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庫方向的求援火箭升空,讓郝進財大驚失色,也讓鄭來寶失去了耐心,當那頭濃煙滾滾,遮天蔽日的時候,他再也忍耐不住了,這些暴民分明就是聲東擊西,表明上是討說話,實則上是去搶縣庫了,要真是容他們得了手,只怕自己就要大禍臨頭了。
“郝縣令。”一把將郝進財拖了回來,“現在顧不得了,要是沒有了這些糧草銀兩,我們兩個都得掉腦袋,他們掉腦袋,還是我們掉腦袋,你選吧?”
郝進財掙扎了幾下,恰在此時,大牢方向又是黑煙蔽天,很顯然,暴民們又去劫獄了,劫府庫,劫大牢,這已經是標準的造反動作了。
“抓,抓捕他們。”郝進財有氣無力地道。
兩人取得了一致,鄭來寶嘿嘿一聲冷笑,嗆的一聲抽出腰間佩刀,大聲喝道:“暴民造反,立刻鎮壓,弓弩手,射!”
早已經蓄勢待發的弓弩手們鬆開弓弦,一排羽箭射上高空,再返身落下,他們的下方,是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不明狀況,也在東張西望關注着情況的老百靈生,羽箭落下,頓時慘叫連連,鮮血飛濺。
“官兵殺人啦!”人羣之中,響起了聲嘶力竭的吼叫之聲。
人羣慌亂起來,說到底,他們只是一些好不容易因爲義憤而鼓起勇氣的農民而已,面對着精良的殺人機器的時候,害怕,只是人類的第一反應而已。
鼓聲隆隆,最前排的長槍手們挺進長槍,向前踏出,吶喊聲中,手裡的長槍整齊的刺出,鮮血標出,潔白的雪地之上,頃刻之間畫上了鮮紅的圖案。
前方的百姓想要轉身後逃,後面的卻不明情況,還在向前推擠,現場亂成一團,千餘名官兵排成了整齊的作戰隊形,如同一臺推土機一般,蠻橫無禮的向前推進。
鄭來寶站在先前郝進財發表演講的桌子上,興奮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如同割韭菜一般,將這些暴民一排排地刺翻在地,對了,就是這樣,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這些泥腿子們老實一點,老子不發狠,你們當真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鮮血讓他有了一種********的高潮感,就在哪最高潮的一霎那,一絲涼意突然從內心深出迸發而出,鄭來寶一驚,這是殺意,一股殺意鎖定了自己。他愕然擡頭,在人羣這宮搜索着這個隱藏的對手,看起來武功絕對不低。
他沒有看到人,只看到了一隻箭,向他飛來。
箭如驚鴻,倏忽而至,鄭來寶根本還沒有看清楚持弓向他射擊的人,那箭已是到了眼前,他大喝一聲,舉刀,寬大的刀面擋在了羽箭的來路之上
叮的一聲脆響,鄭來寶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羽箭的箭頭輕而易舉的在他的刀面之上開了一個孔,餘勢未止,仍在向前飛出,箭頭正好從他的咽喉之中插入,一滴血都沒有能流出來,八級高手鄭來寶,就莫名其妙地中了招。
“穿雲箭!”他只來得及吐出了這三個字,身子便倒翻下來,卟嗵一聲,栽倒在了桌子上,將站在桌子邊,正在那裡傷風悲秋的郝進財給砸翻在地。
“鄭將軍!”郝進財大叫起來,然後,他便看到了鄭來福脖子上的那支箭,箭上還掛着一柄刀,那也,是鄭來寶的。
郝進財大叫一聲,一躍而起,轉身便向縣衙內逃去,能一箭要了鄭來寶的命的人,要殺他還不容易?
的確很容易,混亂的戰場之上,一支羽箭準確地找上了郝進財,無聲無息地從他的後背射入,前胸射出,奪的一聲,插在縣衙大門左右的石獅子的頭上,將那石獅子的大頭射得粉碎。
“官兵殺人了,大家不想死,就跟他們拼啦!”人羣之中有人大喊。
“拼了,他們人少,我們人多,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他們。”有人在應和着。
隨着這些吼聲,從人羣之中,跳出了數十條大漢,與普通百姓不同,這些人卻都是有備而來,手中閃着寒光的大刀,迎面便向撲過來的軍隊殺了過去。與此同時,一支支的羽箭從人羣之中準確地飛了出來,將長矛兵們一個接着一個的射倒在地上,整齊的隊伍瞬間便被撕開了一個缺口。
“鄭將軍死了!”後面的官兵,又人驚呼起來。
“郝大人死了!”那是縣兵們在大叫。
“殺,殺光這些暴民。”餘下的官員們在驚恐地大呼,本能地下達着命令。
莫洛微笑着將長弓背在了背上,順利地燒起了這一把火,現在,該了正式出場了。從地上隨意撿起了一把刀,他沖天而起,矯若遊龍,倏忽之間便出現在混亂的百姓與士兵之間,高舉大刀,厲聲怒吼:“我等奉朝廷爲父母,朝廷卻視我們爲豬狗,如此朝廷,不要也罷,今日,反了他。”
“反了他!”身後,數十名大漢身上血跡斑斑,一齊舉刀高喊。
“反了他!”更後面,更多的已經被鮮血和死亡衝昏了頭腦的百姓一齊舉起手裡的武器,大聲嗥叫了起來。
“殺!”莫洛大刀前指,率先撲向了衝過來的軍隊。
一位堂堂的九級巔峰高手,面對着一羣小兵,後果可想而知,一排排的士兵被他擊打得四處亂飛,一個個的軍隊,被他衝得亂七八糟,而當這些士兵失去了軍隊,失去了集體的依託之後,隨即便落入一羣羣憤怒的百姓包圍之中,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夜已深,尚志縣裡的朝廷軍隊早已經蕩然無存,無論是郡裡派過來的正規軍,還是縣兵,衙役,不是在這場暴亂之中喪命,便是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瑟瑟發抖,但城內的騷亂卻仍在繼續,殺紅了眼的百姓在衝擊了所有的衙門,殺死了幾乎他們能看到的官員之後,把他們的矛頭對準了城裡的那些大戶,但凡是高宅大院,無一例外,都受到了衝擊,城裡這些富紳之家的家丁,護院,面對着如此場景,早已經被嚇破了膽,逃之夭夭的還算是好的,更有一些人打開了大門,與那些紅了眼睛的百姓一起,趁機對主家開始大肆搶劫。
城裡,外全亂了套。
縣衙之中,莫洛興奮地看着他的部下,揮舞着拳頭:“太容易了,太簡單了,就這樣便成功了,哈哈哈,以前洛一水老是說民意可用,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什麼是民意。”
“大哥,外面鬧得有些不像話了,很多無辜的人也被捲入其中,那些傢伙殺紅了眼睛,看見富戶就殺,這不是一個事兒啊。咱們得制止。”吳昕起身道。
“這算什麼?”莫洛冷笑一聲,“無辜?這些高門大戶有那一個是無辜的,他們的財富從何而來?還不是盤剝普通百姓而來,現在,只不過是再還給我們罷了。搶得好,不搶,咱們怎麼有下一步的軍費?縣庫怎麼樣?”
聽了莫洛的話,吳昕一楞,遲疑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莫洛在問他話,“大哥放心,糧庫裡就只燒了一個糧垛,看起來煙大火大,只不過是我加了料而已。絕大部分都保存了下來。現在我們自己的兄弟就守在哪裡,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好,把糧食發給弟兄們,弟兄們帶不下的就讓那些參與了暴動的百姓背上,咱們天一亮,便行軍,向郡城前進。”莫洛道。
“這麼快?”
“當然要快。不要忘了,朝廷在長陽郡可佈置有多達一萬人的正規軍,不,現在只剩下九千了,平素他們分駐在各地,我們可不能給機會讓他們聚集在一起,上萬的正規軍聚集在一起可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對付的。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向郡城挺進,沿途將所有我們能碰到的人裹協進來,讓我們的隊伍就像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壯大。”莫洛長聲大笑道。“尚志縣城裡所有的青壯,都必須跟我們走,不走,就死。”
“大哥,不整頓麼?現在他們可是一盤散沙!”吳昕有些擔心。
“怕什麼,一邊進軍,一邊整頓,吳兄弟,你以前在軍中呆過,熟悉軍中條例,這事兒,就交給你來辦,我們需要一支能攻堅拔寨的強軍,當然,我們更需要更多的人加入進來,越多越好。”莫洛大笑道。
臨近年關的時候,長陽郡暴亂震動越國,以莫洛爲首,從尚起縣開始,這些打着順天軍旗號的起義軍,以摧枯拉朽之勢,連佔近二十個縣治,長陽郡三分之二的領土落入順天軍之手,各路起義軍浩浩蕩蕩一路衝向長陽郡城,人數多達數十萬。駐守長陽郡城的朝廷將領鄭則仕,手忙腳亂也只撤回了三千人馬,加上五千郡兵,不到一萬人退守到了郡城之內。
大年三十這天晚上,平素可是萬家喜慶的節日,但在今年,卻成了夢魘的開始,數十萬起義軍包圍了長陽郡城,在郡城之外,搭建起了一個個窩棚,密密麻麻,如同一個個蜂巢,將郡城圍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