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生有的事情還是江梨月告訴莫餘思的。
其實她看到吳生有才隔短短几天就被架在囚車上時就想問了,後來見到蕭逸,她就給忘了。
莫餘思回到長公主府,在自己小院前碰上了江梨月,說起來江梨月還是和吳生有訂過親的人,如果聽聞了剛纔街道上發生的事情,現在過來找她也說的過去。
誰知江梨月既不是來質問她的,也不是來與她訴衷腸的,半點沒帶難過的情緒,開門見山的說道:“吳生有月前在宮宴上醉酒,意圖對如月公主不軌,如月公主不從,爭執間他失手將如月公主掐死,又和太監總管包德海合謀將公主扔進冷宮的枯井中。最近恰有棄妃跳井,聖上命人打撈時卻找到失蹤多日的如月公主,吳生有的罪行這才被人揭發出來。聖上大怒,下旨將吳生有凌遲處死,若不是丞相勞苦功高,怕也不是告老還鄉這麼簡單。”
莫餘思奇怪的看着對面的江梨月,不明白她這麼詳細的說這些話用意何在,甚至在說這些的過程中,江梨月的眼神裡充斥着痛苦和憤恨。
“如果你是擔心因爲親事的緣故而被吳生有拖累,大可不必。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丞相府的人自身難保,長公主府的人絕不會在這種事上陷害於你,你且放寬心,權當做沒這回事就好。”
江梨月猛然擡頭望她,像是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些話一樣,莫餘思本想將她當數據的心又軟了些,按照對待莫餘笙的方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姐姐。”不遠處莫餘笙忍不住開口叫她,莫餘思聽見了笑着對她點點頭,真真切切的生出了幾分當姐姐的感覺。這個世界的她有父親母親還有兩個懂事又不夠懂事的妹妹,似乎,也挺好?
如果能找到沈樂就更好了,在哪裡不是生活呢?
······
當年,長公主出生那天京城初降瑞雪,先皇大喜,在她的封號中特地加了個雪字。今年下了三場雪才迎來長公主的生辰,長公主府的人也不在意,喜氣洋洋的爲長公主準備生日宴。
莫餘思參考了原主歷年來送過的禮物,大都是些極爲罕見貴重的東西,而古玩字畫這方面她的造詣又沒有原主深,只好另想它法。
她還沒糾結多久,要送長公主的壽禮就被人擡到府上了。莫餘思這才從記憶的深處回想起,原主半年前就託人織雙面繡,原來是要送給長公主的禮物,雖然手法花樣都比不上現代,但在這裡已經算是相當名貴的織品了。
既然壽禮的事情解決了,莫餘思的生活又千篇一律起來。這般過了四五日,長公主的壽宴終於熱熱鬧鬧的開辦了。
莫餘笙和江梨月最近都相安無事,讓莫餘思覺得輕鬆了許多,這次她收拾完畢還一反常態的主動去尋了莫餘笙,看着莫餘笙既驚又喜的小模樣她也忍不住笑了。兩人往前院走的時候,還去了江梨月院裡,只可惜下人說江梨月已經走了。
前院來客絡繹不絕,就連聖上也命人帶了厚禮送來。客人進的差不多的時候,長公主挽着駙馬的手臂親密的走到主位,她向來話少,駙馬接着她的話茬對衆位賓客致辭。
宴會是在前院置辦的,主席在會客廳正中,坐了長公主夫婦和幾位輩分、官職較高的官員夫婦。主席左右兩邊則分爲男女兩席,坐着年輕一輩,院子裡也列滿了席位,觥籌交錯,和樂融融。
莫餘思她們這一桌上來的都是果酒,酒味不會過重還帶着甜滋滋的味道。接連幾位小姐讓過酒後,莫餘思已經喝了六七杯,即使這酒再不容易醉人,她也不願意喝了。衆人歇了心思不再纏着她,各自坐回位置上閒聊,莫餘思才發現江梨月已經不在酒席上了,不僅如此,連莫餘笙都不見了。
這會兒坐在宴席上的人也不太多了,大家兩三人成羣各自在長公主府中閒聊,莫餘思在院中掃視一圈,都沒有找到兩人,當即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抓着身旁伺候自己的雲扇問道:“二小姐和三小姐呢?她們什麼時候出去的?”
雲扇愣住了,她也沒注意到那兩人什麼時候不見的,只好搖頭,卻看見莫餘笙的丫鬟從院門口晃過去,連忙指給莫餘思看。
莫餘思吩咐雲扇守在宴席上以防別人問起她們時沒人照應,自己則急匆匆的向着後院追去,幸好通往後院的路上沒多少人,也不用顧及儀態是否不當。
莫餘思遠遠地追在那丫鬟身後,彎彎繞繞的竟來到平時少有人去的松濤苑,那是有客人留住時纔會用到的院子。莫餘思心裡有疑慮,腳下便自然而然的放輕步伐。
“小姐,話已經帶到了,陳公子兩刻鐘後過來。”
是那個丫鬟的聲音,莫餘思皺眉,接着就聽到莫餘笙說道:“很好,江梨月已經被我迷暈了,只要這事辦成了,我看她還有什麼臉待在京城。”
主僕兩人各自又說了些話,纔打開門準備離去,莫餘思僵直的站在門口,感覺自己的腳心直冒冷氣,然後那涼意從腳底板直竄到心裡,冷得她忍不住身體都在發抖。院門打開的時候她緊握着拳頭站在原地,等着那對主僕出來。
“姐姐!”莫餘笙看到她的時候面色瞬間失去血色,嘴巴張張合合了數次也沒說出話來。
“莫餘笙,你太讓我失望了。”莫餘思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手指抖得厲害,如果不是極力忍耐着,莫餘思都想要親自上前打醒莫餘笙,讓她看看自己做的都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齷|齪事。
莫餘思深吸一口氣:“這事待母親宴後再說,現在,帶着你的丫鬟立刻回自己的院子去,結束之前都不許出來。”
說罷,莫餘思轉身合起院門,努力平穩了自己的呼吸才往院中的屋子走去,四周靜悄悄地,只有她的心臟強烈的跳動着。
砰砰,砰砰。
莫餘思緊張的心都要皺起來了,她站在原地抿了抿脣,才伸出手推開那道罪惡的門。伴着此刻格外刺耳的開門聲,一陣幽香飄過鼻尖,莫餘思的腦袋頓時迷糊起來,身子沉甸甸的倒在了誰溫熱的懷裡,還有帶着灼熱溫度的水滴砸在她的臉頰上,泛起麻木的疼痛感。
莫餘思覺得自己像是一隻沉浮在大海里的小船,晃晃悠悠,暈暈乎乎,難受得緊,也舒服得緊。就在她快要迷失意識昏睡過去時,江梨月的聲音有如天外之音撞進她的耳朵裡。
她說,莫餘思,你也是重生的吧?
重生,我也是重生的?莫餘思迷迷糊糊的重複她的話,腦袋一時清醒,一時又糊塗起來。
“所以你纔會故意對我好,在莫餘笙針對我的時候替我說話,在我破壞了你的桃花宴時毫無反應,在遊湖觀景時裝作擔心我的安危,在吳生有出現的時候也不像上一世那樣故意勾|引他······也對,上一世吳生有殺死如月公主的事爆出來,害的當時已經成爲他妻妾的你我一併被聖上凌遲處死,你那麼聰明,怎麼會還選擇他?”
江梨月也不管莫餘思還能不能聽見,越說情緒越激動,眼淚大滴大滴的砸在牀褥上,泣不成聲的質問她:“可是莫餘思,我都快要相信你了,爲什麼你還要用出上輩子的詭計毀我清白?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我真的都要······都要相信你了······”
“小姐,陳公子馬上就到了。”一直忠心耿耿守候在外面的丫鬟突然出聲,打斷了江梨月的質問。
陳公子三個字終於讓莫餘思清醒了一瞬,她竟然忘了讓莫餘笙把那勞什子陳公子撤了。莫餘思艱難的動了動手指,想要從牀上爬起來,只可惜她的身體提不起絲毫力氣,就連思維也再次變得混亂,完全失去了意識。
前院的氣氛依舊火熱,甚至還有小輩自請上前爲長公主表演舞劍,年紀尚輕,手中長劍卻舞的虎虎生風,端的是風流倜儻。
一曲舞畢,衆人看的熱鬧,紛紛拍手稱讚。這時,一紫衣丫鬟慌慌張張的從後院跑來,身形狼狽,像是剛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口中高聲呼喊着:“不好了長公主,有人擅闖後院,意圖對······對······不軌。”
說到後面那丫鬟言辭閃爍,埋頭趴伏在地上。長公主略一打量就認出她是平時伺候江梨月的丫鬟,不由皺起眉頭,再看下面,莫餘思和莫餘笙也不在場內。
胡鬧!長公主玉手砸在桌案上,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首先就想要喊人將那丫鬟拖走,以免局面弄得越發不可收拾。
只是還不待她張口,駙馬就倉惶站起,讓那丫鬟給他帶路,絲毫不顧及她的臉面。
不,他就從來沒在意過她的臉面。長公主面色難看,眼神莫名的看着駙馬徑自離席,不僅不勸阻,還站起身對面面相覷的賓客說道:“衆位不如和本宮一起去瞧瞧,看看誰有這個膽子敢在本宮府上放肆。”
莫言消,既然連你都不管,我又何必替你侄女的名節着想?長公主跟在駙馬後面,心裡竟隱隱生出一絲快意。