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懿的意外失蹤,使得競爭的對手少了一個,但也讓他與童強必須得正面硬扛了,如果在這場競爭之中敗北,那他的下場絕對好不了。這一段時間爲了在競爭之中佔得先手,彼此之間可謂是卯足了勁兒地收集對方的黑材料,幹他們這一行的,誰沒有些陰暗的事情,小辮子一抓一大把,一旦失敗,勝利者必然會利用這些小辯子光明正大地將對方幹倒在地。
抓明人的探子豈有那麼容易?暗樁不好找,那些明樁背後誰不牽連甚廣,拔出蘿蔔帶出泥,一個搞不好,人抓不着,反而將自己栽進去萬劫不復。而抓那些商人呢,這些商人與那些明樁不是一回事嗎?有些商人更加厲害,但凡能在上京城能將生意做大做強的明國商人,那一個背後沒有大楚的高官顯貴?別看皇帝在先前的會議之上說得聲色俱厲,但真正落實到行動之上,也不知要打幾層折扣,雷衛不用派人去打探就知道,今天會議的消息,只怕已經在那些有頭有臉的商人之中傳開了,人家說不定早就有了應對之策。
與心腹悍將商量了好半晌,這才終於勉強弄出了一個名單,看着這個名單,雷衛也只能長嘆無語,上面連小魚兒也不多,大多都是一些蝦米。
好吧,蚊子腿兒再小也是肉,也弄一點墊個底兒,再看看童強那邊是一個什麼樣的章程,但雷衛很清楚對方面臨的是和自己一樣的困境,只看走出府衙的時候,碰見童強那邊也散了會議,雙方那一臉的苦相,都是不言自明瞭。
“老爺回來了?”老家人打開大門,將雷衛迎了進去。
雷衛幹這一行,家中基本不敢在外頭隨意地進人,像僅有的幾個家人,也都是他在內衛之中的心腹或年紀大了退下來的,或者在公幹之中受傷而不得不退出的,而丫頭,就只是夫人家中的幾個陪嫁丫頭了。
人不多,但卻很乾淨。
“老黑,吩咐廚房弄一大桶熱水,我要好好的泡個澡,去去乏!”雷衛吩咐道。
老黑遲疑了一下:“老爺,家裡來客人了,夫人和公子還在陪着呢!”
“夫人陪着?什麼客人?”雷衛臉色微變。現在是非常時刻,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就足以讓他風聲鶴唳了。
“是老爺老家的堂叔。”老黑道。
雷衛勃然變色,“老黑,你是幹什麼吃的,跟了我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我有什麼堂叔啦?”
老黑臉色大變,“大人,他手裡有大人您的憑證,老黑我也旁敲側擊的盤問了一番,對於大人的很多事情,都極其熟悉,隨口道來。而且像貌也與大人有幾分相似啊。”
雷衛臉色陰沉,急行幾步,繞過照壁,看着燈火通明的客廳以及印在窗紙之上的幾個倒影,手按了按刀柄,大步向前走去。
“大人,要不要我去吩咐他們向個做一下準備?”老黑低聲道。
“人家既然能堂而皇之的找上門來,咱們家的情況,只怕早就摸得清清楚楚,就憑你們幾個,能做什麼準備?夫人和公子還在裡頭,又敢做什麼準備?罷了,不管是龍是虎,我去會一會。”雷衛大步向前走去。
老黑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悄沒聲的隱入黑暗之中,片刻之後,四五個家人從各個不同的方向上靠近了客廳,一言不發地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傾聽着客廳之中的動靜。
雷衛推開了大門,跨步而入,客廳之中幾人聽到動靜,都是站了起來,看向大門方向。
“老爺,您回來了。”
“爹!” Wωω_ Tтká n_ co
夫人和兒子迎了上來,在他們的身後,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與一個從人也都含笑看着雷衛。
那是一張的確與自己有幾分相像的面孔,難怪老黑會先入爲主,這個老頭倒也罷了,但老頭兒身後的那個人,卻讓雷衛心中暗凜,一眼看去,他竟然無法摸出對方的深淺,這隻能說明,對方在武道上的修爲,至少不會比自己差。
“老叔,你過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啊?侄兒好讓人去迎接你啊!侄兒在這上京城,說不上多麼顯貴,但也還有幾分薄面的!”他大笑着迎了上去。
“賢侄客氣了,分別多年,你如今顯貴,老叔怕你不認我了呢!”老頭笑吟吟地道。
“爹,叔爺爺還帶了好多的禮物!”兒子雷鬆指了指客廳的一角,那裡,擺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盒子,光看外頭的包裝,就知價值不菲。
“老叔真是太客氣了,來看侄兒,怎麼還帶禮物來,該是我孝敬老叔纔對,夫人,我與老叔多年未見了,你也不提前準備酒菜好讓我回來後與老叔痛飲幾杯?”他責怪地看着夫人。
夫人微窘,“是,老爺,妾身這就去吩咐他們準備。”
“嗯!”雷衛滿意地點點頭:“鬆兒,外頭天黑路滑,還不扶着你孃親去。”
“是!”雖然有些詫異,但雷鬆還是順從地扶着母親從側門走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了三人,雷衛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消失,剛剛做這一切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但對方卻只是含笑看着他,絲毫沒有阻攔他的意思,這讓雷衛放心了不少,不管對方是誰,看起來卻是沒有惡意的。
“多年不見,遇事還是這樣不慌不忙,應變不錯,比起當年還只是一個校尉之時,長進了,難怪你一路升到副統領來。”老頭兒輕輕鼓掌,讚許地點着頭道。
“你是誰?”雷衛沉聲道。“找上雷某有何事?”
老頭兒卻是不慌不忙的坐了下來,反客爲主地指了指上頭的主位,笑道:“坐下來,坐下來慢慢談,你應當能判斷出我是沒有惡意的。”
雷衛凝視着對方,終於還是順從地坐了下來。看着老頭兒的模樣舉止,心裡頭一個荒謬的念頭升了起來,樣子不像,但神態舉止,太像了。
只不過怎麼可能呢?那個人現在在大明可是位高權重,一手打造的鷹巢,將大楚內衛,齊國鬼影,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是大楚皇帝最痛恨的幾個人之一,又怎麼敢孤身一人到上京城,而且還敢這樣大模大樣的找上自己的門來。
“你究竟是誰,冒充我叔叔想幹什麼?”雷衛緩緩地問道:“想來你也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如果說不出個名堂來,只怕不好乾休?”
“十二年沒見了,你當真認不出我是誰了嗎?”老頭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放在了雷衛的面前。
雷衛這是瞟了一眼,頓時如同觸電一般的跳了起來。
那是一枚很怪異的標記,但對他來說,卻是很熟悉的,因爲當年提拔他的那個人,在執行一些隱秘任務的時候,便是以這種標記爲印信。
“你,你你你……”他指着對面安之若素的老頭兒,整個舌頭都感到大了,腦子裡轟隆隆的響個不停,整個人都有些發僵,想要拔刀,但手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這個人是郭九齡,當年大楚內衛的副統領。
十餘年前的那場驚天動地的大變,不僅是楚國皇位傳承大變,內衛也是翻天覆地,統領安如海去職,副統領郭九齡與楊毅失蹤,後來證實郭九齡去了前越與朝廷通緝犯秦風搞到了一起,而楊毅最終卻是死於非命。
“雷衛,今天你參加了朝會,閔若英不是要你和童強抓大明的探子嗎?現在你只要把老夫逮起來往閔若英面前一送,這內衛統領的位置,你不費吹灰之內就可以得到。”郭九齡微笑着看着雷衛道。
今天朝會的內容?雷衛身上汗水涔涔而下,這纔過去了多長時間,朝會的內容便已經讓對方知道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單膝跪倒在郭九齡的面前:“雷衛如果不是郭統領當年的大力簡拔,提攜,焉能有今日?雷衛雖然幹得是黑暗之中的勾當,心腸也夠黑夠狠毒,但卻萬萬不敢對統領無禮。”
郭九齡大笑,伸手將雷衛扶了起來:“很好,看起來我沒有看錯人,這一趟也沒有來錯。起來吧,咱爺兒倆好好的談一談。”
雷衛惴惴不安地站了起來。“統領,陛下一直深恨於您,您怎麼敢孤身一人上京?”
“孤身一人?”郭九齡笑了笑。
“並不是孤身一人!”站在他身後的那位從人微笑道:“如果剛剛雷統領想要拿下郭老獻功的話,現在這個庭院裡已經沒有活人了。”
雷衛驚疑不定地看着對方。那人微笑着一彈指,一枚薄如蟬翼的小劍陡然出現在大廳之中,繞着三人來回不停的如同翩翩蝴蝶一般起舞。
“楊致?”雷衛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