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顏喀拉的首戰並不是在定州精銳雲集的東城開始的,率先發動進攻的是西城方向的過山風與鐵尼格聯軍。
鐵尼格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定州主帥李清,那個在過山風嘴裡英明神武,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數年之間便將壓制得他們室韋人數百年擡不起頭來的蠻族打到如今苟顏殘喘的地步的大帥。
首先讓他震驚的不是李清,因爲首先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李清,而是一排排鐵甲的海洋,看到連胯下坐騎都披着鐵甲的重騎軍,鐵尼格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那些高頭大馬,在他們室韋人哪裡雖然算不是罕見,但要一次性找到這麼多來裝備軍隊,也是不太可能的。
“這不是大帥的親軍,這是大帥夫人傾城公主的衛隊!”過山風低聲向他介紹道。
“這還只是夫人衛隊,那,那大帥的親軍又該是什麼規模啊?”鐵尼格嚥了一口唾沫,過山風笑而不答,其實宮衛軍的這種重騎,李清倒一直想搞一支,但委實太費錢了,而且想要湊齊這麼多能承重的戰馬也不是件容易事,此事便作罷了,翻遍整個定州軍,便也只有傾城帶來的這一千人了,還有五百人此時還在定州跟着燕南飛與許雲峰等復州官員打擂臺呢!
重騎慢慢分開,兩騎越衆而出,鐵尼格不由直了眼睛,眼見衆人衆星拱月般地護衛着兩人過來,一人全身披掛鐵甲,連面目也與其它人一般罩在鐵甲之後,而另一人卻是輕袍緩帶,穿着一襲青衣,一頭長長的黑髮只是用一根布帶束在腦後,脣上鬍鬚修剪得整整齊齊,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馬背上掛着一柄戰刀,不過怎麼看也不像是在戰場上應有的裝束。
從過山風那裡,鐵尼格可是聽說李清是馬上將軍,功夫過人,照理應當是那個全身披掛的將軍纔是,可那個書生模樣的人卻是氣勢逼人,一下子讓鐵尼格有些蒙了,不知道該跟誰也打招呼。
身旁的過山風卻是搶下馬來,單膝着地,道:“移山師過山風,參見大帥,夫人!”
過山風這一動,鐵尼格立刻分辯出誰是李清了,不過那個一身鐵甲的傢伙居然是李清的夫人,那位傾城公主,倒是意想不到,鐵尼格是打破腦袋也很難想像身爲定州主母的傾城公主居然如是一身打扮,倒像隨時要去衝鋒陷陣一般,與李清的適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甩鞍下馬,鐵尼格左手撫胸,大聲道:“李大帥,您的朋友鐵尼格給您見禮了!”
李清大笑着躍下馬來,搶上前去,雙手拉住鐵尼格,道:“鐵尼格王子,久聞大名,今日終能得見,幸甚幸甚!”傾城公主卻是端坐馬上,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連面具也沒有拉起來,她身爲上國公主,對一個蠻邦小國的王子自然是不用假以辭色。
被李清一拉,剛施了一半禮的鐵尼格順勢便站直了身子,看着李清,讚道:“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大戰當前,大帥還能如此輕鬆寫意,鐵尼格遠不如矣!”
李清笑道:“算不上什麼大戰,巴雅爾已是日薄西山,不堪一擊了,巴顏喀拉一戰,吾只是來看看手下兒郎們是怎麼打下這座城的,又用不着我親自上陣,自然不用那麼緊張了!”
鐵尼格一聽這話,臉上不由不自然起來,你不用親自上陣,看兒郎們打仗,我這兒可是還準備去搏殺的,聽起來倒像我也成了你的兒郎士兵了,心中不由打定主意,這今後的戰鬥自己倒也不必去親自上陣了。
豪笑道:“大帥手下人才濟濟,鐵尼格麾下也有十萬虎賁,願陪大帥共觀兒郎們破敵!”
李清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傾城已很是不耐了,鐵尼格居然把自己放在與李清等同的位置上,讓她心裡極其不爽,呸,什麼十萬虎賁,大多數都是拉來蒙定州的裝備的,李清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居然還肯爲他裝備齊全,那怕是定州軍淘汰下來的舊甲,也不能如此便宜了這蠻子,現在看看,餵飽了他,馬上便是另外一翻嘴臉了。
李清卻是不以爲杵,大笑着牽着鐵尼格的手,道:“正要看一看室韋男兒的勇武。聽聞室韋人英雄善戰,馬上功夫比起蠻子們有過之而無不及,今日可以讓李清大飽眼福。”
“李帥卻看室韋男兒破敵!”鐵尼格也是豪氣干雲,二人三言兩語就敲定了出戰順序,由室韋軍隊率先發動攻擊,一邊的過山風心裡暗笑,鐵尼格比起大帥,嫩得太多了。
巴顏喀拉的防禦體系,雖然完整地複製了撫遠的立體防禦,但又有些許不同,蠻族是馬背上的民族,馬上野戰是他們的長項,雖然構築了大量的降御工事,但在這些工事之間,卻還是有上萬騎兵依託其掩護,列陣而戰的,打起來比之撫遠更爲困難,而且現在巴顏喀拉雖然窮途末路,但卻不缺兵勇,這仗還有的打,大帥的策略也是先打再困,不會與之硬拼,現在大帥三言兩語就敲定了讓室韋人打頭炮,看來是打定注意要消耗室韋人的實力了。
看着志得意滿地鐵尼格,過山風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草原甚至是室韋人傳統區域,都是大帥內心之中定復兩州的後花園,豈會擊敗了蠻子之後,又讓室韋人一家坐大,那豈不是前門驅狼,後門進虎麼?鐵尼格如是聰明,就會老老實實地臣服在李清的面前,如今如此託大,自以爲手下有十萬兵馬,便想與大帥分庭抗禮,真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
誇下海口的鐵尼格自然不會在初此見面的李清面前丟了面子,奉命出戰的皆是他本部精銳,兩萬鐵騎呼嘯聲中,在數裡的扇面上鋪開了戰線,躍刀舞刀,在震天的喊殺聲中向着蠻族衝去。
西線防守的蠻族大將卻是巴雅爾的左膀右臂,戰爭經驗極其豐富的伯顏。列陣而戰的卻是他手下的黃部精銳。這也是一羣打老了仗的好手。一萬人在室韋人發動進攻之後,極短的時間內便形成了三個錐形攻擊羣,呼嘯聲中迎擊而上。
三個攻擊羣一頭扎入漫山遍野而來的室韋騎兵之中。“鑿穿!”領兵大將狂呼。
室韋人控馬之術的確不在蠻族之下,兩軍相隔百步,紛紛在馬上引弓放箭,一時之間,戰場之上箭如雨下,雙方不時有人栽倒下馬,淹沒有馬羣之中。
遠遠看去,黃部騎兵凝而不散,而室韋人卻猶如剝洋蔥一般,雖然將黃部的陣形一層層削薄,但卻始終不能打散其陣形,始終讓對方將主力積聚在一齊,在室韋騎兵之中犁出一條血糟,雙方的戰損比也始終維持在一比一的比例之上。
“擂鼓!”看到激戰半個時辰,仍舊不能打開局面,自己的陣形倒險險幾次被敵人洞穿,鐵尼格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大聲下令。
數十面牛皮大鼓隆隆敲將起來,聽聞鼓聲的室韋人狂呼亂叫,鼓起餘勇,黃部似乎抵擋不住,開始圈轉馬頭,繞出一道弧線,卻戰卻走,退向防禦陣地,臨近陣地數百米時,三股黃部騎兵剩餘數千人馬,已是彙集在一起,如風一般地狂奔向自己的陣地。
鼓聲愈高,鐵尼格臉上露出喜色,終於打退了敵軍。
二百步,蠻軍陣地上嘩啦一聲響忽地豎起上百臺投石弩,八牛弩,強弩,陣地中修建的簡易堡壘上蠻兵一排排站起來,引弓向上,一聲令下,箭如飛蝗,石如雨下,緊追黃部而來的室韋騎兵猝不及防,頓時吃了大虧,隊形被掃空了一大片,前後軍頓時脫節,驚惶之餘,剛剛飛退的黃部騎兵又勒馬衝殺而回,一頭扎進了散亂的室韋騎兵之中,一通亂殺,在室韋人好不容易整頓好隊形,準備重新迎戰的時候,黃部騎兵卻又退得飛快,這一次室韋人學了乖,不敢追得離陣地太近了。
一萬黃部騎兵,利用防禦陣地的掩護,竟然硬生生地扛住了兩萬實力強勁的室韋騎兵,雙方戰損比一比一,誰也沒有佔着便宜。
“伯顏學得很快啊!”李清笑道。
鐵尼格自覺顏面大損,臉色鐵青,一伸手搶過鼓槌,便欲要再次發動進攻。
李清一把拉住他,笑道:“鐵兄,小挫而已,這些蠻子狡猾得緊,根本不會同你硬碰硬的,室韋騎兵已彰顯了他們的勇氣,接下來讓定州軍打一下吧,讓你的騎兵撤下來休整一下,積蓄力量,總結經驗,下一次定然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
шωш ▪T Tκan ▪C ○
鐵尼格感激地點點頭,“多謝李帥體諒。便讓移山師的兄弟們先打打,我們休整一下,一定替大帥掃了前面這些防禦陣地。”
接到將命的過山風開始佈署軍隊,與室韋騎兵不同,過山風派出去的卻是步卒,統兵營官熊德武。
一列列的戰車前引,每三百人排成一個整齊的方陣,緩步推進,十數個方陣的士兵喊着整齊的號子,前後錯落有致開始向前壓迫,在每一個方陣的空所處,一臺攻城雲車緩緩地隨着步卒前進,雲車之上,十數臺強弩,投石弩已準備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