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滿是蟲洞的日式裝訂的古書,而且不是印刷品應該是個人的手記。裡面的日期寫着慶應九年,看來這是距今一百多年的幕末時期所寫的。對於學生時代就通讀過漢書的龍之介來說要閱讀這本手記並不難。但是,要理解裡面寫的內容卻是很不容易。那些細小的文字亂七八糟的堆積在紙上,寫的簡直就是像妖術一樣荒唐的無稽之談。但是從零散於頁面上的基督和撒旦之類的文字來看,這似乎是有關於西洋神怪的描寫。將人的身體作爲祭品供奉給異世界的惡魔從而召喚出式神云云,簡直就是玄幻小說一樣的世界。
在江戶末期西洋科學被分類爲異端,而在其中最異端的莫過於這種描寫西洋神怪的書,雖然這裡面寫的東西可信度並不高,但是龍之介壓根就沒在意這本書上所記述內容的真實性問題。僅憑從老家倉庫裡面翻出來古書這一點來看就已經是非常的COOL而且FUNNY了。殺人狂魔重新獲得殺人的激情纔是最刺激的,於是龍之介很快將他的據點轉移到書上所記載的“靈脈之地”再次開始了他夜晚的狩獵。
雖然不知道在這片現在被稱爲冬木市的土地上究竟有什麼神奇的地方,但龍之介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了,將他的殺人計劃儘量以古書上所記述的內容忠實的再現出來。第一步要把一個夜不歸家的女孩在廢棄工廠裡面作爲活祭品祭天,這簡直比想象中的還要刺激而且有趣,這種他從沒經歷過的儀式殺人,完全的把龍之介吸引住了。而已經停不下手來的他,又接二連三的進行着他的儀式,這個曾經風平浪靜的地方小城,現在陷入了恐怖的深淵。
接着是第四次的犯罪,這次的目標是住宅區正中的一個四口之家,潛入進去的龍之介雖然陶醉在進行犯罪的無比快樂中無法自拔,但畢竟是同樣的犯罪進行到第四次,衝動的熱情稍微有了一點冷卻,在他腦海的一角理性的警告開始在他耳邊悄悄的迴響——稍微收斂點吧,這次也許稍微做的有點過了。
到目前爲止的龍之介,一直是在全國範圍內不斷的變換地點殺人。他從來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殺兩次人,而且對屍體的處理也考慮的非常周到。死在龍之介手上的人中,目前還有一大半被認爲是失蹤,目前還在進行搜索工作。但是像這次這樣,完全沒有隱藏屍體和物證,而且還是連續殺人引發話題的做法,仔細的考慮一下實在是非常愚蠢的行爲。因爲太過拘泥於書中記載的樣式,而完全忘記了平時的慎重,特別是這次非常難辦。到目前爲止的前三回,都是因爲鮮血不夠沒能完成魔法陣而失敗,所以這次爲了完成魔法陣,只有得到更多的鮮血,但是把這熟睡中的一家人全都殺掉的事情,也許有點太過駭人聽聞了。這樣的話,警察一定會紅了眼的追捕犯人,而且當地居民的戒備心理也會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吧。不管怎麼說這都不是秘密行動的“豹”的行爲方式。
總之,今晚以後就要離開冬木市了,龍之介這樣下定了決心。雖然他對於這種暗黑儀式非常中意而且今後也想繼續搞下去,但是所謂事不過三,還是應該慎重的考慮一下比較好。在稍微的進行了整理之後,龍之介再次集中精神開始進行儀式。
“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重複四次……哎,五次?哎呀,只是少充了一下而已嘛……”龍之介邊在鼻子裡哼哼召喚的咒語,邊用鮮血在起居室的地板上描畫着魔法陣的圖樣。也許真正的儀式應該更加莊巫一些吧,不過那種壓抑的氣氛不符合龍之介的做事方式。對他來說與其模仿儀式的那種氛圍,到不如自己心情舒暢來的重要。今天的魔法陣,按照書上所記載的式樣描畫一次就成功了。早知道今天這麼順利的話,那些事前準備真是浪贊時間。爲了這次還特意把爸爸媽媽和大女兒都殺掉了。
“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充滿吧。這回是五次了呢,0K?”他把剩下的鮮血很有藝術感的塗在屋子牆壁的適當位置上。然後他走向蜷在角落裡還活着的被堵着嘴並用繩子捆綁起來的小男孩,他貼近男孩的臉去看他的反映,男孩哭泣着的眼睛凝視着姐姐和雙親的殘骸。
“喂,小孩,你認爲真的有惡魔存在麼?”龍之介向渾身發抖的小孩問道,還一邊裝作思考的樣子歪着頭看着他。當然,他並沒有希望這個被堵住嘴的孩子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想要讓這個小孩更加切身的體會到恐懼而已,“報紙和雜誌上面啊,經常把我稱作惡魔呢。但是,這難道不奇怪嗎?我一個人殺的這點人,只要一枚炸彈就能夠在一瞬間超過我了啊。”
龍之介最喜歡孩子了,大人們有時表現出的那種怯懦和哭喊就是不成體統的醜態,而發生在小孩子身上就是調皮可愛。就算是尿牀,因爲年紀小也會被人所容忍。
“就讓他們說我是惡魔好了。不過,要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有真正的惡魔存在的話,那不就很對不住真正的惡魔了嗎?那樣的事情不太好吧。像‘雨生龍之介是惡魔’這樣冒充到底好不好呢?要是這麼想的話,現在也只好承認了。真正的惡魔到底存在不存在啊?”龍之介越說越興奮,和這個害怕到發抖的小孩變的親近起來。平時少言寡語的他,只要見到鮮血,特別是在瀕死者身邊的時候,他就會變的非常話癆。只留下這個小男孩沒殺,是因爲那三人的血量已經足夠畫完魔法陣,而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他準備等待儀式完成之後再好好考慮一個其他有意思的方式來殺掉這個小孩。“但是呢,要是萬一惡魔真的出現了,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就只和惡魔開茶話會那未免顯得有點太白癡了不是麼?所以呢,小子……如果惡魔先生真的出現了的話,你要不要被殺一次看看啊?”
“……!”對於龍之介話語中的異常,即使是年幼的小孩也能夠完全的理解其中的意思。
看着眼前這個想叫又叫不出聲,只能張大着充滿恐懼的眼睛而又無法逃脫的小孩的樣子,龍之介嘻嘻的笑個不停。“被惡魔殺掉會是什麼樣呢。是被一口吃掉呢,還是會被撕個粉身碎骨呢,總之我覺得那一定會是很寶貴的經驗吧。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事……啊,好疼!”
突然間傳來劇烈的痛楚,把龍之介從幻想中拉回到了現實。右手的手背上雖然什麼都沒有碰到,但是卻好似浸泡在劇毒裡面一樣疼痛。雖然那種痛感轉瞬即逝,但是疼痛的餘韻卻仍然殘留在肌膚的表面使得他手背發麻。
“這……這是什麼……”在他痛感還沒完全消退的右手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刻上了一個類似刺青一樣的圖案。
“哎?!”看到這個圖案之後的龍之介不但沒有感覺到噁心和不安,反倒先覺得這個圖案很漂亮起來。雖然不知道畫的是什麼意思,但是這三條蛇糾纏在一起的圖案作爲圖紋刺青來說,看起來真是感覺非常的漂亮。但是就在他剛從這種陶醉之中回過神來的一瞬間,忽然間感覺到背後有一股空氣的流動,龍之介更加驚奇的回過頭去。有風吹起,在這完全封閉着的屋子裡應該是絕對不會吹動的氣流。這股氣流從一開始的微風很快的變成一股激烈的旋風,將整個起居室吹的亂七八糟。在牀上畫出的魔法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發出了淡淡的磷光,龍之介帶着無法相信的神情凝視着那裡。對於這種異常情況的發生他甚至對其進一步的發展有着期待,這麼明顯的奇怪現象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這簡直就像是一直被龍之介所瞧不起的恐怖電影裡面一樣的誇張表現。但是這種讓人想笑都笑不出來的騙小孩子的效果,卻成了真真正正發生的現實。
轉眼間屋子裡的氣流已經發展到連站在其中都很危險的龍捲風,起居室中的電視與花瓶都被風捲起撞的粉碎。在發光的魔法陣中央漸漸有一股霧狀升起,而且在那裡面還有微弱的閃電和火花飛濺。面對着這世間無法見到的光景,雨生龍之介卻一點也沒感覺到恐懼,反到像個對魔術充滿期待的孩子一樣在旁邊靜靜的看着。這是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曾經對“死亡”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的好奇,在之後不斷的殺人中而漸漸感覺到厭倦的過程中不知什麼時候失去了那種應有的光輝,現在終於……
閃光,緊跟着是落雷一樣的轟鳴。一股衝擊力從龍之介的身體中穿,。簡直就好像是被高壓電流灼燒全身的感覺。曾經被雨生一族代代相傳的奇異力量,在即將被子孫遺忘的時候,憑藉着流淌在雨生一族身體中的血液,在雨生龍之介的體內長眠的被稱爲“魔術迴路”的神秘遺產,今時今日終於重新甦醒了。然後,那剛纔進入龍之介體內的“外界之力”,經過他體內剛剛開通的魔術迴路循環之後再次從他體內流出,接着被那個從異界召喚來的物體吸收了進去。
可以說,這是例外中的例外。本來根據冬木聖盃自身的要求,必須要具備七位Servant。並不是說有資質的人召喚到Servant,就會獲得相應Master的資格。而是由聖盃來選擇七位具有資質的人來作爲Master的。而能夠召喚出哪位英靈,說到底也是由聖盃來決定的。魔術師們辛辛苦苦的舉行儀式只不過是希望能夠更加準確的召喚到自己希望的Servant而已。所以不管你使用多麼拙劣的召喚陣,念出多麼含混不清的咒語,只要你本人具有被聖盃所認可的資質,就可以實現奇蹟。
“我問你……”從瀰漫着的霧靄之中輕輕傳來一聲纖柔的不可思議的動聽聲音,風在不知不覺間停止了。剛纔還放出光芒的魔法陣現在也已經黯淡下來,畫在牀上的鮮血也好似燒焦了一樣變成黑色而乾涸。接着在那薄薄的霧靄之中,剛纔說話的那個人一下子出現在龍之介的面前。一張看起來很光滑而且年輕的臉,靈活的轉動着的大大的雙眸和光滑的臉頰,和他顯得很相襯的棕色的臉,讓龍之介不由得聯想到蒙克的畫作。他的服裝也很奇特,修長的身上穿着寬大的法袍,衣服上裝飾着大量奢華的貴金屬首飾的打扮簡直就像是漫畫中出現的“暗之魔法使”一樣。“請求我,呼喚我,令我以Caster職階現身於此世的召喚者喲……我在這裡問你的名字。在那裡的,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