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大門在秦風的面前緩緩推開,一排排的書架出現在他的面前,從地面幾乎要接觸到屋頂,書架之上,滿滿當當全是密密匝匝地擺放着一本本,一卷卷書藉,用汗牛充棟來形容亦毫不爲過.
“陛下,東西在裡面.”樂公公輕聲道.
跟隨着樂公公走進最裡面的一棟小屋,裡面同樣擺放着一排排的書架,只不過書架上是一隻只的盒子.
“這些盒子原本都是裹上了蜂蠟,貼上了封條的,老奴這些時日爲了尋找陛下想找的東西,這纔將他們全都拆封了.”樂公公道:”基本上所有的東西都是楚國這些年來一些密旨和見不得光的玩意,不過陛下想要的東西,這裡面也的確有,但只有幾張殘篇.時日太久,老奴不敢隨意移動,生怕他們就這樣毀了.所以只能請陛下到這裡一觀.”
秦風點了點頭,他要找的是千餘年前李清大帝留下來的東西,時日太久,那些紙張只怕早已經不堪重風,或者一陣輕風,便足以讓他們煙消雲散.
三個盒子擺在大案之上,走過去,坐在案後,秦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些年來,他早就做到了喜怒不形於色,即便是山崩於前,也不會讓他有太多的驚訝,但這一刻,他仍然覺得心裡有些顫抖.
他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多年以前,當賀人屠帶着那張便籤到了他的面前,他輕而易舉地讀出了上面的內容之後,他就清楚了自己與別人的不同.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麼,但當他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腦子裡卻清晰地知道,那叫拼音.
千年之前,李清大帝留下來的東西,從來沒有人能解讀出來,但自己卻能一眼看明白裡面的意思.
看着秦風的模樣,樂公公悄無聲息的退出了這間屋子,輕輕地將門掩上.
伸出顫抖的手,秦風揭開了第一個盒子.
不是多年以前見過的拼音,但卻仍然是與這個世界完全不同的東西,一個個小小的方塊字出現在秦風的面前.
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浮上秦風的腦海,陣陣昏眩襲來,他感覺到腦子裡又似乎有無數根鋼針在不停地扎着自己,冷汗唰唰地流了下來.
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終於讓自己狂跳的心稍稍穩定了下來.
是的,那種當初看到拼音的熟悉感又回來了,這些字,自己果然是認得的.
這是一篇日記,從邊角上的焦黃仍然可以看出來,當初他應當是從火中被搶出來的.
九月一日,星期三,晴
我們是異類!
來到這個世界整整半年了,雖然這個世界上的人看起來與我們沒有什麼兩樣,但今天,我們終於確定,他們與我們是不一樣的.
我們偷偷地抓來了兩個人,對他們進行了全方位的檢測,他們居然有二十四條染色體.天啊,這些看起來與我們別無二致的人,其實跟我們完全不一樣.
這個結果讓我幾乎要瘋掉了.唐詩的病已經很嚴重了,自從上次與我一起出去抓來這兩個實驗體之後,他就病倒了,病症與其他的戰友們一模一樣.
我沒有任何辦法,中央主機也分析不出來任何的結果.
以前我不明白這是爲了什麼,現在我明白了,他們跟我們是不一樣的,基於人類基因而發展出來的病理學,顯然不適合這裡的人類.好吧,我姑且把他們也稱做人類.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沒有染上這種病,或許是因爲我的身體更強壯一些,或者只是時間還沒有到,但也許這是遲早的事情.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們是入侵者,消滅我們或許便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吧.
我努力地安慰唐詩,告訴他病一定會好起來的,但唐詩一點也不相信,因爲先前的戰友們,無論我們想了多少辦法,他們還是一個接一個的走了.
他很豁達.
但是我還是沒有將這一點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了,只怕會走得更快,要是他也走了,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戰艦受損嚴重,在這裡,我們完全無法修復它.我們甚至無法爲其補充能量.剩下的一點點能量,僅僅能用來維持中央主機的運行.即便是如此,我們也要儘可能地節省能量.
我們回不去了,除非我能在這個世界上找到補充能量的辦法,從而能讓救生飛船被啓動.但對此,我不抱一點希望.
但哪怕是明天就要死,今天要做的任務還是要做.那兩個實驗體在度過了最初的驚慌之後,似乎安定下來了,他們開始彼此交談,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他們的談話我聽不懂,但中央主機會錄下他們所有的對話然後加以分析,找出其中的規律.
或者,我需要去抓更多的實驗體回來.
如果我回不去了,如果我不會像其它人那樣死去,那我就要想辦法融入這裡,只有融入這裡,我才能找到補充能量的方法,找到回家的路.
看完第一篇,秦風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自己果然是與衆不同的,李清是異類,那豈不是說,自己也是異類.頭痛得更厲害了一些,身上衣衫早已溼透.他強忍着極度的不適,揭開了第二個盒子.
九月九日,星期四,雨
今天是地球上的重陽節.唐詩終於沒有頂過來,他走了.他瘦得皮包骨頭,一雙眼睛顯得好大.他躺在那裡,就這樣看着我,眼神裡暴發出來的神彩讓他顯得與往日格外不同.
“李清,我要回家了.”唐詩的話讓我哭了起來.
在我的號淘大哭聲中,唐詩睜着大大的眼睛,沒有了一絲的氣息,所有的儀器都顯示他沒有了任何的生命特徵.
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大哭不僅是因爲唐詩走了,也是因爲這個世上僅存的我唯一的同類也離開了我,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我很恐懼.
唐詩走的時候,還有我送他,我走的時候,卻只可能是孤苦零丁一個人了.
我們那高度發達的醫療技術,面對這個世界的疾病,毫無辦法.或者,這便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下一個,該輪到我了.
這一天,我格外的思念家鄉,那個蔚藍的地球,雖然現在的他,沒有了往日的色彩,人們只能龜縮在一個個的隔離區內,地下掩體之中生活,但那裡卻有我的同類,至少不會有這樣的孤寂感.
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三月一日,星期二,晴
來到這個世界整整一年了,我悄悄地抓來了很多的實驗體,將他們關在一起,通過他們的交談,主機終於整理出了這個世界的語言,我偷來的一些書藉被掃描過後存進主機,兩相對照之後,我對這個世界終於有了一個模糊的認知.
至少,我會說他們的話了,我能看懂他們的書本了.我對融入這個世界,終於艱難地走出了第一步.
前兩天抓來的那個新的實驗體很恐怖,我差一點就死在了他的手中.
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能跑得那麼快,不,那不是跑,那是飛.他就像是一隻大鳥一樣,從離我數十米遠的地方,眨眼之間就來到了我的面前.
幸好我是一個很不錯的戰士,我的神經足夠堅韌.我躲過了他那致命的一擊,然而我看到的一切,讓我簡直不敢相信,那人一拳,居然將一棵合抱粗的大樹打成了兩截,看着那上半截平平飛出去的樹杆,我想我的嘴巴一定能塞進去好幾個雞蛋.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一個人憑藉肉體的力量,就能做到這樣的事情,這讓我想起了家鄉那些武俠小說,那裡面的俠客,倒個個都是有這種本事,不過那都是假的呀,但這些光怪陸離的描寫,現在卻真真切切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我覺得我的世界觀完全破碎了.
好吧,其實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的世界觀已經破碎了.
好在我雖然很震驚,但卻並沒有被嚇倒.我是最好的戰士,接受過最嚴酷的訓練,縱然遇到這樣的怪事,我仍然保持着冷靜.
這個人我必須抓住他.
在他再次向我撲來的時候,我冷靜得就像萬年亙冰,我向他開了槍,彈頭裡的麻醉劑對這個世界的人一樣有用,這一點,在我抓住那些實驗體的時候,已經證明過了.
不過這個人明顯是不一樣的,希望在他殺死我之前,麻醉劑能起作用.
那人作出了閃避的動作,但槍械的動能顯然不是他能避過的.
結果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麻醉劑在這個人身上發作的時間,居然比一個普通人要短得多,大概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他就倒下了.而一個普通人,起碼要好幾分鐘的時間.
捆綁這個人的時候,發現的結果讓我直冒冷汗,那人居然用手抓住了麻醉彈,天啊,麻醉彈的彈頭勉強鑽進了他的手掌.如果不能見到血,我想我今天死定了.
這個人是特殊的,希望主機能夠找出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