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華有些鬱鬱不樂。
他也毫不掩飾地將這種鬱悶表現在秦風的面前。
“陛下,多好的機會啊!”他不捨地道:“秦國現在亂成一團,都快要國破家亡了,還不忘內訌,這樣的國家不亡誰亡?陛下,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只要陛下一聲令下,陳志華拿自己的腦袋擔保,一定能替陛下奪得青州郡。”
秦風微微笑看着這員大將,“志華,有時候我們的目光不能放在眼前這一點上,不錯,如果我們現在進軍,哪怕兵力不足,哪怕財力上也有問題,但我們照樣能拿下青州郡,獲得我們夢寐以求的戰馬資源,但我們還得考慮這樣做是不是值得?”
“爲什麼不值得?當然值得。”陳志華有些激動地道。
權雲呵呵一笑,“陳將軍啊,打仗不僅僅是前方將士的事,也是後方百姓的事啊。你軍馬一動,便是黃金萬兩,不瞞你說,這三場戰爭,已經把我們的國庫打空了。再打下去,財政就要破產,到時候就會引發一系列的問題,那時可就嚴重了。”
陳志華瞪着眼睛看着權雲,他對這個並不太明白。
“而且,我們還得考慮一個性價比的問題。如果現在我們對面的是楚國,我肯定不會阻止陛下發動進攻,因爲獲得勝利之後帶來的勝利果實能夠有效的填補我們的虧空,但我們對面的卻是秦國。青州郡除了戰馬,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陳志華撓了撓腦袋,仔細想了想,當真沒有想起什麼來。不由得搖了搖頭:“沒有了!”
“還有!”權雲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還有數十萬窮困無比的百姓。如果我們現在拿下青州郡,的確有了戰馬資源,但同樣的,你就要負擔起這數十萬張嘴。而且,這些人對你還滿懷敵意。陳將軍,別忘了,青州郡是鄧氏的老巢,鄧洪在這裡經營多年,大量的軍屬都集中在青州郡,這場大戰之中,多少秦人死在我們的手裡?我們在哪裡,除了戰馬,還會收穫仇恨。”
“這麼說來,我們豈不是以後也不能打青州郡了,因爲仇恨始終會在哪裡!”陳志華不滿地道。
“不,時間會是一劑良藥。”權雲笑道:“而且現在,這些秦人對於秦國皇帝,秦國朝廷還抱有幻想,當這種美好的幻想破滅之後,那就是人心思變之時,我們需要這樣一個契機。”
陳志華苦笑:“這個契機什麼時候才能到?五年,十年?”
秦風哈哈一笑,“志華,這你可錯了,一年,不會超過兩年,這個轉折點便會到來。”
“陛下爲什麼這麼肯定?”陳志華有些奇怪。
秦風笑而不答,陳志華也不再追問。
“對於朕來說,對秦戰爭已經告一段落,朕馬上就要走了,但對於你而言,卻只是下一場戰爭的開始。你要將這一段時間充分的利用起來。”秦風看着陳志華,緩緩地道。
陳志華內心不由一陣激動,這是要讓他坐鎮一方的節奏啊,就像他的父親當年一樣。歷史總是一個個的輪迴,他的父親在開平郡鎮守多年,現在,這個使命落到了他的頭上。與自己的父親不一樣的是,那時候的越國,永遠都是處於守勢,小敗當贏。而現在,形式卻是大不相同,雙方的攻守之勢完全倒轉了過來,輪到秦人日日夜夜擔心了。
他霍地站了起來,深深的彎下腰去行了一禮,“陛下,陳志華必定不負陛下所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秦風大笑:“可不能死而後已,要不然你的父親有一天突然從海外歸來,找我要兒子,我可沒法子跟他解釋。”
提到父親,陳志華不由一陣傷心。父親執意追隨洛一水遠赴海外,這一去,便再無消息,如果真有返回的那一日,那可就真是再好不過了。
“志華一定會爲陛下做好這攻打秦國的馬前卒。勵精圖治,隨時聽候陛下的號令!”陳志華大聲道。
“好,很好!”秦風點點頭:“開平郡落在秦人手中兩年,說實話,鄧洪帶兵治兵着實不錯,但說要治理地方,那可就差遠了。開平郡這兩年完全是荒廢了,這幾天我冷落着馬超,一來是要讓他感到急迫性,從而擡高我們談判中的主動性,另一方面,我在接見開平郡的那些鄉紳的時候,也爲開平郡的現狀而焦心。”
陳志華點點頭,“不錯,現在的開平郡別說與我大明其它郡治相比,便是與多年前還在越國治下的時候也大有不如。秦人只知索取,殺雞取卵,涸澤而漁,不知養民生息,這種搞法,雖然短暫時間內讓秦軍得到了加強,但從長遠看來,卻是失敗的。不過現在這個黑鍋,卻要由我們來背了。”
他搖搖頭,皺起了眉頭。
“開平郡是接下來我們圖謀秦國的主戰場。所以,我準備任命你爲開平郡的郡守。”秦風看着陳志華,道。
陳志華一怔,“陛下,我更願領軍。”
“你不要着急。”秦風一笑,道:“這個郡守,與大明國內其它的郡守是不同的。你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陳志華再一次的怔住了,秦風如此安排可非同尋常,大明奉行的是軍政分離,統軍的不允許插手政事,一方執政官也不允許兼任軍隊之職。因爲這就是一方諸候了。
“陛下,臣恐無法勝任。而且,這在我大明,並無先例,恐怕朝廷上也會有非議。”陳志華推辭道。樹大招風,自己要是做了這個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的一方諸候,只怕盯着自己的人就會更多了。自己的身份不同於敢死營的那些老將,本來身份就有些敏感。
“不要推辭。”秦風淡淡地道:“你的擔心我知道,但朕既然敢用你,就不會被他人隨意幾句話就動搖。現在情況特殊,剛剛首輔也說了,我大明的國庫空了,其實不但是空了,而是背了一屁股的債,蘇開榮在越京城都急得病倒了。”
一邊的權雲笑道:“不過當陛下帶着這份秦人的戰爭賠款回到越京城,相信他又會生龍活虎起來。”
秦風哈哈一笑。“所以陳志華啊,這一到兩年的時間,你不要指望朝廷能給你太多的支援,你需要自食其力啊,這就是我爲什麼讓你兼任軍政兩職的道理。朝廷沒有多餘的力量,你便必須將開平郡的每一份力量都用到刀刃之上。在不斷加強軍事的同時,還不能讓百姓有太重的負擔。如果我派另一個執政官來,那麼這位郡守爲了自己的政績,必然會與你相爭,那反而就辦不好事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秦風擺擺手:“朕讓你事權統一,就是希望當機會來臨之時,你能一錘定音。如果你還擔心這擔心哪的話,我就只能換將了。”
“陳志華,陛下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之所以選擇你,一是因爲你的確有獨擋一面的能力,二來也是因爲你陳家在開平郡多年,與本地百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時隔兩年,你陳氏重返開平郡,相信能讓他們記起當年你父親在時的日子,從而能毫無保留的支持你。而且這也只是戰時的權宜之計,一旦事了,你當然會卸去其中的一個職位。作爲首輔,我會一直記得這件事。”
陳志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陛下,臣明白了,爲了大明千年大計,臣不會吝嗇自身,也不敢愛惜羽毛。”
“那就好!”秦風點點頭:“寶清營會留下來,歸你統轄,江上燕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將領,但也是一個很有本領的將領,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但你可以完全相信他。至於如何駕馭他,就看你的本領了。”
“末將明白!”陳志華用力的點點頭,自己上馬管軍,下馬管民,自己的親弟弟率領的巨木營自然就不可能留在開平郡幫自己了,這也是制衡之道。他並不感到意外。
“於超的騎兵營也會離開。”秦風的目光咪了起來,“秦國的事兒結束了,但齊國的事情,纔剛剛開始呢!”
陳志華微微一驚:“陛下還要對齊國開戰?”
“也不見得就打,但我必須要讓齊國明白,這一次他們捅了馬蜂窩,秦某人輕易不發怒,但發起怒來,就會變成一個瘋子。楚人不是一直盼着我們能與齊國開戰嗎?這一次,我便讓齊國看到,隨便惹我的下場。”
“與楚人聯手教訓一下齊國?”陳志華問道。
秦風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當然。巨木營,騎兵營,敢死營,還有出雲郡的霹靂營,都會在接下來陣兵於齊明邊境,這一次齊人要不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那就打一仗好了。”
“陛下做得好。”陳志華大聲叫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齊國一直自以爲是老大,這一次就讓他明白,他這個老大,可當得並不穩當。”
秦風大笑起來。這一次他要給齊國一點顏色看看,可不僅僅是聯合了楚國,還有秦國,在那份協議之上,虎牢關的肖鏘也必須出兵,不管肖鏘打不打,他的兵馬也必須出關,只消擺出一個樣子,秦人就不得不認真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