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會兒,百無聊賴起來,再想《義山公錄》,裡面雖然記載不少趨吉避凶的方法,但是對付人的辦法卻沒有,這也算是一種缺憾吧,因爲這人世間最可怕的卻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我不說話,阿秀也不說話,她有時候發呆,有時候偷偷看看我,似乎覺得我這個人十分奇怪。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漸漸覺得身上的痠麻感開始減弱,然後慢慢消退了。終於,我試着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已然恢復地差不多了,我心中大喜,霍地站起身來。看來事情果然如我所料,田老大有意放水。
阿秀吃驚地看着我,喃喃道:“你能自動解開穴道?你不是不會武功嗎?”
我道:“我不會解穴,其中緣由之後再告訴你,現在先解開你的繩子再說。”
我上前把阿秀手腳上綁的繩子全部解開,然後走到門口,靜靜地聽着外面的動靜,外面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我悄然把門拉開一條縫,看了看外面,外面一片黑暗,沒有開燈,看來早就人去屋空了。
這夥人去了哪裡?
管不了那麼許多,先逃跑再說。
我扭頭看了一眼阿秀,見她還歪坐在地上,我便道:“你怎麼還不站起來?快走了。”
阿秀臉色一紅,道:“我的穴道還沒解開。”
“哦。”我不好意思地又跑回去,爲難地說:“我不會解穴。”
“要不你自己走吧。”阿秀說道。
這話一聽就言不由衷,我知道她也着急想走。
我說:“要不,我揹你走。”
阿秀臉上緋紅道:“那樣不好吧。”
“有什麼好不好的,逃命要緊!”說着我上去拉她,我一抓她的手,她的臉頓時通紅,我心中也是撲通亂跳。她身子軟綿綿的,再加上不能用力,所以就如同一攤泥似的,我蹲着身子,拉了半天,硬是難以背到背上。
“算了!不背了!”我低聲嘟囔道,然後猛地俯身下來,一把把阿秀抱起來,阿秀不由得驚呼一聲,我道:“背不起來,還是抱着好一點。”
阿秀從臉到耳根通紅如熟透的西紅柿,低眉順眼,不敢看我,但是卻不吭聲了。
溫香軟玉在懷,我排除雜念,心中只想着江靈,推開門往外慢慢走去。
我抱着阿秀走進原來的大廳,阿秀低聲道:“那邊的側室沒有出路,我原來就在那裡面關着。”
阿秀說話雖然聲音低,但吐氣如蘭,一股清香早被我嗅到鼻中。
我想起自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都沒刷牙,口中肯定腥臭難聞,不由得頓時自慚形穢,不敢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悄然推開大廳的屋門,然後發現外面居然是一個狹小的土洞,盡頭處一條陡窄的石梯往上延伸着,石梯旁邊有張小桌子,桌子擺放着一個銅質燈架,一支粗長的蠟燭正靜靜燃燒。
我呆了一下,回頭再看看身後,那裡居然是一面土壁上嵌着一扇大門,我登時醒悟,原來這裡是地下!田老大他們的據點在地下。
怪不得那個秦十四那樣有自信老爸找不到這裡。賊窩在地下,老爸和孫嘉奇就算是把鎮子裡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我。
不愧是盜墓的,挖洞的高手!
我顧不上感嘆,抱着阿秀急匆匆地往石梯上爬去,頂上有個鐵板,我往上推了一把,推不動,我仔細一看,只見鐵板一側有一條縫隙,我摳着那條邊將鐵板往旁邊使勁拉,鐵板動了,原來它是嵌在土裡的。
把鐵板推掉以後,上面還有一層石板,我推了一把石板,很容易便推開,一股新鮮空氣頓時撲了過來。
這個地洞的構造倒是有些像老公館裡的地下洞府,但是精細之處卻差了好遠。
我先把阿秀給推了上去,然後自己又爬了上去。
爬上去以後,我把鐵板重新扣上,把石板又蓋上,然後抱起阿秀,藉着微弱的光芒略看清我們所在的地方,仍然是一個屋子,屋子裡有一尊巨大的雕像,我微微看了一眼,那雕像羽扇綸巾,赫然是諸葛亮的形象,我心中驚訝,再細看了一下,只見塑像前的長案上擺着一個香爐,案下有一個蒲團,略愣了一下,我明白了,這是一個紀念諸葛亮的小祠堂。
這羣人真是好大膽,居然在諸葛亮祠堂下鑽洞,藏污納垢。
我心裡暗暗唸叨了幾聲,轉身往外走去。
祠堂的門虛掩着,我用腳輕輕踢開,只見外面是一片樹林子,此時早已天色昏暗,接着月光,我發現這片樹林面積很大,長寬都足足有十多丈長,整體下來似乎有八九畝多地,林子兩邊一處是河溝,一處是坡地,四面、中央都有人行過道穿插其中,還有不少花草左一叢右一叢地長着,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木樁、石磙隨意地擺放着,往前望去,盡頭處有個木庵,穿過木庵彷彿有一條大路。
我目光鎖定在那路上,決定從那裡出去。
四周靜悄悄的,夜已經深了,田老大等人應該也睡了。
我從下午到現在都未進食,肚子餓的幾乎要扁了下去,懷裡還抱着阿秀,她身上的香氣不住地往我鼻子裡躥,惹得我餓到了極點,肚子不時“咕咕”叫一聲,阿秀雖然不作聲,但我也尷尬異常。
此時尚在危境,我也不敢多想,抱着阿秀急匆匆地往林子裡走去,順着那些走道,往大路上走去。
幾十米的距離,百十步足以走完,我又急匆匆地走,總想着很快就能跑掉,但是走了一陣,猛然發現不對,這走了半天,看距離,居然還是在林子中間!
再看腳下的路,左邊一叢亂草,右邊一個一人高的木樁,這地方我剛纔經過!
不會是走迷糊了,又走了一遍剛走過的路吧?
我穩了一下神,盯着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了百十步後,我赫然發現,我居然又走回了亂草叢、高木樁夾雜的地段!
我忍不住臉色一變,渾身登時如同虛脫,阿秀無聲地從我懷裡滑落,我趕緊扶了她一把,讓她靠着木樁勉強站穩,我則看着四周的環境,心中驚疑不定。
已經兩次走回原地了,莫非是又遭遇了鬼打牆?
想到鬼打牆,我又悚然一驚,我的眼睛!我現在的眼睛是陰陽眼,此時是夜裡,怎麼眼睛沒有任何感覺?
阿秀忽然道:“元方哥哥,你看咱們是不是在兜圈子?”
阿秀那一聲“元方哥哥”讓我精神稍震,我點了點頭,道:“這地面邪,不知怎麼一回事,看着是走出去的路,走了半天,卻是一直在兜圈子。”
阿秀微蹙眉頭道:“是鬼打牆嗎?”
我想了想道:“阿秀,你看我的眼睛變紅了沒有?”
“變紅?”阿秀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幾眼,然後搖搖頭道:“沒有啊。”
我心中暗道不好,此地果然詭異!深夜之中,居然沒有半點邪氣!
正所謂物反常即爲妖,如此深更半夜怎麼會沒有半點邪氣?
“怎麼辦啊,元方哥哥?”阿秀問道。
我搖了搖頭,道:“這個地方太奇怪了,簡簡單單一片樹林子,一眼都看得到邊,但卻走不出去,既沒有半點邪氣,卻有鬼打牆之異狀,我實在想不通是怎麼回事。”
阿秀奇怪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沒有邪氣?”
我沉吟道:“嗯,怎麼說呢?你知道陰陽眼嗎?”
“陰陽眼?能窺伺陰靈邪祟的奪魄眼嗎?”阿秀吃驚地問道。
“是。”我點了點頭,道:“我就有這麼一雙眼睛,所以我能看見陰氣,但是這地方沒有任何陰氣。”
阿秀怔怔地看着我的雙眼,許久才問道:“可我聽說,生就陰陽眼的人,一雙眼睛是一隻單眼皮,一隻雙眼皮啊,而且五行偏奇,五臟還有,還有缺陷。”
我翻了翻白眼,道:“我這不是天生的。”
“啊,後天修煉的?”阿秀又吃了一驚,道:“你多少歲了?”
我道:“二十歲了。”
“二十歲就煉出陰陽眼了?不可能吧!婆婆說陰陽眼非要一甲子純正真氣才能修煉而成!”阿秀懷疑道。
我道:“我這也不是修煉而成的,是某種機緣巧合下的產物,以後我再跟你說,現在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咱們得趕緊想辦法逃跑,不然那十幾個人中萬一醒來一個,突發奇想去看看咱們,不就壞事了嗎。”
阿秀點了點頭。
我看着阿秀靠在木樁上,十分吃力,便扶着她的肩膀,半抱着她的腰,讓她站穩,她面色一紅道:“我還用不上力,麻煩你了。”
“不礙事。”我微笑道。
阿秀道:“我想這裡沒有邪氣是不是因爲有武侯祠在啊?”
“武侯祠?對!”我豁然省悟,怎麼忘了這一茬!
既然如此,那走不出這個地方便不是鬼打牆的緣故了!武侯祠,和諸葛亮聯繫在一起的是什麼?
“九宮八卦陣!”我不由得輕聲喊了出來。
“九宮八卦陣?”阿秀驚訝道:“這陣法好像很難破,你懂嗎?”
我搖了搖頭,心中泄氣至極,我至今對陣法並不精通,雖然之前因爲對諸葛亮感興趣,看過不少有關八陣圖的資料,但是卻並沒有遭遇過真正的九宮八卦陣,更不懂得如何破解。
還有,《義山公錄》也並未記載的有各種陣型的破解之道。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