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取箭的醫生更是連連搖頭,說這樣重的傷勢能夠回來已經是不容易,更何況還有活下去!但是,章邯急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微微點頭!大夫立即會意,用一種臭不可聞的東西在莫金的鼻子下噌了幾分鐘之後,莫金突然醒來,醒來的第一動作是下跪,第一句話是哭喊着要章邯爲他可憐的弟弟報仇!
莫金的語氣急促而怨毒!
章邯明瞭幾分,突然想起洛川燒燬棧道,修建棧道的事情,章邯知道,他被矇蔽了,他上當了!陳倉已經丟失,那是雍國第一座城池,也是軍事力量最爲雄厚的一座!章邯並沒有亂了方寸,而是安慰了一下莫金之後,開始陷入了沉思,哪怕莫金在大夫強行拔出箭矢而發出的尖叫也沒能將章邯從沉思中拉出來!
“如此動作,沒有諸侯幫助,他能成大事?”這是章邯下了的結論!
但是章邯必須採取行動了,因爲陳倉背後是一馬平川,沒有什麼像樣的軍事力量以及堅固的城池!章邯叫來親信,發出了三份信件!這三份分別是給項子羽,董翳,司馬欣!隨後他又立即發佈了召集令,將那些回去秋收的士兵全部集結起來!
一時間,雍國內到處都是奔赴戰場的士兵們帶着行囊與兵器!他們臉上不無寫着擔憂,家裡的農活還沒忙完,現在又得打仗了!
秦科是一天後來到陳倉的,當然,還有總與他鬥嘴不停的張良!
“費舌,你可知罪!”張良義正言辭的呼哧着正跪地上的費舌,欽封沒有隱瞞費舌的莽撞而導致士兵的無辜犧牲,所以,此刻,張良正在審訊費舌!
費舌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在戰爭中的不冷靜與莽撞,並且請求撤銷自己敢死隊大隊長的職務!
張良冷笑一聲:“撤銷職務就算了事?”
張良語氣不善,欽封心頭一沉!看來,費舌必定會受到體罰,這軍中刑罰,重的砍頭,輕的打幾十棍,看張良的樣子,似乎是往重的靠!
欽封立馬站了出來,他也跪在地上,懇求道:“軍師,如今我軍正是用人之際,況且剛剛大勝便重責大將,對於將士們的軍心是不利的,所以我懇請軍師記着費舌的罪責,留待以後共同責罰!”
張良哈哈一笑:“留待以後?這一戰要不是離嘯月率衆從城內支援,費舌,恐怕因爲你的過錯,我們還要犧牲更多的將士,將士們也是有血有肉,父母生的,他們也有孩子!如果因爲你的過錯讓他們的家庭支離破碎,老無所養,幼無所依,你對得起誰?況且,今天要是饒了你,那麼日後,難保你在別的戰爭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必須給你嚴厲的處罰!”
費舌一臉慚愧的沒有說話,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緊緊的貼着地面!
欽封看到自己的兄弟如此,立即喊道:“我爲他擔保,如果他再犯,我和他受同樣的處罰!”
費舌更加的難過,他低聲道:“別這樣,這樣我更加難受!”
“兄弟就是有罪一起擔,有福一齊享,我不會看着你一個人受罰的!”欽封頭也不轉,淡淡的道!
“你爲他擔保?你可知道,如果他再犯,那麼就是死罪!”張良咆哮一聲!
欽封直挺着腰,看着張良,費舌看着欽封,眼裡有種說不出的情感!
秦科一直都沒說話,費舌本來就錯了,錯了就要受罰,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他爲欽封和費舌的兄弟情義而感動,他想到了洛川!哎,秦科揉了揉鼻子,笑道:“吃一塹長一智,費舌,希望你記住今天犯的錯,沒辦法,誰叫我們是兄弟,我也爲你擔保!”
張良冷冷的看着秦科,秦科則是微微一笑,嘴角動了動,看嘴型,是要張良饒過費舌!
就在此時,伯約,關子涵,王瀾等人也是爲費舌求饒,張良低頭,思慮了許久之後才道:“希望你們今天做的事情不會給以後的戰爭留下麻煩!”
而後,張良拂袖而去!
見張良沒有打招呼就走了,秦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他這人嘛,就是這樣,別看他平日裡狂的很,但是對於軍隊的紀律的態度是極其嚴謹的!”
“我會證明自己的!”費舌一邊抱着拳謝過大家,一邊心裡暗暗的發誓!
軍營外,正是一片蒼涼,戰爭的火焰還未曾熄滅,張良拿着一根棍子,漫不經心的在一棵樹上劃來劃去,樹葉紛紛,有的被劃成兩半,有的已經面目全非!
秦科默默的走到張良的後面!
“不用你來的安慰我!”張良閉着眼睛,淡淡的道!
秦科剛想開口,直接被張良給塞的嘴巴張開成了O型,他氣急敗壞的道:“誰想來安慰你了,再說,你不是說你胸襟寬廣的猶如這藍天麼,什麼事情又會讓你鬱悶?”
張良轉過頭,死死的盯着秦科,一字一句的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不近人情!?”
秦科想也沒想就說:“是啊!”
張良轉過頭,重重的吐了口氣,下手更狠了,那一棵樹轉眼間就已經是光禿禿的了!
“其實,我也理解你!當初三弟也這樣做過,他爲了肅清軍紀,殺了幾個很要好的夥伴!有一個,甚至是還未成年的孩子!”秦科說!
張良沒有說話!
“軍紀這東西,都在人的心中!”秦科看着遠方不停變幻,猶如惡狗撲食的白雲,淡然的道:“只要我們心中有軍紀,又何必去用一些強制手段呢?”
張良轉過頭,對着秦科咆哮道:“可是你們有軍紀麼?如果不採取強制手段,你告訴我,這軍中,有多少人會在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選擇逃避?一個軍隊,必須要有靈魂,這個靈魂的基礎就是軍紀!告訴我,爲什麼蒙家軍能夠叱吒北方那麼多年?”
秦科驚訝的看着張良,不知道他爲何如此大的反應!
“說不出來了吧!”張良冷笑,“告訴你吧,在蒙家軍中,最重要的靈魂人物就是蒙恬,而蒙恬是一個嚴於律己,一絲不苟,鐵血正直的軍人!而蒙恬不管走到哪裡,他背後永遠有一杆大旗,大旗上是用無數士兵的鮮血寫成的八個大字,那八個大字,就是蒙家軍真正的靈魂所在!那八個大字,正是一個軍隊所必備的紀律!連蒙恬這樣的軍事家,都不停的在告誡自己的部下應該時時刻刻不要忘記軍紀,而你,秦科!你不是一向都自認爲是一個軍事家麼?你告訴我,你心中是否也有一杆大旗,你用這杆大旗不停的來要求自己,要求士兵?不要告訴我,你的大旗上面寫着的就是‘莽撞衝動,隨性而爲’!”
張良越說越激動,秦科是越聽越迷糊,怎麼說着說着,好像怒火全是朝自己噴發?但是張良的話卻不無道理,秦科訕笑道:“別把我想的這麼不堪!”
“其實,我還說的輕了!”張良狠狠的抽了一下樹幹,而後看着秦科,淡然的道!
秦科爲之語塞,很久之後,才悠悠的道:“每個人帶兵都有他不同的方式!”
“但是,你的是錯誤的,實話告訴你,如果今天不是看在你們的面子上,我是準備斬了費舌的,但是,我無法估量,你們今天的舉動,是否會給以後的戰爭留下什麼不好的因素!如果沒有,那是最好,如果有!”張良狠狠的颳了秦科一眼,緊接着道:“那麼,造成的損失,恐怕就不止這幾百條人命了,甚至幾千,幾萬條!”
秦科額頭冒出一陣冷汗,小心的道:“沒那麼多吧!”
張良似乎不願意再跟秦科說話了!
這棵樹,距離軍營並不遠,最邊上一個矮矮的軍營裡,此時費舌正滿臉通紅,他聽到了張良的話,心中痛苦萬分!似乎那幾百條人命重重的壓在自己的胸口,揣不過氣來!
但是,此刻顯然不是執着於費舌犯錯的時候!
張良將所有士兵分爲三路,左路由王瀾率領,右路由欽封,費舌率領,中路由秦科親自率領,浩浩蕩蕩,一路狂掃過去!
“匯合點在哪?”秦科問!
張良指了指地圖上的一點,高聲道:“廢丘!”
看見衆人面色有點遲疑,張良解釋道:“章邯此時國中空虛,軍隊集結速度過慢,所以,他必定會求救,而能夠及時趕來的只有司馬欣一路!所以,我們要在司馬欣趕來之前,拿下廢丘,趕走章邯!對了,伯約,你率領一隻隊伍,埋伏在司馬欣的來路之上,不停的騷擾,襲擊,勢必要拖住他!”
伯約點了點頭,道:“但是軍師,來路如此之多,我怎知是哪一條?”
張良笑道:“如果章邯被圍,司馬欣定會抄最近的路走!你想一下,哪條路能夠最快到達廢丘?”
伯約會意!
隨後,短短一個月內,連下雍國十餘座城池!那些不成器的軍事力量在墨家不斷製造發明的攻城器械幫助下,顯得格外的脆弱!
而張良也是下命令,誰先到廢丘,誰就是頭功!本以爲,是左路的王瀾最先到達,但是張良失算了,是欽封和費舌!特別是費舌,在攻城之時,作戰之勇猛,執行策略只堅決,幾乎讓欽封大跌眼鏡,這還是從前的費舌麼?從前的他絕對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總是意外情況不斷,但是這次的費舌卻令欽封感到即使欣慰,又是心疼,看來陳倉一戰,給他心裡造成的創傷太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