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理條件上來講,越人容易從這裡偷襲秦國,而秦國卻不容易進入越境,是以雖然虎牢關多年無戰事,但這裡,仍然駐紮都會一支五萬人的秦國邊軍。守將肖鏘,是這支邊軍的最高指揮官,同時,他也是秦國邊軍的副帥。
“陛下,現在我們與秦人的貿易,大多都得是開平郡,一來是因爲大明與鄧氏交好,二來,也是因爲那邊的交通更便利一些,從虎牢關走的,大部分都是私人商販。”程維高指着地圖上虎牢關的方向,對着秦風道:“這一片區域,也是我們永平郡最爲窮困的地方。”
秦風的視線從地圖之上擡起,看着程維高:“現在程郡守有了什麼想法嗎?”
程維高點點頭:“有。李摯一死,鄧氏上臺,但鄧氏不管是鄧洪也好,還是鄧樸也罷,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達到李摯的聲望,所以下頭不免便有了各種各樣的心思。肖鏘派了人過來秘密聯繫爲臣,想擴大雙方的邊貿,臣覺得有利可圖,至少可以讓我們永平郡這一片地方的百姓因之而受益。”
“年前,鷹巢剛剛來報,肖鏘替自己的兒子求娶鄧方的女兒。”秦風若有所思地道。
“以安鄧氏之心耳。”程維高輕笑起來:“那個時候,李摯方死,鄧氏立足未穩,而肖鏘更是手忙腳亂,他必然擔心鄧氏爲趁着這個時機清除對鄧氏不忠之人。他如沒有什麼表示,恐怕這虎牢關的將軍之位便坐不穩。”
“也就是說,現在肖鏘已經穩穩地掌握住了虎牢關方向的邊軍。心中有了底氣了。”秦風輕笑起來。
“應當是這樣。”程維高點點頭:“我與肖鏘有過數面之緣,此人雖是武將,但城府極深,頗有野望,李摯在世之時,維持着秦國皇室,鄧氏,卞氏三家鼎立的局面,打壓其它任何有可能冒頭的勢力,但現在李摯一死,卞氏敗落,而秦國皇室爲了長久計,必然要扶持一股或者數股新興力量來與鄧氏抗衡,維持國內的政局平衡,肖鏘是看到了機會,所以不見得願意繼續甘心雌服於鄧氏之下啊。”
“鄧氏一家獨大,的確於我們也不利,秦國國內鬥爭激烈,才符合我們的利益,這也是我們大明與楚國,都必須要置李摯於死地的原因所在。”秦風沉吟道:“扶植一股力量牽制鄧氏,倒也不錯,但這肖鏘,有這份能耐麼?我可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到時候這肖鏘一口被鄧氏吞了,我們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陛下,這一點,我倒敢打包票,這個肖鏘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啊。如果說在軍事之上,他不如鄧洪,鄧樸,便在政略之上,他卻遠遠勝之,能隱忍,善抓機會,如果鄧方還在,此人絕不敢妄動,但鄧方也死了,只怕此人現在必已蠢蠢欲動,替兒子求娶鄧方的女兒,不見得沒有存着接收鄧方原先一部分勢力的心思。”程維高堅決地道:“臣覺得,這於我們大明來講,又是一個機會。”
“的確是一個機會。鄧氏上臺,一家獨大,必然會發動對外擴張,雖然他們現在肯定是以楚爲主要目標,不過一旦不順,誰又能保證他們不將矛頭轉向我們呢?”秦風道:“假設我們如果與齊人發生了衝突,他們指不定便會撲上來咬我們一口肉。”
“所以替鄧氏找點事做,還是必要的。”程維高笑道。
“程郡守新年剛過,便匆匆赴京,想來隨行隊伍之中,便有肖鏘的使者吧!”秦風忽然笑了起來。
“不敢欺瞞陛下,正是如此。肖鏘給臣送了一筆不菲的禮物,目的就是要我替他引見陛下。”程維高道。
“既然來了,就先見一見,如果值得我們出手,那多開闢一條商路,於我大明也是好事。只不過此事如果當真成行的話,只怕肖鏘暗地裡已經與秦國皇室達成了什麼協議。”秦風想了想,“你安排一下,明天我見他們一見。不在皇宮,安排在天上人間吧。以你的名義,到時候我會來。鄧氏現在肯定盯着你,他們必然也擔心肖鏘的動作,如果你帶人進宮,容易讓人發現端倪。有心人只消一查,便能讓你底兒朝天。”
“是,陛下。”
程維高告辭離去,秦風重新展開地圖,拿起硃筆,將虎牢關圈了起來,端詳良久,突然笑道:“倒真是一個好地方,如果能拿下虎牢關,大軍一出,立時便能將鄧樸的十數萬大軍與秦國本土隔絕開來。”
樂公公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站在秦風身前,低聲道:“陛下,寶清營將軍江上燕,特來向陛下辭行。”
“江上燕啊,叫他進來吧!”秦風掩上了地圖,衝着樂公公點了點頭。
江上燕昂首挺胸走了進來,見了秦風,亦只是抱拳一揖,見秦風指了指一邊的凳子,便也毫不拘束地坐了上去。
他的身份比較特殊,說他是楚國將軍吧,這幾年卻一直在替秦風征戰四方,現在更是駐紮在中平郡與開平郡的邊界之上,對面的便是秦國大軍。麾下五千將士原本都是楚人,但一場場戰事損耗下來,補充的卻都是明人。現在寶清營內,明軍士兵已是佔到了三分之二,雖然軍官基本都是楚人,但也很難說這支軍隊,到底是楚軍,還是明軍了!
“見過皇后娘娘了?”秦風笑問道,對江上燕,他很是客氣。
“見過了。娘娘從楚國爲我帶來了家書,還有很多的楚國禮物,江上燕感激不盡。”江上燕輕輕頷首。
“江濤現在的處境有些艱苦,娘娘跟你講過了麼?”秦風問道。
“約摸提了提。”江上燕眉頭微皺,“當初江將軍要回去接任邊軍副將一職,臣便是反對的,羅良不是能容人之人,而且他與江將軍的策略明顯不對路,羅良是主帥,江將軍必然是要被穿小鞋的,現在,也只不過是印證了當初我的想法而已,可江將軍主意已定,程帥也支持,末將便只能忍下不說,現在齊人瞄準了這一點,卯着江將軍一個勁的猛打不休,江將軍吃敗仗那是註定的,而羅良可不會爲了江將軍而發兵牽制齊軍,說起來當真讓人沮喪。”
“這不是羅良的問題。”秦風淡淡地道。
“不是他還有誰?”江上燕恨恨地道:“此人眼中,只有個人的功名利祿,那有看見國家的興衰榮辱。”
“羅良就是這樣一個性子,閔若英難道不知?”秦風冷冷地道:“既用了此人爲將,卻又在出師不利的時候不給予最大的支持,反而將江濤調回去,這不是明顯地在縱容兩邊對立麼?他想刺激羅良,但最終受害的卻是楚國,閔若英連這一點也沒有想清楚,當真是可笑之至。如果楚國東部邊軍在不久的將來有一場大敗的話,始作俑者,便是你們的皇帝陛下。”
江上燕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辯無可辯。只能唉聲嘆氣,比起大明這邊的君臣相宜,將相合睦,勁兒往一處使的局面,楚國的確是像個到處是洞的水桶。
“你想回楚國去?”秦風問道。
“是想過,回去幫江將軍,江某雖然沒有多大本事,但手中雙刀,衝鋒陷陣還是沒有問題的,可不管是江將軍也好,還是程帥也好,都拒絕了臣,只讓臣在大明好好的呆着。”江上燕悶悶地道。
秦風看着對方一副吃癟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在大明可還過得慣?”
“沒什麼慣不慣的!”江上燕搖搖頭:“左右我自少便離家從軍,從來都是四處飄蕩,現在,也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而已。要說起軍隊的待偶,大明更好一些。陛下,我想求您一件事。”
“說吧!”
“軍中現在餉銀,都是用新鈔來發,但寶清營中的楚軍,拿着新鈔可沒辦法花啊,他們中的大多數,還是通過錢莊將錢寄回家的。所以我想請陛下允准,寶清營中楚軍的餉銀仍然發銀子。”
“行,沒問題,這件事你下去之後與兵部霍光商議。”
“多謝陛下。”江上燕高興地道。
“其實也無所謂,你們發了餉銀,便可以直接去昌隆錢莊匯錢回楚國就好了。”秦風笑道:“就是這件事嗎?”
“還有,霹靂營裝備了很多好東西,我想請陛下爲我們寶清營也能調撥一批。”
“這個有統一的安排,裝備肯定是要裝備的,但現在產量有限,你沒看到,連我的敢死營都還沒有裝備嗎?等着吧,什麼都會有的。”秦風笑道。
送走了江上燕,秦風卻是陷入到了沉思當中,寶清營這個特殊的存在,是因爲當時自己所處的環境,能借用所能借到的一切力量,當時寶清營也的確在自己拿下越國的戰事之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但現在,寶清營的地位已經愈來愈尷尬了,兵部和閣臣,已經多次建議,將這個自己窩裡的異類,及早送走爲妙。
但秦風卻還不想將其趕走了之,現在的寶清營是一招閒棋,雖然無多大用處,但終究也是一枚棋子,說不定什麼時候便能發揮大作用,先留着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