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莫餘思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兩個多月,對她來說這裡和現代的生活似乎沒什麼區別,她要做的都只是好好活下去而已,多麼簡單。
莫餘思夾起一塊糕點放進嘴中,愜意的靠坐在亭子裡欣賞湖景。不愧是長公主的府邸,無論是房屋裝潢還是別院取景皆是美輪美奐,富麗堂皇。
“郡主,二小姐和三小姐來了。”丫鬟雲扇一邊爲她搖扇,一邊輕聲說道。
莫餘思稍稍轉過視線,就看到江梨月邁着優雅的步子,不急不躁的向着這邊走來,一身翠綠的衣裳襯得她格外嬌嫩好看,怪不得連原主那樣身份的人都對她這麼嫉妒。
江梨月走進亭子時還親親熱熱的喚了聲姐姐,就好像前一陣子刻意躲着莫餘思的另有其人,神色間沒有任何不當的地方。一直緊隨在她身後的莫餘笙冷冷的哼了聲,擠開她就坐到了莫餘思身旁。
莫餘思全程不發一言,主要是最近幾天這種情形太常見了,江梨月突然轉了性子向她示好,莫餘笙又緊盯着江梨月想要尋個錯處。是以,三個人相處的時間反倒比以前多了很多。
三人僵持了沒多久,就有小廝捧着一張燙金帖子上來,恭恭敬敬的遞給莫餘思,口中呼道:“奴才見過郡主、二小姐、三小姐,謠真公主特命奴才過來送今年桃花宴的請帖。主子還說了,今年與往年不同,她專門爲郡主您訂做了衣裳,桃花宴當日就會送到府上。”
莫餘思捏着帖子沉思許久,終於從原主的記憶裡翻出這事兒的前因後果,霎時間就想找法子生場病不去了。
原因無他,這位謠真公主乃是長公主的同胞妹妹,十年前丈夫因病去世,至今孤身待在公主府裡爲丈夫守孝,可能是膝下無子的緣故,對原主姐妹倆有如親出。這不,原主今年剛行過笄禮,因爲眼界太高到現在還沒定下婚事,做長輩的着急了,把原本好好的貴族小姐之間的茶話會,硬生生搞成了相親大會。
莫餘思表面上僵着臉,實則內心天人交戰,否決了各種不靠譜的想法,最終無奈的認命。躲得過十一,躲不過十五,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命雲扇打賞了小廝,莫餘思回過頭就發現江梨月盯着她手中的請帖發呆,她的好妹妹逮住機會,立馬嘲諷道:“我說最近你怎麼老愛纏着姐姐,原來就等這張請帖呢,好心機,真是好心機。”
江梨月被她這麼一說,眼神縮了縮,握着帕子的手青白青白的,雙脣更是抿得死緊。莫餘思心裡嘆氣,將帖子放在桌上:“梨月身爲長公主府的三小姐本來就是要與我們同去的,阿笙,不要胡鬧。”
莫餘笙不敢相信的看向莫餘思,見她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轉過臉對着江梨月又是一記眼刀,才跺了跺腳走了。
“郡主,二小姐她······”雲扇遲疑的開口。
莫餘思搖搖頭:“不礙事。”
三天後,莫餘思木然的被人伺候着穿上那套桃紅色的紋紗繡裙時,突然也想學着莫餘笙的模樣冷哼一聲,然後跺跺腳跑走。就是不知道那樣的話,她們能不能體會到自己的意思,然後換套顏色稍微正常點的衣裳給她?
事實證明,莫餘思確實做不出那種小女孩般嬌憨的動作,只好繼續面無表情的看着一羣人在她的頭上動手動腳。
待收拾妥當時,莫餘笙和江梨月已經等她一陣了,兩人坐在外間冷着臉誰也不和誰說話。
莫餘思走出來時,江梨月是第一個發現的,她愣愣的看向她,眼神裡還藏着幾分不解之色,沒等莫餘思看清楚便垂下了頭。
她的變化自然落進坐在她對面的莫餘笙眼裡,莫餘笙先回頭看了看,才得意的笑道:“怎麼,看到姐姐比你更漂亮是不是自慚形穢了?”
江梨月已經恢復了平日的作態,對莫餘笙的冷嘲熱諷權當做沒聽見,提着裙子站起身等莫餘思先走。莫餘思這才發現,她今日的穿着打扮都極其簡單,素白的散花紗裙,清透水潤的妝容,頭上斜斜插着幾隻碧綠的玉簪,倒是好看的緊。
只是······莫餘思右手無意識的把玩着掛在腰間的瑪瑙墜子,爲何她總有種江梨月是故意打扮成這樣的感覺?就像······就像江梨月早就知道她今天會收到這樣一件衣服一樣。
半晌,莫餘思哂然一笑,該是她多心了吧。謠真公主之所以非得在宴會當天才送來衣服,本就是爲了不給她更換的機會,她都是在不久前纔看見衣服的,那在這府中處處受人挾制的江梨月就更不可能提前知道,甚至故意和她風格相反了。
莫餘思撇下扯遠的思緒,帶着身後始終隔着一步距離的兩個妹妹,往馬車上走去。
遠遠看着還不明顯,當兩人站在一起時,就連雲扇都忍不住頻頻打量。這鮮豔的桃紅色和素淨的白色完全襯出了兩人不同的韻味來,莫餘思平日裡面無表情的臉被粉嫩的顏色緩和不少,嬌俏中帶着幾分凌厲的美感,而江梨月縹緲若仙又不失純然無害的味道,再加上一身水藍褶裙裝的莫餘笙,直叫人看得挪不開眼去。
衆人強烈的視線讓向來大大咧咧的莫餘笙都不由的燒紅了臉,兩朵紅暈綻在她的臉上,她情不自禁的往姐姐身邊靠了靠,視線掃過江梨月同樣泛着紅霞的臉上,卻也顧不上和她置氣。
馬車剛停到公主府門口,前些日子來送過請柬的小廝就樂呵呵的迎上來,一邊說着討喜的話,一邊命身後幾個丫鬟給她們帶路。
今年的桃花宴果然與往年大不相同,光是門口那進進出出的男客就是以前不曾有過的。想到這些人可能都是她的相親對象,莫餘思的步伐越來越緩慢,提不起一絲興趣。
她在這個世界只有兩個目標,活着,然後找到沈樂,怎麼引申也絕對引申不到和當地的人,即西瓜口中的數據結婚。
腦袋裡可有可無的想着事情,莫餘思難免有些走神,以至於身後那道帶着調笑的聲音響起時她都沒能反應過來。
“喲,小桃紅。”
那個聲音這麼喊道,似輕佻又似熟稔的語氣成功的讓莫餘思頓了頓,繼而回過神,漠然的向前走。
江梨月卻伸手拽着她的衣袖,仰着臉怯怯的說道:“姐姐,好像是在叫你。”
此言一出,身後傳來好幾道笑聲,莫餘笙又羞又憤,狠狠拍掉她的手,低聲斥道:“胡說什麼呢,姐姐乃是堂堂郡主,我就不信有人不長眼敢說出這種話來。”
“蕭逸,不得無禮,還不向表妹告罪?”三皇子略顯嚴厲的聲音稍後響起,莫餘思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才轉過身。她們走的是大路,周圍綴着些假山和亭臺,隱在層層疊疊的桃樹裡,是故她們剛纔走過時沒能發現還有旁人。
而和她們相對而立的除了幾個世家小姐,就是站在亭子裡的三皇子衆人了。
莫餘思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那個聲音的主人。只有他特立獨行的站在衆人之間,穿着一襲濃墨般厚重的黑衣,頭髮不像他人規矩的束於腦後,更像是隨便抓了幾把紮成了馬尾,臉上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渾身上下的氣息張揚極了,唯有那雙眸子黝黑深沉,沒有絲毫的笑意。
“表哥。”莫餘思打完招呼,就靜靜看着兩個妹妹和三皇子寒暄,蕭逸除了三皇子開口時吊兒郎當的道了歉,之後也學着莫餘思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越發燦爛。
說了會兒話,莫餘思一行人告辭去尋謠真公主,三皇子遠遠地看着幾人,神色莫名:“民間的傳聞還是有幾分可信的,美人是真美人,就是不知她的學識是否也如傳聞中淵博。”
蕭逸勾脣輕笑,自然知道他說的不可能是自己表妹,轉身大喇喇的坐在石凳上,附和了句:“殿下若真想知道,不若待會兒一試。”
三皇子頗有興味的點點頭,想到剛纔的事又皺起眉頭,對着自己向來膽大妄爲的好友勸道:“安樂和別人不同,以後萬不可這般對她,上趕着給人送把柄也得挑只軟柿子捏,知道了嗎?”
蕭逸隨意的點點頭,回想起那道身影,眼裡帶了些許笑意,不怪他說,可不就是小桃紅嗎?不過,蕭逸摸摸自己的下巴,真人倒是比傳聞中還要好看。
眼看着好友神遊天外的模樣,三皇子無奈的嘆氣。罷了,想來表妹那樣清冷的性子,也不樂於和他計較。頂多姑母那裡問起來,他多擔着點就是了。
三皇子忍不住又是一聲長嘆,父皇近年來身體越發虛弱,引得衆皇子蠢蠢欲動。姑母手裡有先皇留的一支軍隊的事情幾乎人人皆知,可惜這位姑母遠不及瑤真姑母好說話,至今態度都不明朗。
作爲皇上和宮女生下來的皇子,他剛懂事起就知道,如果想要過上好日子,就只能靠自己一步步爬上去。比起前幾年,其實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好很多了,妻子是將軍之女,亦是好友蕭逸的姐姐,他和將軍府如今統一戰線,倒也不落其他皇子半分,更別說好友最近剛立了戰功回來,正得父皇盛寵。
可以說,他們這方除了光芒太盛,需要暫時避一避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不好的事了。可問題就出在如何巧妙的出錯又不惹父皇厭棄?三皇子想到好友對錶妹那可以說輕佻至極的態度,沒忍住又長長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