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寬闊堅固的水泥鋪就的大道之上緩緩前行,秦風拉開車窗,有些貪婪地欣賞着外面的美景.天地之間正在零散地飄落着雪花,看來再過上幾天,大雪便會如期而來了.田地裡,青青的冬小麥已經冒出了頭,大雪降下,便等於給他們加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絮,好讓他們平安地渡過這個寒冷的冬季.不時能看到一段一段地正在施工的軌道車,這是自越京城通往永平郡的軌道幹線,到了冬季,便也進入到了施工的旺季了.大明本土的人力成本已經愈來愈昂貴了,也只有到了冬季農閒時節,纔會有大量的閒置勞力,此時的用工成本也會下降不少,所以一到冬季,總是大明各類大工程大幹快上的時候.
從還很貧窮的西地回到了永平郡,秦風這才感覺到自己進入到了一個正常的世界當中,西地的貧困,仍然是觸目驚心的,比起大明本土,宛如兩個世界.這也更加堅定了秦風要修建這條大運河的決心.只有通河,通路,將西地與本土緊密地聯繫起來,才能從根本之上改變那裡的面貌.
民富則穩,這是秦風堅定不移的信條.
“陛下,這永平郡的軌道幹線,設計的真是有些問題,老奴覺得程維高必然在這裡頭又撈了不少!”樂公公有些沒好氣地道.
“哦,爲什麼這麼說?”秦風好奇地問道.
“別的地方老奴也曾走過,所有的軌道幹線都是沿着現成的大道走的,這樣既節省了勘測成本,也節省了不少的路基成本,哪像永平郡這樣,彎彎繞繞的,倒是甚少利用現有的基礎的.”樂公公有些憤憤不平.
“這一點我可有不同的看法.”秦風搖頭:”這或者正是程維高與衆不同的地方.”
“陛下,這話怎麼說?”樂公公不解.
“很簡單啊,你瞧我們正在走的這條路,是不是極好的?”秦風問道.
“當然是極好的,完全是水泥鋪裝的地面,不但直,而且寬.”
“正是如此啊,這條大道的沿線百姓,已經藉着這條大道有了長足的發展,如果再在這裡修上一條軌道車,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而永平郡的設計,卻是恰恰地繞過了這條路線,走的是那些還沒有大道的地方,這等於是給了另外一些地方飛速發展的機遇啊.”秦風笑咪咪地道:”程維高這個人,還是有些想法的.光是這一點,很多地方封疆大吏,就不及他了.大部分的封疆大吏們想的都是如何節省下成本,然後拿着節省下來的錢去幹些別的事情,程維高呢,想的是如何利用這件事,爲以後的發展打下一個更堅實的基礎,這就是區別所在了.”
樂公公楞了片刻,嘆道:”老奴以前聽人說過一句話,老奴還不以爲然,現在看來,倒還真是如此了.”
“什麼話?”
“那人告訴我,但凡是個貪官,其個人能力總是很突出的,甚至遠超一般官員.”樂公公道.
秦風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大笑起來:”你這話說得倒也沒有錯,試想一下,不管那朝那代,對於貪污腐敗,都是深惡痛絕的,總會有一系列的制度來制衡,監視,但古往今來,貪官又何曾被禁絕過?貪官要是沒有幾把刷子,怎麼可能得手呢?”
“就像程維高一樣?”
“程維高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貪官,這個人還算是有底線的.”秦風搖了搖頭:”這也是我不願深究的原因.所以將他從永平郡調走,拔掉程氏族人賴以生存的基礎,一切便自然而然地回到正軌上來.對了,那個柴子明,安全地離開了嗎?”
樂公公點了點頭:”程維高沒有下手滅口,此人現在只怕快要到楚地了,我們的人一直在關注着他,等他落腳之後,還會關注一段時間的.”
“如果程維高真下了手,我對他的評價就要低上幾分了.”秦風淡淡地道.
“既然沒有在途中下手,看來程維高是真正念舊情的,或者說他對柴子明有着充分的信任.”樂公公道.
“這事兒就這樣吧.後續的事情,交給陳也來做吧,他會不動聲色的將事情做好的.”秦風點了點頭.
“就這樣算了的話,也真是便宜程維高了.全身而退啊,以後更是可以加官晉爵士呢!”樂公公的語氣之中充滿了不平之氣.
“不用這麼酸酸的.什麼事兒都要從大局出發,你以爲金景南當真對永平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秦風不以爲然.
“金議政那個性子,如果真知道了程維高的事情,會裝作不知道?”樂公公詫異地道.
秦風拍了拍樂公公的肩膀:”你可真是小瞧金景南了,他可是我中意的下一任首輔人選,真是一個炮筒子話,那怎麼有資格成爲一國首輔.你如果仔細地研究一下金景南這些年拿下來的人,便可以發現,他的動作無一不是與大明的發展策略相符合的.他手段雖然酷烈,但可真不是一個直腸子的人呢!我敢說,在他的書房裡,關於程維高的情報一定會有桌子哪麼高,但等我們回到越京城之後,這些資料,肯定會被他付之一矩.”
樂公公眨巴了幾下眼睛,終於點了點頭:”老奴明白了.”
“這世上,非黑即白的事情,可真不多,特別是當官,治政,擴而廣之到治理天下,無不是在模糊當中,黑白之間遊走呢,真要劍走極端,那是要壞事的.”秦風幽幽地道:”程維高在我離去的時候已經表態,程氏族人會捐出五百萬兩銀子來修建永平至虎牢的軌道車呢.這條線路預計在三年之後完工,到了那時候,越京城通往永平郡的幹線必然已經運行成熟,其便可以與幹線接軌,而運河的修建只怕也已經完成了大半,從此西地藉着運河和這條軌道,便算是真正緊密聯繫到一起了.”
“如此一來,大明對於西地的統治,將會變得更加牢不可破.因爲這個有了運河,有了軌道車,西地於朝廷而言,便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偏遠地區了.”
“你說得不錯,這個世界,會因爲交通的大力發展而變得更小了呢!”秦風笑吟吟地道.”你瞧瞧,我們現在從永平郡回到越京城,還需要走上好多天,但等到軌道車修建成功之後,時間便會縮短爲三分之一,等到了那時候,人口的流通會更快,財富自然也會流通得更快,大明就愈加富足了.想想涔州,即便我們快馬加鞭,現在去一趟也得月餘時間,但運河修成,溯河而上,再轉乘軌道車,最多隻要十餘天便能將涔州所產運到越京城銷售,樂公,說起涔州,我可以又想起了他們的涔州瓜和沙棗了,當真是齒留餘香呢!”
對於這一點,樂公公是深有體會,他們出發去涔州的時候,天氣還熱得要死,但回來的時候,老天爺都開始降雪了.一晃眼之間,他們離開越京城,竟然三個月了.
看着秦風一副遊子馬上歸家的興奮狀,樂公公撮了一下牙花子,小心地道:”陛下,這一次恐怕娘娘會不太高興呢?”
“爲什麼不高興?小別勝新婚,你不懂的.”秦風不以爲然.
樂公公不由有些尷尬,他一個太監,秦風跟他說這些,自然不好接話.
“陛下,楚地來的那些女子,特別是謝家的女兒,娘娘可是準備讓您納進宮的,您在虎牢宮金口一開,就將其賜婚給了慕容海的兒子,只怕娘娘會很不高興,謝家也會不高興的.”
秦風嘿嘿一笑,”兮兒哪裡,高不高興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真不高興,我也有辦法哄得她高興,至於謝家,哈哈,慕容遠配不上他家女兒嗎?這小子在楚地做得很不錯,短短的時間之內,已經由一個縣令做到一府主官了,這才一年時間而已.他的老子是我的親兵統領,剛剛放出去統領大軍,亦是前途無量.謝家還敢嫌棄他們?”
“話是這樣說,不過謝家可是衝着皇親國戚而來的,當初娘娘也是這麼允諾的.”樂公公苦笑着道.
“皇帝國戚是哪麼好當的嗎?”秦風冷笑,”謝家要是自己能轉過這個彎兒來,好好地輔佐一下慕容遠這個潛力股,幫着他在楚地把事情做好,未來不一定差了,真要因爲此事而有什麼想法的話,嘿嘿,國法無情.”
樂公公長吐了一口氣,心知肚明陛下這是拿謝家作伐呢,先將謝氏女兒賜婚出去,剩下的幾個必然明白皇帝的心意決不會更改了.恐怕在皇帝的眼中,謝氏以前還有些用處,現在大明已經牢牢地掌控住了楚地,謝氏比起慕容海慕容遠父子而言,份量就大大的不足了.
重召蠻騎,重用慕容海,不僅僅有軍事上的用途,在政治之上也可以說是影響深遠,蠻族融入大明之後,到現在還沒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出現呢,現在出了一個慕容海,未來會有一個慕容遠,朝廷這是在向天下昭示大明用人,不分種族,只看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