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洛川一直顯得非常忙碌,從軍營到百姓,從百姓到地主家裡,洛川始終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和那份強烈的自信,雖然自己身體有傷,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洛川內心的狂熱,他本不是一個輕易許諾的人,但是這幾天,他卻反覆強調着一個承諾:“一定會推翻暴秦,還大家一個清平世界!”
也許是民衆愚昧,也許他們單純,但是洛川說的不正是他們最基本的渴望麼?所以他們不遺餘力的支持了,當洛川走在街頭的時候,得到的不是大秦官員那般的畏懼,而是一份來自民衆心裡的渴望和尊敬!
南郡本就屬於江南地帶,地偏人稀,嬴政也許對此地不屑一顧,所以派來的官員,幾乎都以爲自己等同於流放,於是有些人自暴自棄,整天飲酒作樂,有些官員則是加緊剝削,諸如周扒皮一類,但是從來沒有一個高官,竟然親自來到百姓家裡,噓寒問暖,信誓旦旦!
這也許就是個人的魅力,洛川始終都相信:“人與人之間,最注重的往往的都是細微情感的交流!”,錦上添花,雪中送炭,只有你能夠把握的好,對方都會爲此感激!
朱名這幾天跟着洛川到處尋訪,是深有感觸的,他親眼見證了洛川做出了其他人不能做出的事情,在別的官員眼裡,這些最低等的民衆也許都是賤民,他們是愚昧無知,渾渾噩噩的象徵,但是朱名看到了洛川眼裡的重視,他認定,不管那一場戰爭,起決定作用的都是民衆,民心!
洛川作爲馬賊的元帥,他的所作所爲深深的影響了下面的士兵,這些士兵本就以當地人居多,看到元帥如此的善待自己的老鄉,這些雖然上過了戰場,歷經了鮮血的男子漢,也都是頗爲感動,本來那些投降的秦軍,心裡還有不滿和嘲諷,但是此刻卻只有敬重,對於洛川的敬重!試想一下,洛川身爲三軍元帥尚且如此,那麼他帶出來的兵呢?
大秦似乎已經到了風起雲涌的時代了,洛川的事情,嬴政已經知道,只不過嬴政此刻卻無暇管那邊,現在城內流言四起,童謠開始到處傳誦:“阿房,阿房,亡始皇!”,嬴政透徹卻帶有一絲銳利的眼神,如同黎明中的一抹黑暗,能夠讓所有人的心頭都籠罩上陰影!
“陛下,此次肯定是修建阿房宮的那些民夫故意編撰,以此來詛咒陛下,所以臣懇請陛下徹查此事!”宰相李斯,此刻顯得格外的無情,話語間透出一股狠色,彷彿定要抓出一些人才行!
嬴政又咳嗽了起來,他的病幾個月了依然沒有好轉,雖然試了無數的偏方,靈藥,但是卻沒有效果,嬴政站起身來,趙高趕緊過去攙扶,嬴政推開了趙高,作爲千古一帝的他,武功也是非凡的,這一推,幾乎讓趙高站立不穩!
“李斯,你說天下人真的這麼恨朕麼?”嬴政站在李斯面前,說出一個令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的問題!
李斯趕緊行禮,神色間多了一抹驚慌,不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換上一副大義凜然,肅然的模樣:“陛下一統六國,結束天下紛爭,修長城,拒匈奴,揚我中華國威,天下人只有敬重,怎麼會有恨呢?我看此次不過是小人作祟罷了,陛下不必爲此擔憂,我大秦國脈悠長,定可傳千世萬世!”
嬴政笑了笑,看了李斯一眼,走在大殿之上,來回不停的走着,走的非常的慢,不時的咳嗽幾聲!
李斯和趙高兩人站在一旁,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迷惑和驚訝,往日的嬴政在他們眼裡都是剛果堅毅,心狠手辣的人,爲何此次對於這謠傳,竟然沒有下令徹查?
許久之後,嬴政在平復了因爲咳嗽而劇烈起伏的胸口之後,道:“趙高,徹查此事,找出有干係之人,而後便就地處決!”
嬴政的語氣非常的平和,彷彿,這只不過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趙高領命,從大殿退下,而後直奔阿房宮民夫的休息之地,趙高的身邊,跟着一千全副武裝的大秦士兵,他們手中光亮耀眼的寒槍卻沒有讓民夫引起騷動!
麻木,徹底的麻木,他們沒有放抗,也沒有咆哮,更沒有掙扎,如同市場上那些即將被送入屠宰場的家畜一般,靜靜的等候着命運的降臨!
趙高掃過那一羣骯髒,目無亮色的民衆,對着身邊的士兵吩咐道:“抓住一千人,而後就地處決!”
說完,趙高不屑的笑了笑,而後徑自回到了秦宮,是夜,一道黑影從趙高的房間內走出,趙高跟着走到門邊,看了看四周,而後露出陰險的一笑,身子伴隨那一扇漸漸閉合的大門,消弭在黑夜之中!
這一夜,無月無星,嬴政獨自坐着,身邊沒有一個太監,宮女,更沒有妃嬪,顯得有些許的淒涼和落寞,周圍非常的安靜,只有嬴政時不時的咳嗽之聲,劃破了夜空,盪漾在這無邊的漫漫的黑夜!嬴政摸了摸自己鬍子,頭髮啊,感嘆一句:“韶華易逝,青春不再,有人似乎也蠢蠢欲動了!”
嬴政不信鬼神,如果一個人手裡握了幾百萬條冤魂的人,信鬼神的話,那麼他恐怕會寢食難安,但是,今年接連不斷的流言,機語,似乎讓嬴政堅定的信念和鐵一般的心產生了微微的動搖,難道我真的是一個被上天詛咒的人,難道老天真的看不慣我滿手的血腥?嬴政不由得對天發問,心裡一陣默然,也許,是感覺道自己的身體日漸的衰敗,整個人也顯得有點疑神疑鬼吧,要是換做以前,嬴政恐怕只是不屑的一笑,而後將所有有關的人盡皆斬首,只有鮮血和死亡,才能讓這批蠢蠢欲動的刁民閉上他的嘴巴,想到這,嬴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嬴政端起一杯鹿血,那隻露出來的手,似乎已經有了枯槁之色,喝下鹿血,氣息似乎平順了一些!
第二天,咸陽城內便傳出了消息,阿房宮民夫被處決的消息,但是百姓卻似乎無動於衷,他們做生意得做生意,吃飯的吃飯,無人理會,亂世人命賤如狗,這樣的事情見得太多了,渭河的水顯得有點渾濁,帶着一股腥味,但是百姓依然用它來做飯,吃下去,喝下去!
活命和憤怒,哪一個更重要?洛川眼裡,活命和憤怒,這是一個矛盾體,他考慮的是是如何在憤怒中謀求活路,將這一對矛盾化爲統一,有時候憤怒也許會成爲活命的一個基本條件和因素!如果這般渾渾噩噩的活着,不停的壓抑心裡的憤怒,那麼憤怒最後則會演變成麻木,洛川現在缺少一個契機,那就是讓百姓心裡的憤怒爆發出來,而不是讓他們隨着時間的流逝和對於時局的無奈感,漸漸的消散於無形之中!
“朱名,你聽說了?”洛川一邊批閱着公文,一邊問着身旁的朱名!
“什麼?”朱名疑惑道!
“魏揚天,派了葉乾前往襄樊接管軍隊,我看着魏揚天如此不遺餘力的想要剿滅我們,恐怕不是爲了自己的個人安危擔憂,我懷疑他背後揹負的是嬴政的使命!”
洛川擡起頭,眼睛微微收縮!
朱名點點頭,道:“是啊,不然魏揚天恐怕沒有能力調集郡尉去另外的地方吧!肯定是嬴政給了他一定的特權!”
洛川“嗯”了一句,而後站起身,看着背後的地圖,手不停的指着,道:“朱名,眼下新兵訓練的情況如何了?”
朱名道:“恐怕不容樂觀,雖然王都統天天訓練他們,但是畢竟時日太短了!對於陣法,配合,新兵們都還很生疏,而且他們大多都是一些沒有上過戰場,平日都是把着鋤頭的民夫,所以勇氣方面也比較欠缺!”
朱名說的非常的直接,並沒有顧忌到洛川已經皺起來的眉頭!
不過朱名接下來說道:“不過,士氣方面,是值得誇讚的,他們熱氣都非常的高,都迫切的想要追隨元帥去征戰天下了!”
洛川聽到此話,苦笑了一聲,看來自己這十多天的舉動,還是有效果的,一個充滿了希望的人,永遠都會比灰心喪氣的人要好得多,不是麼?
“朱名啊,你告訴王二哥,叫他加緊訓練。另外派人告訴關子涵,叫他嚴密監視襄樊城的一舉一動,對了,那隻神秘軍隊的有消息傳來麼?”
洛川問道!
朱名搖了搖頭道:“雖然關都統率領着自己的手下日夜盤查,但是卻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訊息,只是知道當初周扒皮在率領秦軍出城後的第三天,也就是秦都統,王都統倆人率領兄弟們去救離都統的時候,一隻身穿着鎧甲,披着白色披風的五百人軍隊在襄樊城外!”
洛川聽到這話,心裡更是不安,這到底是一直什麼樣的軍隊?竟然能夠來無影,去無蹤,沒有絲毫的跡象可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