兒不說話,只是哭,手抓着被子,哭的淚水模糊。
老爺子並不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她接到消息的時候她已經躺在這裡了,別的什麼都沒有。
“夏夏,你媽媽出差了,這幾天都不在家,爺爺陪你,別怕,咱們不怕。”
“夏夏,你想吃什麼?爺爺去給你準備,想不想喝粥?你喜歡喝紅豆粥,爺爺給你買去。”
妞兒掙扎着坐起來,努力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的一動就疼,她沒有聲音了,失聲了。
老爺子拍拍她的手背道,“醫生說你聲帶受損暫時不能出聲,等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別怕。”
她沒有感覺,只是掉淚。
“夏夏,爺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爺爺知道,你是軍人的子女,軍人的子女就要有軍人的擔當,要勇敢,要堅強,夏夏不是一直說,做軍人的孩子很驕傲嗎?”
妞兒扒拉所有的東西,終於找到了紙筆,手指哆嗦着寫了歪歪斜斜一行字,“小明呢?文萱呢?”
老爺子搖頭,“他們?爺爺不知道。”
妞兒頹然倒下。
三天後,蘇小妞兒出院了,聲帶還是無法發聲。
她找到了傅思明的家,可是門關着,她問了鄰居,鄰居說這家人好幾天沒開門了,似乎是兒子有什麼事一直在外面。
傅思明的電話沒有人接。
文萱的電話關機了。
又過了三天,蘇小妞兒去了學校,她看着教室後面的四張桌子,再一次嚎啕大哭。
原來最熱鬧的最後一排兩邊的四個位置,現在只剩了她一個人。
他們都不見了,而且沒有告別,沒有擁抱,沒有好好地看最後一面,就這麼消失了。
妞兒傻傻的坐在曾經她坐過的,後來屬於文萱的位置。
靠着窗戶,她望着窗外六月的陽光,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課堂上有個傻乎乎的男生在她貪睡的時候將衣服蓋在了她身上。
她回望着白松的位置,眼前閃過一個畫面——
白松將一大摞作業堆放在她面前,“蘇盛夏,吃了我的嘴軟,幫我把重點劃好。”
她一氣,“白耗子你不要臉!不給畫!回家讓你媽給你劃!”
誰知,白松居然大聲喊了句,“媽!”
她傻傻的笑了笑,望着已經沒有了白松身影的空位,眼睛聚焦,笑容僵在了臉上。
大家都在準備即將到來的高考,沒人注意到傅思明和文萱都消失了。
盛夏走出教室,獨自坐在一樓臺階上,她回想着那天三叔兒制服霍廣濤的畫面,就像一切都在眼前,那麼近,那麼近。
將手臂伸開,她閉着眼睛低低的在心裡喚,“三叔兒……你抱抱我……我好累……你抱我一下好嗎?”
可是擁抱她的只有空氣。
當晚,妞兒嘗試了幾十次之後,傅小明的電話終於接通了!
wωw_ тt kan_ ℃ O
“……”
她抓着手機想大喊,可是她喊不出一個字!她喊不出那個名字!在心裡醞釀了無數遍的名字!
裡面沉默好大一會兒,一個女人低低的聲音問道,“盛夏是吧?”
妞兒沉默着,她想說話,想說我是,我想找小明,他怎麼樣了?他好嗎?
傅思明的母親似乎是哭過,嗓子有些嘶啞,“盛夏,我真的想知道,我的兒子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傷害他,你不喜歡他,大可以拒絕他,這孩子心眼兒死,不懂得變通,可是……”
她哭了。
妞兒聽着,沉默着。
許久,她哽咽着,在心裡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無數個,無數個對不起。
“思明的右腿膝蓋骨壞死,就算能恢復走路,也沒辦法像正常人那樣活動靈活了,他的夢想是成爲軍人,現在,他的夢想碎了,你知道嗎?”
他的夢想碎了,你知道嗎?
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