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到下次機會, 鍾珏就收到他哥的短信,讓他明晚帶着莫餘思來參加公司年會,因爲要陪威爾夫人, 鍾子期擔心自己顧不上照看莫餘思。
鍾珏愉快的接下了這一任務, 第二天下午就來到莫餘思公寓樓下等待。莫餘思正坐在家裡任化妝師在臉上塗抹, 身上穿着一字肩裙, 長度剛到腳踝, 腳上穿了裸色細高跟。
下樓時莫餘思恨不得裹上衣櫃裡最厚的那件羽絨服,最後卻只從吳超手裡得到一件黑色及膝大衣,布料舒適還顯得低調奢華, 就是不夠耐寒,從門口走到車裡的短短距離, 她就已經覺得自己的腳踝凍得僵硬, 不甚靈活。
做女演員當真不容易, 大冬天還要穿條裙子去參加宴會,連件厚點的衣服都不給套。莫餘思窩在暖氣充足的車裡, 下定結論,看來人魚也不耐寒嘛。
男歌手鍾珏也沒比她多穿幾件,就是藉着西裝褲的遮掩偷偷穿了條秋褲。但鍾珏的問題已經不在溫度上面,他昇華了。
比如說,從莫餘思走出來的那刻, 鍾珏就忍不住笑容滿面, 即使對方美麗的臉不合時宜的皺成一團, 嘴脣還凍得哆哆嗦嗦, 即使對方明明穿的雍容華貴卻縮頭縮腦顯得不倫不類, 即使對方直接路過他打開車門坐進去還跺了跺腳,鍾珏依然自動將她美化了。
大概是他的視線太強烈了, 莫餘思轉過頭,防備的將暖手寶往後藏了藏:“我是不會給你的。”
鍾珏被她逗樂了,拍拍前座,司機掏出幾隻暖手寶遞給他。鍾珏往莫餘思腿上放了兩個,自己手裡握着一個,樂呵呵的說:“不要你的。”
莫餘思罕見的不好意思了,扭過臉不再看他,大抵是轉的急了,辮子在空中甩過不太大的弧線。
她今天編的魚骨辮,髮尾還別了只蝴蝶結髮鑽。鍾珏手指微蜷,想上手摸一摸,又怕讓她發現什麼,忍得格外辛苦,心裡倒是下定決心,要趁早給鍾子期認錯了,要不然他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追這條傻魚。
停車場裡有暖氣,莫餘思滿意的扔下了暖手寶,身姿挺拔,面容端莊的往電梯走去,終於有點身爲女演員的自覺了。
鍾氏娛樂的年會一直都在天遊酒店頂樓的商務會場舉辦,莫餘思在原主的記憶裡也看到過,佔地較大的舞臺,擺成長條的自助餐桌,再加上擡頭就能看到星空的透明屋頂,莫餘思還是挺期待的。
入場時還有紅毯走,莫餘思順其自然的將手挽在鍾珏臂間,帶着淡笑走過。簽名時鐘珏就等在她旁邊,莫餘思簽完了,他才提筆龍飛鳳舞的簽在她旁邊,珏字的一筆長長劃過她名字的底端,莫餘思抿抿脣,瞥了他一眼。
別人沒有注意到這些小細節,外場主持人還熱情的和他們聊了幾句才放人進入內場。
會場內已經來了不少人,莫餘思的外套下電梯時就交給了接待人員,在暖氣充足的會場裡也不會覺得冷。爲防過來後吃不上多少東西,她專門喝了海鮮粥墊肚子,接過一杯紅酒後就坐在角落裡發呆。
自助餐桌上的食物多爲蛋糕壽司一類的,不用擔心放久了口感失佳,還方便送進口中。莫餘思看着周圍人來人往,餐桌上的東西都沒怎麼動過,大家基本上都手持美酒,儀態端莊的聊天說笑。
八點整,會場的大門被關上,燈光變暗,所有光束都打在舞臺上,笑容可掬的男女主持人走上臺向衆人問好。莫餘思看着女主持人,遲疑的歪腦袋思考,總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名字來。
“魏樂,和我們拍過電影的,她演的女二。”鍾珏及時在她耳邊提醒。
莫餘思瞭然,怪不得覺得熟悉,她們有場戲一起拍過,不過後面兩人就沒有什麼對手戲了,她在劇組也沒見過對方几次,自然就記不住這人了。
年會有點無聊,也沒有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對着拍攝,莫餘思掏出手機就沒停過,成功化身爲網癮少女。中間鍾珏離開了幾次,回來時帶了不少糕點,莫餘思邊吃邊喝權當過來度假。
鍾子期陪威爾夫人和她的代表團坐在舞臺右方的沙發上聊天,時不時和上去領獎的明星打招呼,他的身旁坐着白茹,也是笑容得體,冷靜的和威爾夫人聊些保養方面的話題。
女團歌舞秀結束,主持人回到舞臺繼續揭曉獎項,魏樂主持功力極佳,幾句話說得大家直鼓掌。兜了不少圈子,她才高聲念出年度貢獻獎得主的名字:“最終獲得者就是——莫餘思小姐。”
莫餘思聽到自己的名字,捏着手機茫然擡頭,怎麼又給她頒獎?今天的她又是沒背感謝詞的她,不知道複述上次的會不會被嘲笑?
在鍾珏的催促下,莫餘思將手機扔他懷裡,提起裙邊往舞臺上走。
上臺前莫餘思看到了時隔多日未見的鐘子期向這頭揮手,她微笑點頭,內心爲自己的助理抱不平,這人牀都上了,竟然還和前女友攪和不清,小助理又不能馬上回來和他說清真相,好端端的一對不會被她硬生生的攪散吧。
莫餘思滿腹心事的接過獎盃,更想不起感謝的話,乾巴巴的說了幾聲謝謝公司栽培,轉身就要下去,卻被魏樂親密的拉住手腕,嗓音發甜的提議:“我在劇組就聽說餘思姐唱歌很好聽,不如唱首歌給大家助個興吧?”
臺下配合的響起掌聲,莫餘思從自己的手腕望上去,就對上了魏樂那雙飽含惡意的眼,見她沒說話,魏樂還晃着她的手臂,軟軟的說:“這麼多人等着呢,餘思姐也不想讓大家失望吧。”
莫餘思抽出手腕,笑了,看來這人是想看她出醜啊,原主當年也想過影視歌三棲,無奈在錄音棚試唱後被老師否了,認爲她聲音毫無特色。這事兒知道的人也不少,原主覺得丟人就再沒提過出專輯的事。
只是,毫無特色和音色不準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一個只不過是無法引起共鳴而已,另一個才能被稱作跑調。
莫餘思從魏樂手中接過話筒,走到樂隊那邊報歌名,在她看來,這也不算丟人,頂多唱的不夠好聽罷了。
伴奏音樂剛響起,鍾珏就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那是他的歌。在劇組時,他還趁莫餘思不注意故意惡作劇,換了自己的歌給她當鈴聲,也不知道莫餘思怎麼想的,後來就再沒換過,他自然也不會專門提醒。
那首歌是鍾珏自己寫的,他高興了愛唱,難過了也愛唱,雖然這並不是專輯裡最火的歌曲,卻是他自己最喜歡的一首,只因是在他母親去世時寫的,帶着對母親的不捨和懷念。
莫餘思張口的同時,全場瞬間安靜了,沒有一個人交頭接耳,甚至連吃東西的人都停了動作。她的聲音太好聽了,柔美悠揚,每個字眼都像是在人的心口打旋兒,剛覺得搔癢,就被輕輕拂過,舒適極了。明明毫無技巧可言,唱出來的歌調卻讓人迷醉不已,只想靜靜聆聽臺上的人帶來的視聽盛宴。
其實連莫餘思自己都有些嚇到了,這樣的嗓音既不屬於她也不屬於原主,唯一能歸功的可能就是完全轉化成人魚後帶來的效果吧。腳心熱乎乎的,伴隨着歌聲,想要掙開束縛化成魚尾,她強自鎮定,才唱完了整首歌。
臺下掌聲雷鳴,還有不少人讓她再來一首。鍾珏呆呆的癡望着她的臉,心如鹿撞,忍不住就想要去看看鐘子期的反應,視線尚未掃到他哥,就被人迎面撞到。
那人帶着哭腔語無倫次的向他道歉,說完就往外面跑去。鍾珏擡頭望了望舞臺上格外耀眼的心上人,咬咬牙朝門口追了出去。
他上次在監控中曾看到過相同的帶着淚意的臉,那人正是莫餘思的助理,他哥真正應該負責的人,顧念。
鍾子期對這一切毫無所知,他愉悅的接受了威爾夫人對莫餘思的稱讚,站起身想要去迎接她,白茹反射般的伸手拉住他,目帶乞求之色:“不要去。”
鍾子期眉頭皺起,想要將她的手拉開,誰知白茹越抓越緊,絲毫不顧威爾夫人她們異樣的眼神。恰好這時,莫餘思走過來,視線掃過他們拉扯的地方,也沒心思理會:“鍾董,我想去後臺休息一下。”
等她走了,鍾子期向威爾夫人告罪後,拉起白茹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白茹面色蒼白,步伐凌亂的跟在他身後。
“子期,你不要我了嗎?”白茹搶在他前面問道,聲音嘶啞,眼中水光閃閃,幾欲落淚。
鍾子期閉眼,深深吸氣,沒回答她的問題,只說了一句:“你違約的錢是我媽掏的,她本意是想試探你對我的感情,沒想到會讓你不顧一切的違約出去自立門戶,而我,不怪我媽。”
白茹的手無力垂下,眼睜睜的看着對方伸手拍平衣袖上的褶痕,毫無眷戀的大步離開。
他的身邊,真的沒有她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